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轩殿外。

  顾紫真一脸哭笑不得的缓缓从殿内走了出来。

  她的这个宝贝儿子，还真是喜欢捣鼓些让人不知该如何评价的稀奇事儿。

  这孩子，还说什么精通心理之法。

  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顾长歌的出发点还是很不错的。

  起初，顾紫真还有些‘你在赣神魔’的疑惑，以及一点儿‘What are you 弄啥来’的诧异。

  甚至，对于自家儿子与秦清寒之间的关系，也不由生出了些许的怀疑。

  可等她看到顾长歌送来的带有‘老娘，让孩儿操作一把’的眼神，她就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应该是她多心了吧。

  虽说自家儿子的想法有点儿幼稚，一个小小的小插曲，正好对上了他的小心思。

  但陛下不近男色也有多年了。

  那天在顾府内的相见，也没见着她对自家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现在再留下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权当是让这孩子去试试吧。

  毕竟柳梦璃对于他而言，姑且也算是半个公开的恋人。

  万一真让陛下演戏演成了，说不定还是歌儿对柳梦璃的一个小惊喜。

  顾紫真在心中如此想着，只觉自己似乎也因为这些年轻人的可爱想法，心态上变得年轻了好几岁。

  片刻后，顾紫真就在殿外的宫道上看到了等在此处的几名老伙计，看上去似是在等她出来。

  这几名头戴长翅帽，身穿一袭代表着正一品官衔的深紫官袍的凤阁阁老们，刚看到顾紫真朝着这边走过来，便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老顾，你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不就是一个守岁的谢恩，至于把你乐成这样吗？”

  “紫真，看不出来啊，你这是越活越倒退了，开始学老柳的架势了？”

  这些听上去颇为随意、甚至放在其他臣子身上都可以称之为放肆的话语，把宫道两侧的宫人们听得是胆战心惊。

  整个大秦帝国，敢这么说话也就这几个老家伙了。

  毕竟这是真正的权力中枢。

  并且，这些朝堂重臣还都是帮着陛下覆灭世家门阀的一等功臣，更是当今改革派真正的核心人物。

  在这个君臣之间的关系，还未曾有如华夏明清时期的时代。

  这般随意的态度，只有凤阁的阁老们敢做出来。

  换作是那些保守派的高官，怕是正好被陛下治下个大不敬之罪。

  宫道两侧的宫人们立刻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顾紫真听着一众老友们的挖苦，不由没好气的朝她们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

  这么调侃我作甚？

  走了，咱们去个僻静点儿的地方说话。”

  说话间，顾紫真便要带着这几位凤阁阁老们去凤尾池那边交谈。

  可刚走没两步，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人就反应了过来。

  “诶，紫真啊，长歌那孩子呢？”

  顾紫真又摆了摆手，语气略显尴尬的道：

  “这也别提了，一会儿再跟你们解释。”

  身旁的凤阁大臣们当即笑了起来。

  “得，当娘的都不关心，当年那个‘京城第一宠儿娘’上哪儿去了？”

  “别废话了，走吧。”

  ...

  坤轩殿，内殿。

  顾紫真走出去没多久，秦清寒与顾长歌就一起来到了这里。

  在坤轩外殿说些私密话，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万一有大臣觐见陛下，宫人自然会进殿禀报。

  到时候，如果碰巧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那可就不太好了。

  此时，顾长歌正与秦清寒一起坐在柔软、名贵的软榻之上。

  两人从刚才到现在，其实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毕竟柳梦璃突然的归来，确实是让秦清寒与顾长歌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同的地方在于，顾长歌早几天知道，以为秦清寒也知道。

  然而，秦清寒并不知晓此事，反而还是顾紫真提及后才被此事惊到。

  这就让她内心的复杂情绪，一下翻涌了上来。

  秦清寒没有去怀疑她与顾长歌的事情，是否已经被柳梦璃知晓了。

  因为这是无意义的思考。

  柳梦璃知晓或不知晓，结局都是一样的。

  姐妹反目，争夺顾郎。

  原本，她还在暗自埋怨柳梦璃抛下少年、独自前往天府的行为。

  可现在，秦清寒在听到柳梦璃明日就会归来的消息后，原本平静的心境却一下荡漾起了阵阵波澜。

  她回来了。

  是啊。

  她回来了。

  她回来，是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要与当初抛下的顾郎相会，解了她的思念之苦吧？

  但既然如此，当日离去之时，又为何不说明要归来之事？

  倘若当初明言此日之景，朕又怎么会...

  不，或许朕也会喜欢上他吧。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那种一直萦绕在心间的灵魂契合感，根本就不可能会存在于其他男子的身上。

  他，是朕的宝贝。

  朕，不想还给她。

  想到这儿，秦清寒深深的叹了口气。

  而顾长歌就一直安静的望着她，不想给这位女帝陛下带来更多的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秦清寒的表情时而黯然、时而纠结，时而坚定、时而犹豫。

  自从那天的霁月阁中，两人确定了私下的关系。

  秦清寒在顾长歌的面前时，便从来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整天都是面无表情、冰冷如霜的模样，而是开始展现着她最真实的一面。

  顾长歌能够看得出她内心的挣扎，却不知该如何劝她，又怎么劝她。

  那个想让她一起帮忙应付一下柳梦璃的请求，始终堵在顾长歌的心头，实在是没办法开口。

  终于，这种沉闷、静默的气氛，在接下来的声音中，增添了些许的生气。

  “长歌，我决定了！”

  许久的沉默间，秦清寒的突然开口，听得顾长歌不由微微一怔。

  他看着这位女帝陛下似是下了某个巨大决定一般的模样，不知是她想到了什么。

  不过，秦清寒在面对他时改变自称的熟悉感，还是让顾长歌微笑着坐到了靠近她一些的位置，用着温和的语气，笑道：

  “陛下，你决定下什么了？”

  秦清寒定定的望着顾长歌，美眸中波光流转。

  可悄然间，她那双明媚动人的美眸之中，却又泛起了一抹浓郁的独占欲。

  这是她的少年。

  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即便梦璃归来又如何？

  大不了，她与梦璃公平竞争便是。

  谁让梦璃抛下少年，独自去灵界突破先天桎梏。

  这本就不是一个未来的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梦璃没有尽到这个责任。

  那么，妻子的责任，就让她来承担吧！

  心念流转之间，秦清寒心中的坚定愈发强烈。

  “长歌...”

  “嗯？”

  “我决定，待得梦璃归来后...”

  听到这儿，顾长歌心底莫名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他倒是没有急着打断秦清寒的话，尽量让自己保持接下来的冷静。

  “我就与她坦白一切。

  我会告诉梦璃，我喜欢你，喜欢到今生非你不娶。

  喜欢到，大秦帝国第十代帝后，只有‘顾长歌’这一个名字。

  她若是怨我、气我，便与我一起追求你便是。

  不管你将来会选择谁，我都与梦璃欣然接受！”

  说到此处时，秦清寒长长的舒了口气，旋即直视着顾长歌那双已然充斥着震惊与错愕的眼睛。

  “这，就是我秦清寒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