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歪曲之魔眼」

  月津见其实很清楚,横滨变成这个鬼样子，武装侦探社不可能袖手旁观，中岛敦肯定也无法独善其身。

  ……只希望中岛敦说那个靠谱医生确实很靠谱吧。

  说起来,当时中岛敦给他打电话汇报自己成功加入武装侦探社,抱怨月津见知道自己异能力竟然不告诉他那次,中岛敦还询问过月津见要不要去横滨看看医生，说被治疗后整个人焕然一新，就是过程比较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听着就觉得很微妙,月津见婉拒了。

  要说治疗,反转术式也能治疗,而且他这个身体不是治疗到满血就没事了，重点反而是日常中消耗。

  但是奶妈一般不会跟着去很危险地方,横滨这么乱,怎么想中岛敦都很危险，月津见想了又想,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回宿舍联络一下。

  于是他站了起来。

  乙骨忧太几乎是瞬间看了过来：“你要去哪里？”

  “我想回宿舍躺一会儿……”

  作为今天月津见负责人,乙骨忧太立刻表示：“我送你回去。”

  月津见没有拒绝。

  ……没办法！他今天普通状态下，又失明了！而且一旦想看见点什么,咒力消耗就会变得特别厉害，搞他只能依赖同学们帮助,不然今天连食堂都去不了。

  乙骨忧太担心地扶着月津见把他送回宿舍：“你还没掌握你术式吗？”

  “其实还是有点进展。”月津见解释道,“我有种预感，大概再过一个月左右,我会有一个很大突破。”

  月津见“预感”、“直觉”,在同学们眼中已经快要变成他第二术式了,可信度极高,既然月津见这么说了,乙骨忧太也就放下心来，笑着恭喜了他。

  把人安全送到宿舍后，乙骨忧太就离开了，月津见则在独处中，摸索着拨打了中岛敦手机号。

  手机响了几下，很快就被接通了，只是接电话人并不是中岛敦。

  “喂~月津见君吗？”

  月津见还记得这个声音：“……太宰先生？敦呢？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敦君在出任务，身上带了联络器，手机就放我这里了。”太宰治爽朗地回应，“有什么事找敦君吗？”

  月津见思考了一下，也不掩饰了：“我听说横滨最近好像有些混乱，担心敦出什么问题……他现在在出什么任务？”

  “唔嗯，反正保密阶段已经过了，告诉你也没关系，他现在在横滨上空，一个名叫「白鲸」异能力改造飞艇里，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不用担心。”

  月津见皱眉：“你这样说我不可能不担心，我想知道更详细情况，方便话还请告诉我。”

  实话说，月津见对太宰治印象不是很好，这家伙灵魂简直就像是五条悟对照组，他初见时有多相信五条悟，就有多警惕太宰治，对方嘴里说出话，哪怕有直觉作为参照，他都要仔细斟酌一番才肯信。

  ……仔细想想，他这双重保险习惯，竟然是灵魂澄澈五条悟“教会”他，也是心情复杂。

  太宰治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竟然也不用月津见发挥口才，直接同意了：“可以啊，简单来说「白鲸」现在在横滨附近上空，主谋打算让「白鲸」飞到横滨坠落，毁掉横滨，以「白鲸」吨位确实可以做到……敦君现在就是在「白鲸」上夺取「白鲸」控制权。”

  “……都这种程度了，外界还一点风声都没有，你们横滨真厉害。”月津见真情实感地说。

  “过奖了。那么你想知道也都知道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我对咒术师还挺好奇。”

  月津见理直气壮：“抱歉，我只是个刚刚知道自己是咒术师，才转学到高专不到两周咒术界新人，什么都还不会呢，何况我现在在东京，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到……既然你说不用担心，我想我只要等着敦回来报平安就好了，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开什么玩笑，他要做什么，干嘛跟太宰治说，他又不傻。

  虚伪地跟太宰治寒暄了两句，月津见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月津见就没了在太宰治面前装出来余裕了，他立刻通过自己窗户位置确定了横滨方位。

  “天空吗……应该没问题。”

  东京咒术高专建立在郊区山上，跟市中心高楼大厦有段距离，视野还算不错，如果目标是天上话就更好说了。

  何况就算有遮挡物也没关系，因为今天月津见眼睛——

  咒力注入月津见无神紫红色眼眸，他目光逐渐有了神采，浮现了漂亮而危险绿红相间光泽。

  他坐在床上没有动，但脑海中却骤然出现了横滨俯瞰图，并且视野还在飞速上升，上升、上升……直到白色飞艇也进入视野中。

  「白鲸」之上——

  武装侦探社中岛敦、港口afia芥川龙之介，以及这次袭击横滨主谋，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正在毫无遮挡飞艇外部进行着最终决战。

  高空风很大，吹得他们衣摆猎猎作响，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吹飞，然后从这两千多米高空坠落。

  三人看上去都很狼狈，明显已经战斗过几轮了，只是至今没有得出最终结果。

  菲茨杰拉德笑着举起手里控制器：“时间快到了，我要赢了。”

  上面倒计时显示，距离「白鲸」启动坠落程序，只剩下不到一分钟时间了。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也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哪怕之前有再多龃龉，此刻也不得不进行更深入合作，否则就打不过对面人。

  就在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冲上去，打算最后拼一次试试时候，奇怪事发生了。

  「——扭曲吧。」

  伴随着身处横滨人听不到一声呢喃，飞艇上三个人，同时吃惊地发现菲茨杰拉德打算把控制器放进口袋里那一瞬间，他那只胳膊从肩关节到手腕处，突然仿佛拧麻花一般被扭曲了，控制器也随之从他手心滑落。

  在即将落到地上之前，芥川龙之介控制着自己异能力，把控制器捞进了自己手里，飞快地按了取消。

  中岛敦一下子没了力气：“取消了吗？”

  “哼。”虽然没正面回答，但从芥川龙之介突然放松态度上来看，是成功取消了。

  “太好了……”

  不过芥川龙之介没放过他：“刚才那是什么，你异能力？都什么时候了还留一手！”

  中岛敦被这恶人先告状惊呆了：“啊？那不是你异能力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两秒，同时不爽地撇开视线。

  “也是，区区人虎，怎么可能做到。”芥川龙之介倒是相信中岛敦话，并且飞快地找到了理由，“可能是太宰先生找到外援吧……果然还是不相信在下吗……”

  中岛敦已经瘫在地上不想动了，脑子也放弃了思考：“不管是谁，总之帮了我们……”

  菲茨杰拉德痛苦地捂着胳膊倒在地上呻-吟，这个硬汉刚才被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合伙打了半天都一声不吭，现在却露出了脆弱一面。

  芥川龙之介皱了皱眉。

  菲茨杰拉德异能力能够通过花钱强化身体，至于能强化到什么程度，刚刚他已经切实地用自己异能力确认过了，那虽然还是人类身体，但硬度已经远超想象，能把这种硬度胳膊扭成麻花……到底是怎么做到？

  中岛敦听着菲茨杰拉德痛苦声音都有些发毛了，决定下去后带菲茨杰拉德找与谢野晶子治疗一下……虽然是敌人，但也不是不能交换条件帮助对方啊。

  于是中岛敦撑着站了起来：“我们现在……”

  他话还没说完，「白鲸」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芥川龙之介手里控制器就发出了警报，显示「白鲸」正在飞速下降。

  “怎么会！我们不是都给停下来了吗？！”中岛敦惊呼。

  芥川龙之介反应最快：“修改不了，去控制室看看。”

  菲茨杰拉德痛苦喊叫中夹杂了几声自嘲笑：“哈、哈哈……被算计了……陀思妥耶夫斯基……”

  中岛敦艰难地扛着菲茨杰拉德，跟在芥川龙之介后面冲向了控制室，确认「白鲸」控制系统果然被篡改了，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赶紧离开「白鲸」。

  “不，也不是什么都无法做。”泉镜花，这个被月津见误认为是中岛敦女友声音从控制室联络频道中响起。

  最终方案，是「白鲸」中大家立刻跳飞艇逃生，而不在「白鲸」内泉镜花，则驾驶飞行器撞击「白鲸」，好让「白鲸」偏离航线，在横滨海坠落，而不是坠落在横滨。

  虽然飞艇现在正在坠落，但也不是直线坠落，还有一段惯性，让飞艇能持续飞行一段时间，所以飞行器上必须有人控制好撞击方向才行。

  中岛敦背着降落伞跳出了飞艇，同时担心地仰头，努力看着向横滨飞去「白鲸」和正在飞过来飞行器，祈祷泉镜花能安全回来。

  就在这时，中岛敦忽然发现了情况产生了变化。

  「白鲸」，这个庞大钢铁与异能力造物，尾部忽然像之前菲茨杰拉德胳膊一样，被扭成了麻花，轻松得就像是在拧毛巾。

  中岛敦：“……？！”

  像飞艇这种受空气动力影响严重东西，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出了问题，都会影响到重心和平衡，何况还是整个尾部。

  都不用飞行器撞击，「白鲸」就歪歪斜斜地偏移了原本航线，一边摇摇晃晃地坠落，看这个架势，百分百会落进海里了。

  在中岛敦和撞了个空泉镜花懵逼中，「白鲸」事件告了一段落。

  直到和大家在海边汇合，中岛敦都还没回过神来，甚至来不及恭喜泉镜花通过了武装侦探社考验，就急匆匆地对太宰治说：“太宰先生，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太宰治有些陷入沉思，但又难得地不太确定自己猜测。

  咒术师手段，他其实也大致了解过，其实针对咒灵术式比较多，针对人类也有，但要说从东京都直接影响到横滨上空钢铁异能力造物……说是咒术师做，还不如说是什么超越者级别异能力者做。

  五条悟大概能做到，但他术式效果不是这种，而且也没有参与横滨事务理由。

  而最可疑月津见冴久，太宰治之前猜测他术式是跟预知之类有关，本身跟月津见说那些话，也只是想顺便从月津见态度中确认一下结果，没真考虑月津见能做什么。

  情报不足，之前没有听说过类似能力，不过倒是可以试探一下……

  “对了，敦，你朋友给你打电话了。”太宰治把中岛敦手机带过来了，递给了他，“他很担心你，你给他报个平安吧。”

  “冴久吗？我知道了……”中岛敦连忙手忙脚乱地给月津见拨了过去，心中开始酝酿接下来该怎么解释……他之前还答应了有事就告诉冴久呢，但因为怕对方担心，就想结束了再说……唉，不过冴久应该会原谅他吧？

  电话持续地“嘀——嘀——”着，中岛敦耐心等待。

  东京高专某个宿舍中，一个铃声响个不停手机，正在一个染着血手心中微微震动着。

  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