裴越跟陆斯衍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前阵子他跟温茴结婚那事儿,很少见他这么反常过。

  他身份摆在那里,圈里本身就很少有人会惹他。

  这人又对什么都不大上心,也不会平白无故看谁不顺眼,所以出道这么多年，身边一直都还算消停。

  裴越联想到《我们恋爱吧》,试探性地问了句：「他对温茴干什么了吗？」

  他当了多年经纪人，即使不是自己带的艺人，也知道很多圈内外都没听过的料。

  好的坏的都有。

  毕竟在公司面前,所有艺人都没有秘密。

  谢褚辰的黑料不少,约炮睡粉劈腿样样都有，出道前还和之前的女朋友一起拍过小视频。

  他出道时间晚，温柔宠粉人设立得好，短短几年就在娱乐圈里站稳了脚跟。

  这几年来,公司废了不少钱力和物力帮他压黑料。这部《檀香劫》是去年就开始筹备的,男主角早定好了谢褚辰，剧方官博就差直接艾特谢褚辰本人公布演员表了。

  粉丝们也大都听到了消息，临时换人还真有点难度。

  但也不是不可以。

  裴越没法干涉：「你自己去找陆总说。」

  陆斯衍没再回复裴越,他点开通讯录，拨了个号码出去。

  等待接听的空当，车子发动。

  “嘟”了两声后,那头终于接了电话,爽朗男声很快传过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我们家小四还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陆家人丁不太兴旺。

  陆青元那一辈就两个兄弟,到了陆斯衍这一代，也只有三个孩子。

  因为人少，陆家人关系都显得更亲些。

  陆斯衍“嗯”了声。“二叔，你知道谢褚辰么？”

  陆江元不太关心公司旗下的艺人，但是大火的总归知道，“知道，怎么了？”

  “他新戏呢？”

  “等我问一下。”

  陆江元那边有短暂几秒钟的交流声，他很快回复过来：“《檀香劫》是吧，在走流程。”

  陆斯衍就等他这句话呢。他眉梢轻挑了下，声音很淡，辨不出情绪来：“换人吧。”

  “……”

  陆江元都被惊到了。

  他不记得这俩人结过什么仇，“怎么还就要换人了？”

  陆斯衍沉默。

  陆江元干脆也就不问了，“行吧，我回头通知一下。”

  陆江元都坐到了那个位置，办事效率自然不用多说。

  陆斯衍把车开到御南一品的几分钟，手机屏幕就亮了下。

  谢褚辰的微信发过来：「陆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斯衍没回。

  他把车开到车库，熄了火之后也没立刻下去。

  谢褚辰的微信早两年前就加上了。

  那边大概是被气坏了，根本耐不住性子等他回复，一连发过来好几条。

  「《檀香》那边是你劫的吧？」

  「我不太懂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这事儿如果传出去，对你也不好吧？」

  陆斯衍抽了支烟出来。

  谢褚辰被晾了半天，没忍住把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陆斯衍这次倒没继续不理他，他把烟咬在嘴里，点了接听键。

  那头隐约有些气急败坏的男声传过来：“陆哥，你就算想接《檀香》，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陆斯衍轻嗤：“谁说我要接了？”

  “那你劫我的剧干什么？”

  “你今天碰了温茴？”

  他尾音轻扬，是疑问句的语气。

  谢褚辰咽了口口水，不过很快，他又来了底气：“陆哥，这话随便说出来可不好，你有证据吗？”

  “不需要证据。”

  陆斯衍按了打火机点烟，“有理由就行。”

  他跟温茴结婚以后，烟抽的都比以前少了。

  刚吸了一口，辛辣刺鼻的味道进入喉咙，他不自觉拧了下眉，“你让她不开心了。”

  所以他也不能好过。

  陆斯衍就打算给他一支烟的时间。

  谢褚辰大脑一片空白，他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好歹也算是盛娱的顶流，戏居然还是说劫就被劫了。冷静了半分多种，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怎么也是公司的……”

  “继续。”

  “……”

  在陆斯衍面前，“顶流”两个字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陆斯衍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不是喜欢碰她？”

  谢褚辰一口气哽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的，窒息感持续了好几秒。

  男人轻轻笑了声：“怎么，你还想免费碰我老婆？”

  谢褚辰脸涨得通红。

  陆斯衍开了车锁，“最后一次。”

  电话一挂断，谢褚辰直接把手机摔倒了墙上。

  他用劲儿很大，手机屏立马四分五裂，旁边的助理被吓得不轻，大气都不敢出一些，好言好语地：“辰、辰哥……”

  谢褚辰的经纪人就在一边。

  她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皱紧了眉厉色道：“你想约女明星我也不管你，约谁不好非得去约温茴？”

  经纪人一脸地恨铁不成钢：“陆斯衍对温茴怎么回事，你还看不出来是吗？”

  她也知道最开始的结婚是假的。

  但是现在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陆斯衍是认真的。

  经纪人手指隔着空在他跟前指了指，好一会儿，才又叹了口气：“劫了也好，你最近先消停一下。”

  谢褚辰眉眼间都是郁色，他一屁股瘫到沙发上，“萍姐，陆斯衍总不能真一点黑料都没有吧？”

  “……谢褚辰我警告你，你别跟他硬碰硬。”

  “他不在娱乐圈照样有钱，你不在娱乐圈不行。”

  “你这几天给我老实点，实在不行先去国外深造一年。”

  ……

  温茴中午跟楚夏吃了碗面。

  她没什么胃口，面汤倒是喝了不少，面就只吃了两筷子。

  临去试镜前，楚夏还不放心地看了眼她碗里的面，“就吃这么点？”

  温茴拿筷子戳了几下，“吃不下。”

  “别待会儿试镜的时候饿晕在里面。”

  温茴被她逗得笑了下，“那倒不至于。”

  两人在餐厅里待了大半个小时，三点多钟，才进了隔壁的大楼。

  这次来试镜的就她们两个人，所以走廊里安静地也只有她们的脚步声。

  温茴心里装着别的事，今天倒是没怎么紧张了。

  楚夏在前面一个。

  温茴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等楚夏出来了再进去。

  一刻钟后，温茴又怏怏地出来。

  楚夏还在外面等她。跟怕她晕倒一样，连忙过来扶住她，“有力气没？”

  “还行。”

  “我还真怕你晕倒在里面。”

  温茴笑了笑。

  “怎么样？”

  “还行。”

  确实还行。

  温茴今天状态虽然到不了满分，但她毕竟是个专业演员，要入戏也不是多困难的事。

  只不过比起第一次试镜，效果肯定要差了些。

  温茴试完镜，倒是松了口气，她弯了下嘴角：“夏姐，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

  “行了啊你……”楚夏实在不放心她，揽过了她往门口走，“我送你回去。”

  温茴嘴角翘了下，“夏姐，我不想回家。”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想喝酒。”

  “……”

  楚夏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大白天的，你还记得自己是影帝老婆吗？”

  虽然盯着她的人不算多，但是如果去酒吧那种地方，万一被人认出来，到底不太好。

  温茴往她肩上靠了下：“夏姐……”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我朋友的清吧。”

  楚夏虽然在娱乐圈里混，但是跟圈里的大多数女明星都不大一样。

  她私生活跟那个圈子完全不搭边，朋友也遍布各个领域。

  开清吧的朋友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男人一身肌肉，胳膊用力时就跟威猛先生一样。

  温茴看呆了。

  还是楚夏抬手在她跟前晃了晃：“你这么盯着别人看，要是被陆斯衍知道了，他以后肯定不让你跟我出来了。”

  温茴这才又把视线收回来：“夏姐，你看过喜羊羊吗？”

  楚夏：“？”

  “那个泰哥……好像啊。”

  “……”

  那是个什么东西？

  楚夏最后还是百度出来的“泰哥”是什么物种。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她在看自己朋友时，就觉得他脸上都写着“泰哥”两个字了。

  泰哥跟楚夏是朋友，特地给

  他们两个调了度数低的酒。

  因为是清吧，再加上天还没黑，所以吧台处很清净。

  温茴就着果盘，边和楚夏聊些有的没的，边慢吞吞地抿着酒。

  两杯果酒下肚以后，虽然不太晕，但是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

  楚夏酒量比她好一百倍，这会儿什么事都没有，转头一看，小姑娘白皙的脸有绯色晕染开来，眼神也有些迷蒙。

  她觉得好笑，伸手戳了下温茴的左脸：“茴茴，你喝醉了。”

  温茴趴到桌子上，语调很轻：“茴茴没醉。”

  她居然就叫自己茴茴了。

  楚夏笑出声，又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

  太可爱了，怪不得连陆斯衍那种人都喜欢。

  温茴酒量不好，楚夏怕出事，也没敢多喝，就坐在旁边吃了点甜品。

  八点多钟的时候，温茴已经倒在了吧台。

  这个时间点人就多了不少，好在不同于其他酒吧，人虽然多了，但是环境依旧还算安静。

  楚夏正要结账，温茴搁在一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l，楚夏猜测是陆斯衍。

  一接听，那人声音果然就传了过来：“在哪儿？”

  楚夏报了个地址。

  那头静了几秒，男人声音才又响起：“她喝醉了？”

  “嗯……有点。”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困了，温茴这会儿睡得正香。

  陆斯衍默了默，然后有些无奈道：“我去接她。”

  电话挂断。

  陆斯衍动作很快，不出二十分钟就进来了。

  楚夏盯着门口半天了，一见到人就抬手招了招，“这边这边！”

  她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带了一种吸引力，还是有不少人朝陆斯衍的方向忘了过去。

  这一望，本来就算安静的清吧就安静了。

  陆斯衍也没管别人的视线，直接往吧台走了过来。

  楚夏这才拍了下温茴的胳膊：“茴茴，你老公来接你了。”

  温茴眼睛眯了眯，声音轻得跟刚出生不久的小猫一样：“茴茴没有老公。”

  楚夏：“……”

  陆斯衍嘴角弯了下，俯身凑近她：“茴茴有老公。”

  温茴嘴巴抿了抿，不太想睁眼，连话都不太想说。

  她现在只是觉得困，非常困。

  陆斯衍手从她腿回弯的地方穿过，把人打横抱起来：“回家了。”

  温茴调整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没再吭声。

  清吧不大，男男女女都在看着他们。

  直到几人一前一后出去了，才有人开口问了句：“那个是陆斯衍吗？”

  “……好像是。”

  “陆斯衍和温茴？”

  “他们说的什么来着？”

  “茴茴没有老公。”

  “茴茴有老公。”

  有个距离远一些的女生立刻激动起来：“卧槽这么温柔的陆行行是真是存在的吗？”

  “我怎么就不能被爱豆暗恋呢？”

  同伴看她一眼，“首先你要有温茴小姐姐的神颜。”

  “……”——

  温茴睡了个觉。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深夜还是凌晨。

  反正天还没亮。

  在床上盯了会儿天花板，温茴才伸手往床头柜上去摸手机。

  开机后一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多。

  温茴其实真没喝太醉。她就是喝了酒犯困，没忍住睡了过去。

  她把动作放到最轻，点开微信看了眼。

  付曦的消息发过来了几条：「啧，你跟陆斯衍去酒吧了啊？」

  温茴又看了眼时间，没回。

  付曦既然知道了这事儿，那估计又是上热搜了。

  温茴大部分记忆还是有的，她趴到枕头上，又去看微博热搜。

  她和陆斯衍的话题不算太靠前，卡在了第十几名。

  《我们恋爱吧》第四期播出，占了好几个热搜。

  温茴因为不想看到谢褚辰，所以一个都没点开。

  她手指下滑，点了下她和陆斯衍那个。

  微博里的照片应该是围观路人拍的，像素不太高，但是也能看清他们两个的脸。

  毫无疑问，底下评论又是大型磕cp现场。

  「太甜了太甜了，我下次得一边吃苦瓜一边磕她俩的糖。」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我词穷了，我现在只想啊啊啊啊。」

  「茴茴没有老公vs茴茴有老公……呜呜呜有姐妹要跟我用情侣id吗？」

  温茴看得想笑。

  过了半个白天和夜晚，她被谢褚辰搞出来的坏心情都疏散了不少。

  温茴看了几分钟，刚要从微博退出来，视野就亮起来。

  另一侧的床头灯被人打开，护眼的暖色灯光倾泻过来。

  温茴愣了会儿，才转了下头。

  她咳了声，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被我吵醒的吗？”

  “没有。”

  陆斯衍靠在床头，侧头看她：“怎么醒了？”

  “睡醒了。”

  昨天睡太早，她根本不可能睡到天亮。

  陆斯衍瞥见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看了几秒，到底是没伸手去拿。

  温茴注意到他的视线，摸了摸鼻子：“你抽吧。”

  “算了，”男人视线转回她脸上，“喝了多少？”

  温茴想了想：“……就三杯。”

  陆斯衍：“就？”

  温茴忙解释道：“度数挺低的。”

  跟菠萝啤差不多，也喝不太醉。

  “心情不好？”

  “……”

  温茴猜是楚夏跟他说的，她也没否认，“嗯”了声。

  心情能好就奇怪了。

  温茴从小长得好看，街坊邻里见了都要夸几句。

  她以前也觉得这是好事，后来进了娱乐圈以后，倒是希望自己的长相普通一些。

  好看地太过招摇，就容易让人不怀好意。

  谢褚辰并不是第一个骚扰她的人。

  温茴早就见惯了，只不过到现在还是习惯不了而已。

  他们手伸过来的时候就跟蛇吐信子一样，滑腻又恶心。

  温茴一想到上午的事，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不太喜欢被别人碰。”

  陆斯衍没说话。

  不用温茴说，他也能看得出来。

  陆斯衍头有些疼。

  他下颚微微收紧了些，侧脸线条流畅明显，神情很专注。

  盯着温茴看了半晌，他才轻声开口：“温茴。”

  “……嗯？”

  陆斯衍俯身压过来，脸埋进她颈间：“对不起。”

  “……”

  温茴听懵了。

  她压根不知道陆斯衍在道什么歉。

  愣了半晌，她才问：“对不起什么？”

  男人声音很低，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涩和哑：“我十九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

  温茴眼眶突然就热了下。

  她和陆斯衍好像就是有种默契。

  很多事情不用他说太清楚，她也能明白。

  就像这次。

  温茴猜他是为拍《海棠》时的那场吻戏道的歉。

  温茴嘴巴动了几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她当时是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是在戏中，也因为她知道陆斯衍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占她便宜。

  虽然她的便宜到最后还是被占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温茴又觉得庆幸。

  因为陆斯衍的初吻，给了她。

  温茴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开心。

  陆斯衍把她抱紧了些：“宝贝，对不起。”

  他小的时候是叛逆，但是也没做过太离经叛道的事。

  陆斯衍活了二十几年，做过最出格的那件事，就是十九岁那年，未经允许亲了喜欢的女孩子。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但是他也同样没有后悔过。

  温茴伸手回抱了他一下，“如果让你回到十九岁……”

  “还是会亲。”

  “……”

  那你他妈的在道什么歉？

  温茴快被他逗笑了。但是嘴角弯起来的时候，眼神也跟着柔了下来。

  她偏了下头，轻轻在男人喉结处的那颗痣上落了个吻。

  温茴手顺着他的背往下移，然后轻扯开他睡袍的衣带：“你的宝贝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