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茴知道陆斯衍为什么会把水杯从她手里拿走了。

  因为如果杯子还在她手里，那她肯定条件反射一样已经把水泼上去了。

  不受她控制的那种条件反射。

  温茴耳朵一阵一阵地热,有股火从下巴直冲脑门,她眉头下意识拧了起来。

  陆斯衍这个人很奇怪。

  他性子偏冷，话虽然不多,但是只要是他说出来的，那必然不会受到任何条条框框的束缚。

  “上”这个字眼从他嘴里出来,听着都跟别人不一样。

  情/色意味有,但跟粗俗下流半点边都不沾。

  温茴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生了张惊才绝艳的脸。

  毕竟颜值既正义的时代,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好在她不是个颜控。

  沉默了半分钟,温茴才僵着声音开口：“陆斯衍。”

  她抬起头来，眼神很复杂：“你是狗吗？”

  本来这种问题她是不该问的，但是就在这一刻，温茴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不问她那口气出不来。

  陆斯衍也正垂眸睨着她。

  他表情很淡,刚刚偏头的时候有明亮日光在他脸上晃了下，男人把水杯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哒”的一声，他嘴角勾了下,放缓语速一字一顿：“是你老公。”

  “……”

  妖孽一样，道行极深。

  温茴一天都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温茴这天也确实没能和他说得了几句，因为陆斯衍没在家里吃午饭。

  处在他这种高度的人,有些应酬和交际是在所难免的。

  温茴也没在意,就是觉得别墅只剩她一个人以后，空得少了很多生气。

  两点多钟的时候,付曦那边来信了。

  xixi：「跟《十七岁》那边商量了一下,下周三试镜,然后下周末拍《恋爱》的第一期，刚好也不冲突。」

  温茴应了声。

  付曦立刻就把试镜的剧本片段发了过来。

  因为是节选，所以算上标点也才几千个字符。

  温茴点开，一行一行地仔细看了下来。

  这场戏写的是女二号拦着男二号表白的片段。

  不用看完整的剧本，光从这一个片段就能看出女二的性格，应该是个娇纵的小公主，连表白都带着分别扭的趾高气昂。

  跋扈，但又真诚。

  温茴本人的性格并不这样，但她又无比向往这样的人生。

  这几千字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画面在脑海中也出现了一次又一次，过了大半个小时，女二号的形象在她心里完全定了型。

  温茴这才又问了付曦一句：「男二跟我一起吗？」

  xixi：「对，男二已经定了。到时候会跟你一起对戏。」

  整部剧也就女二号没定下来。

  剧方其实一开始没敢找她，毕竟是影帝的老婆，多好的剧本都能接到。但是后来热搜出来以后，编剧看了照片，就非要来试一试。

  价格已经尽量给高了，但是放在圈子里，也只是个勉强挤进十八线的片酬。

  xixi：「片酬挺一般的，不过你现在刚起步，还是角色讨喜更重要点。」

  再说温茴虽然不是什么小富婆，但是也没缺过钱。

  温茴猜到了，「多少钱？」

  xixi：「一集4000，一共24集。」

  hui：「那还好。」

  顿了顿，她问：「你知道陆斯衍一集多少钱吗？」

  付曦似乎去搜了，隔了一会儿才回复过来：「他片酬也没有太高，身家在那里摆着呢，又不靠这个吃饭。」

  xixi：「之前是被抬到了几千万来着，后来陆斯衍接了个小制作，自己把片酬降下来了。」

  「那个小制作当年拿了好多奖，带红了好多人。」

  付曦感叹：「现在知道他粉丝为什么那么迷他了吧？」

  xixi：「我要再年轻十岁，我绝对为他打榜反黑摇旗呐喊！」

  温茴：“……”

  她就随口问了一句，反倒把付曦对陆斯衍的赤忱给问出来了。

  温茴打断她的意难平：「《十七岁》的男二是谁？」

  ……

  两分钟后，付曦给她分享了个百科链接过来。

  温茴一看出生年月。

  ……足足比她小了三岁。——

  因为马上要试镜十七岁的少女，温茴最近执着于元气少女的妆容和发型。

  连带着衣服，她都顺丰网购了好几套类似于高中校服的衬衣和百褶裙。

  顺丰速度很快，从下单到收货不出两天时间。

  到了周三试镜的日子，温茴早早就起了床。

  平时她是极少会比陆斯衍起床更早的，因为这几天两人一起睡，温茴怕早上吵醒他，所以直接把闹铃给取消了。

  今天有要紧事，根本不需要闹铃。

  六点多钟，温茴就洗漱好坐到了梳妆台前。

  天刚刚放亮，火红色的初阳冒出来了半轮，连洒在桌面上的光都是带着暖调的。

  温茴对着镜子，薄薄地上了层妆。

  毕竟拍戏讲究上镜，镜头又会吃很多妆，所以演

  的角色再小都得化妆。

  太淡不行，太浓也不行。

  温茴光化妆就化了半个小时，最后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照了照，确定没问题了才找了皮筋，简单扎了个高一些的马尾出来。

  再一照镜子，整个人好像就确实小了好几岁。

  陆斯衍还没醒。

  温茴又蹑手蹑脚地拿出上衣和裙子来换。

  北京的四月早上还有些凉，但是温茴也没在裙子底下穿厚实些的打底裤，就套了层薄薄的袜子。

  离得远了些，瞧着跟光着腿一样。

  温茴全部都弄完以后，在卧室里的落地镜跟前来回转了好几次身。

  每次感觉都不一样。

  温茴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正要给付曦发过去，身后突然有打火机按开的声音响了下。

  她打字的动作一顿，以十分缓慢的动作转头看了眼。

  陆斯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坐在床头，嘴里咬着支烟，眼眸半眯着瞥了过来。

  蓝色外焰包裹着猩红的光一晃而过，就在温茴转头的下一秒，陆斯衍微微侧了下头。

  烟还没点着。

  打火机已经又被他扔回了床头柜上，男人声音微哑，“醒这么早？”

  “今天要去试镜，”温茴指了指身上的裙子，“演学生。”

  她没好意思说高中生。

  太羞耻了。

  尤其是在此刻那人深沉莫测的目光底下。

  陆斯衍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两秒，然后下移。

  她现在像是真正的少女，白色衬衫衣摆收紧在及膝短裙里，一截细腰被明显勾勒出来。

  再往下，女孩子的两条腿笔直纤长，连脚踝都是纤细精致的。

  陆斯衍喉结微动，烟明明没点上，但是那股子辛辣的烟草味仿佛已经在嘴里蔓延开来了，他也没急着把烟拿开，“高中生？”

  温茴：“……是吧。”

  陆斯衍的眼神越发深。

  早上本来就容易出问题，何况一睁眼就看到了穿成这样的温茴，反应轻而易举就被带出来了。

  ……

  显得他跟个变态一样。

  陆斯衍把视线收回来，声音更低：“几点？”

  “……十点。”

  温茴也不想穿成这样在他面前乱晃。

  本来她今天刻意早早起床就是为了在陆斯衍醒来之前，换好衣服赶紧出门，结果就只晚了那么一步。

  少女温茴此刻底气不足，“但是我现在就要过去了。”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你继续睡。”

  温茴刚要拿手机和外套，余光就瞥见陆斯衍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

  陆斯衍脚步顿住，刚好停在了她身侧。

  他半低着头，指尖在温茴的短裙轻轻勾绘了几寸的裙摆，“你确定？”

  “……”

  要让温茴这样去打出租车，如果师傅认不出她来一切都好说。如果认出来了，那她颜面绝对荡然无存。

  沉默好一会儿。

  温茴才答了句：“我……不确定了。”——

  温茴小时候不是拍戏就是拍广告，在各个剧组的时间比在学校要长得多。到了大学退出娱乐圈以后还好，初高中就像根本没经历过一样。

  她的人生里，没有“青春年少”这个词。

  别说中学时期的校服，她连任课老师们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温茴今天第一次穿这种衣服，直到上了陆斯衍的车，她还觉得浑身不自在。

  御南一品的车库里十几辆豪车停着，他也没太张扬，只挑了辆最不起眼的白色法拉利。

  关上车门，盯着那高贵的车标多看了两眼后，温茴才开始系安全带。

  御南一品距离试镜的地方并不远，开车过去一刻钟就能到。

  因为不是上班高峰期，所以路上也不算太堵。

  九点四十，车提前二十分钟停在了目的地。

  温茴看了眼手机，道完了谢就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

  好在高级车的构造也没跟普通车差太多，她还能找到安全带的扣在哪里，结果手刚伸过去，就被陆斯衍给按住了。

  男人的手跟脸一样好看，每一个弧度都像是丈量过的，匀称修长的无名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前几日刚送到的定制婚戒。

  温茴想到自己光秃秃的手指，没由来有些心虚，“怎么了？”

  陆斯衍的重点并不在婚戒上。

  他的安全带早就先她一步解了开来，没有任何束缚的情况下，他倾身凑近了些，“抬头。”

  温茴垂着眼，视线还落在他的手上。

  几秒后。

  正要抬头的时候，陆斯衍仿佛已经等不及，按在温茴手背上的手松开，然后往上，轻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男人的呼吸逼近。

  温茴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吻就突然落了下来。

  就一秒。

  陆斯衍也只敢吻一秒。

  他吻得很轻，但是呼吸已经沉了下来。

  两人的唇分开了半寸的距离后，他才低低开口：“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