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坐观成败
作者:近我者黑      更新:2022-05-24 10:50      字数:2505
  左承祖的想法落空了。

  他问王粲,与其在此虚掷年华,为何不回选择北地建功。

  话赶话说到了这儿,王粲也坦然直言,北方群雄并起,眼下贸然回去,只怕也是东奔西走,无所适从。加之他年岁还小,留在荆州方为上策。

  左承祖听着王粲的话,若有所思。

  荆州似王粲这般南渡来的士子少说也有数百人之多,可是有几个会答应他的招揽呢?

  不是人人都是赌徒,也不是人人都有识人的眼光,谁敢保证自己下注的人选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河北双雄纷争,中原四分五裂,长安周遭局势混乱,南方几州也是支零破碎,唯有荆州刘表还称得上是一方霸主。

  士子们在荆州只为谋个出路,若是刘景升徒有其表,他们权当来此一游,坐观北方成败。

  左承祖深深的看了王粲一眼,王粲依旧用看朋友的眼神笑看着他。

  左承祖叹息一声,起身告辞,王粲也没有再送。

  王粲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有些话不用细说,说出来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王粲没说实话,或者说是没全说实话。倘若今日来招揽他的人是冀州霸主袁本初,或者是一年半载后扫平吕布,奉天子于许昌的曹孟德,他王粲还会坐观成败吗?

  说到底,还是刘备的实力太弱。左承祖已经听说了刘备这些日子的动作,根据往日刘亨在小沛的谋划,也猜了个大概,可还是弱。

  除非北方局势出现颠覆性的变化,颠覆到让这群人看到了可能,自认为胆大心细的那批人才敢放手一搏吧。

  二十岁不到的王粲都存了这种心思,左承祖就更不觉得繁钦、赵俨之流会接受刘备的招揽了。

  他不打算去长沙了,迢迢千里,一来一回又是两个月。干脆找人捎信给他们,详细陈述来意,并附上郭嘉的信。

  信送出去,左承祖也不闲着,每日带着布二在襄阳左近垂问,后来干脆同当地名士一起来往交游,把襄阳附近山水幽奇之处都逛遍了,隐世高人也见过几个,可连荀攸半点踪迹都寻不到。

  苦等,随问,半个多月后,左承祖终于收到了繁钦他们的回信。

  襄阳以西,荆山。

  左承祖向来人递上拜帖,和布二一同在柴门小驻。

  这些日子荆山他也来过不少次了,可实在没想到荀攸能藏的这么隐蔽。若非得了繁钦他们指点,左承祖再多花两个月时间也不一定能寻到此处来。

  茅屋三两间,枕着山后翠林,倚着山前流水。院中疏疏几株松竹,松下半局残棋,篱笆墙上爬满了各色野花,清雅幽静,一派脱俗气概。

  不多时,那年轻人出来将二人迎入屋中,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出来接着,几人各分宾主落座。年轻人一旁侍立,似乎是荀攸的晚辈子侄。

  荀攸五官也算周正,偏偏其貌不扬,和王粲不同,他的容貌是那种丢在人堆里就找不见的那种。坐在那里连声息都收敛了,若不注意,甚至可能会忽视他的存在。

  尤其是他那双眼,松弛,无力,打不起精神,似乎什么都不注意,左承祖觉得布二都比他的眼睛有神。

  倘若草庐内外不是书卷满堆,横琴竖屏,左承祖简直要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那个被刘亨如此推崇的荀攸,荀公达。

  左承祖是客人,当然没有先开口的道理。荀攸两眼无精打采的,冲他点点头,“奉孝和休伯的信,我看过了。还未请教?”

  “在下姓左,草字承祖。”左承祖觉得眼前这人似乎一个字都不愿多说,寡言到了极致。

  荀攸淡淡点头,“所为何来?”

  左承祖被噎的不轻,也没有这么开门见山的呀。

  “我主刘玄德乃汉室宗亲,如今官拜豫州刺史,素闻公达先生大名,特派在下延请先生出山相佐。”左承祖话说的很快,他害怕自己没有机会说出来意就会被打断。

  不过他显然想多了,荀攸只是话少,并不是没礼数。

  “多蒙看重,奈何荀某疏懒成性,恐难胜任,不堪从命。”荀攸的话终于多了一点,眼皮依旧耷拉着。

  左承祖早有准备,开口道,“方今天下大乱,智士劳心之时也,公达留荆顾观蜀地之变,不已久乎?”

  荀攸眼皮猛的一翻,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颜色,“此言出于刘玄德之口?”

  左承祖本来想说是的,可荀攸眼神里闪烁着的精光让他头皮发麻,这和刚刚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太不一样了。

  “非也,此吾弟刘义逊所言。”(他还不知道刘亨改名的事,后面就统一了)

  荀攸似乎对刘亨这个人很感兴趣,“此人安在?”

  左承祖当时听刘亨说的时候也没有荀攸这么大反应,实在不理解为什么。

  荀攸理解。

  南渡士子都不愿意率先回到北方下注,因为他们不想冒险。而风险和机遇往往是对等的,不愿意冒险,也就意味着你吃不到最大的一块蛋糕。

  他选择刺杀董卓是为了用最简练的手段恢复汉室中央的秩序,这样最低也能够成就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霸业。

  事不成,荀攸的想法就变了。

  被征辟为任城相,他没有赴任,是因为他知道天下一旦大乱,任城国周围的青州,徐州,兖州将会是所有诸侯争夺的重点。将自己置身于风暴的中心,这是智者都会避免的事情。

  所以他自请担任蜀郡太守,他有信心在蜀地坐观成败。不过,已经抢先担任益州牧的刘焉又怎么会给他机会呢?

  刘焉主动截断益州与外界的道路,中断与朝廷的联络,打击地方豪强,巩固自身势力,更造天子车辇乘舆,此心昭然若揭。

  荀攸被抢先一步,也就死了去蜀地的心,留在荆州静待时机。

  荀攸一直在纠结,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回北方,或者说,要不要投入到这场乱世之间的争斗中去呢?

  继续等待自然是最稳妥的,可会不会意味着自己错过了最佳的选择时间呢?他和王粲不一样,用谋到了返璞归真、藏拙多过显露锋芒的地步,莫非就这样空耗着吗?

  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被人一语道破。荀攸立即就明白此人智略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

  至少自己现在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左承祖不知道荀攸脑海里的想法,“在豫州辅佐我主刘玄德。”

  刘玄德?

  荀攸对刘备所知,实在寥寥,刘备的履历并不出彩。他了解过刘备此人,却又不是很清楚。

  他有什么样的魅力?能够让刘义逊这样的人去辅佐,比之曹孟德、袁本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