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梦璃还是孩童时，她的师傅叶仙韵，给她与秦清寒讲述过这样一个传说。

  曾经世界统一的时候，神也只有一个。

  叶仙韵破天荒一般的，以像给孩子们念故事一样温柔的语气说着。

  柳梦璃还记得，那是她唯一一次看到自家师傅的笑容。

  “古时的神明虽然有很多姿态，但本质上只有一个。”

  “丰收、智慧、雷鸣、命运等。”

  “即便同时拥有许多性质，可本质上，却都是同一个神。”

  那一年的仙缘洞府内，不大不小的殿堂之中，响起了叶仙韵清冷又温和的声音。

  说话的时候，叶仙韵的眸子慢慢的闭上。

  但即便如此，语言依然不失流畅。

  好似每一句言语，都已经融入了她的内心。

  “尽管为师这样说，显得有些不敬。”

  “可如果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表达的话，也可以说是意识的集合体吧。”

  “因此，通常所说的所有神明都是同一个。”

  只是，从某个人类的文明开始兴起，产生了各自不同的阶级。

  大规模的社群产生的时候，神的意识中有两股开始争吵。

  随着社会的逐渐复杂。

  懊恼、呜咽的情绪缓缓生出。

  痛苦、哭泣的人们开始增多。

  统一、悲憷的世界渐渐混沌。

  看着他们，神那复数意识中的一股如是说道：

  “看看他们的生活，是多么的让人怜悯，多么的悲哀啊。

  人性的丑恶与肮脏，更是无比的痛苦的根源。

  如若继续下去，我愿亲手创造出一个世界，将他们从痛苦中解救出来，获得永远的幸福与安宁。”

  怀着怜悯之情向人类伸出援手的意识，被另一股意识所阻挡，话语中却有着反驳的色彩。

  “你在说什么傻话？

  看着就好，看着他们生活的样子。

  以其智慧、人性、苦恼，无论肮脏或高雅，边呜咽，边做出决断。

  在这种纠葛和选择之中，才有生命的意义。

  你又为何要从他们手上夺走生命？”

  两股意识彼此争执着，没有相互说服的趋势。

  “他们有很多烦恼，越是有智慧与人性的人，越是痛苦的叹息着。

  那么没有那样的东西比较好吧。

  没有烦恼，没有障碍，也没有耸立在眼前的墙壁。

  吾赐予他们，赐予他们一切的安宁。”

  然而得到的，却是一声嗤笑。

  “如果你那样做的话，我要做的事也只有一件。

  倘若你从他们身上夺走智慧，我将会给予他们更进一步的智慧。

  倘若你企图剥夺所有的人性，我将会尽皆一丝不剩的赋予回去。

  倘若你想要创造一个新世界，我将会竭尽所能阻止这件事发生。”

  长久以来，作为复合的意识。

  作为一个神存在着的他们，因为那个小小的问题，产生了间隙。

  那是深爱着对方，却又绝不让步的双方。

  如果只有一方闹变扭倒还好说。

  可双方都闹别扭，事态就变得无法处理。

  已经不可能再作为同一的存在了。

  “那么，给彼此起个名字吧，总有一天，人类会放开向你求助的手，独自走上属于他们自己的道路，起源！”

  “是吗，只会给人们带去丑恶与机遇的家伙，与你争吵时的固执相同，人类总有一天会发现你带来的痛苦，绝缘！”

  从那天开始，神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时的这片土地上，已经诞生了国家、宗教、文明。

  人类开始彼此争吵不休。

  怒骂与痛哭，交替存在。

  相互掠夺，又相互伴随着失去。

  在一个神的统治下的、曾经和平的世界，就此消失了。

  世界开始变得喧躁，不再安定。

  归其溯源，或许是神的分离，也或许是人们信仰的不再重合。

  显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分割与清冽的新世界。

  “这就是我们天府供奉的起始之树，以及渡引道守护的绝缘的来源。”

  叶仙韵讲述完这段传说的时候，神色变得向往起来。

  也唯有那个时刻，柳梦璃与秦清寒才能看到自家师傅不同于寻常清冷如雪的表情。

  这个传说很古老。

  古老到在灵界也已然不再有太多的讨论，如同给孩童们逗趣的童话故事。

  话虽如此，世间的法则却仍是起源之树掌控着。

  它依然生机盎然。

  尽管听说人类诞生之初，它曾萎靡过一段很长的岁月。

  但现在来看，它甚至比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还要充满生命的气息。

  反观渡引道守护的绝缘之树，却是处在沉睡之中。

  它沉睡了多少年，已然没有人知晓。

  仿佛这个世界诞生的那一刻起，它就没有再苏醒过来。

  分割的两股信仰，也化为了两个势力，共同守护着两个大国所存在的一切。

  不过，关于渡引道的事情，柳梦璃并没有从自家师傅那里听来太多的信息。

  她也对此没什么兴趣。

  所以，只存于师傅口述的传说，与天府藏经阁的秘藏典籍中的上神大人降临时，柳梦璃难掩自己内心的激动与惶恐。

  饱含着敬畏与爱戴的心情，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这一次，她依旧感知不到上神大人的存在。

  可那道如同远古洪钟般神圣的声音，却在提醒着柳梦璃。

  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实。

  “我宠爱的孩子，期望你踏入众英的行列，来到我的身边。”

  听到此话，柳梦璃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一瞬。

  从古至今的逝去的众多英雄，传闻都前往了起始神灵的身边侍奉。

  柳梦璃从来没想过，在上神大人的话中，竟有着认可她成为众英之一的资格。

  这让她有种无上的荣耀洒下的激动感。

  只是，柳梦璃光洁纯净的道心之中，那一抹早已隐藏在那里的暗色，却在这一刻悄然生出了另一个想法，传达到了她的内心。

  若是如此的话，顾郎岂不是能与她一样，伴随她一起前往上神大人的身边？

  人生幸福之事，当真莫过于此。

  然而，当她心中浮现出这个想法的时候...

  那道原本显得庄重、柔和的神圣声音，却兀然给她带来了一抹冷色调。

  来到她身边的起始神灵，什么都没说。

  可柳梦璃偏偏就陡然感觉到了一股冷到极致的惊怵感。

  好似是突然坠入了无尽的冰窟，让她无法遏制的涌上着浓郁的惧意。

  柳梦璃的身体开始僵硬。

  或者说，自她感受到起始神灵稍稍流露出来的一丝冷意之时，内心存在着的敬畏之情，便被无限放大到了她的全身。

  平时感觉流逝的时间，在这一秒仿若停滞了下来。

  冷汗顺着柳梦璃光洁的额头流下，却根本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暖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如坠冰窟的惊悚感，终于开始减弱。

  取而代之的，是让柳梦璃熟悉、渴望的温暖。

  这让她忍不住长长的松了口气，身体一下像是脱力般瘫倒在床上。

  但还未等柳梦璃舒缓多久。

  她所崇敬的上神大人的话语，却令她的身体再次猛然僵硬了起来。

  “那是个没资格受到宠爱的孩子，吾召唤而来，他却选择了接受不该接受的宠爱。”

  柳梦璃听不懂上神大人的话。

  那个‘他’，她也不知道是谁。

  可柳梦璃总觉得，上神大人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似的。

  所以才会这样带着些许微冷的色调，驱赶着她身上的温暖。

  “但你要拯救他。”

  “好孩子，独一的你与他，命运本就一起。”

  “任何人都不能分离你们，即便生死都不行。”

  “他的一切，都是为你而存，你的一切，都是为他而生。”

  “为此，这个世界都可以毁灭。”

  起始神灵，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