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四 曾氏逸闻(上)
作者:安乐难乐      更新:2022-05-24 00:10      字数:2270
  赵杉把木牌收了,道:“林启容现在在哪里?我要事要问他。”

  林升道:“在码头,送杨国宗呢。”

  “杨国宗来了?”赵杉略略一惊,问道:“是往武昌送粮的吧?”

  林升“啊”了一声,目眶中尽是惊异。

  “我用用你的马。”赵杉要过马鞭,抬腿跃上马背,加力抽了一鞭,那马撒开四蹄,如道闪电般蹿了出去。

  林升愣怔在当地,嘴里咝叹个不住:“怪道怪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安静时是那般模样。这脾性上来,比烈火还急。”

  赵杉骑马驰至码头,勒僵下马的刹那,肚腹猛地一抽抽的疼起来。

  她心中好不奇怪,自语道:“也没吃什么凉的辣的,怎么就疼起来了?”抬头望了望,立在江沿边上说话的林启容与杨辅清,也顾不得多想,大步走了过去。

  “娘娘这么急急慌慌而来,有何吩咐啊?”杨辅清好像已不再她的言语之仇,一副大咧咧的语调。

  赵杉将手往江面上一艘艘满载着麻布口袋、精壮兵士的拖罟大船,道:“你们有粮的支粮,有兵的援兵。我总不能眼巴巴在一旁干看着。这个可贴身携带,关键时候,能起些效用。”说着,从袖里摸出那把左轮洋枪。

  杨辅清一见,却咧开嘴哈哈大笑:“这洋玩意中看不中用,使着还不如土枪、鸟铳顺手呢。阿嫂还是自留着玩吧。”

  赵杉听了他这声“阿嫂”,触动了内里心思,也不顾林启容在侧,脱口便道:“你阿哥那里,没有什么话交代么?”

  “有啊,叫我顺道捎了只箱子过来。”杨辅清将手指了指脚下的大木箱,“从天京直送到九江的,阿哥信上说是给阿嫂补身子的药。”

  “给你了,就当是运费。”赵杉将枪往他怀里一扔,弯腰,打开木箱。一个个的白纸包,扎了两大提,用油布裹着。

  目送着船只如星星点点消失在茫茫江面上,赵杉又开了口,问林启容:“侯谦芳果然一直没有回音么?”

  “呃…”林启容显出纠结的表情,两道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

  赵杉的心往下一坠,深吸口气,说道:“阿雨不在,有什么话尽可对我实说。”

  林启容很果决的过头一摇:“娘娘也别尽往坏处想。具体如何,都还说不准呢。”

  赵杉疑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早就收到了回信,都在这里。”

  林启容伸手去袖筒里,却摸出四个大号的毛边信封,每一个都鼓鼓的。

  赵杉接过,见封口都黏得严严实实,更觉诧异道:“你不是要向天京做回报的么?怎么都没有拆过?”

  林启容脆生生道:“发讯报用的都是竹节竹筒,这些都是写给黄贞人的。”

  赵杉叹口气,道:“你一直暗暗收着,是不是怕侯谦芳在信上说了不该说的事,泄了军机?”

  林启容没有立时答话,默了一阵,才道:“娘娘还是逐一看过,再交给黄贞人吧。”

  赵杉点点头:“我知道了。”把信塞进木箱,将箱子捆束在马背上,又道:“日常出门,步行太费力耗时,这马我先骑回去用着了。”

  林启容略一颔首:“娘娘自便。”却走上前,扶鞍坠蹬,侍她上马,道:“鄱阳湖两岸的几处大城重镇都被曾妖头袭占,娘娘还是尽快回天京吧。”

  赵杉道一声“谢你提醒。”,把缰绳一抖,纵驰而去。

  行不多时,肚子却又疼起来,勒一勒马缰,慢慢的骑将回去。

  黄雨娇见了信,乐得手舞足蹈,将信抱在怀里,一头扎进了卧房。赵杉自去那大炕上歪着,唤瑾儿去熬煮红糖姜汤来喝。

  秦嬷嬷将药一包包取出来,吸着鼻子,道:“闻着甜丝丝的,是医什么症候的?”

  “是补益气血的。”莹儿说着,却就凑在秦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嬷嬷听了,笑着频频点头,从碗柜里抱了砂锅出来洗刷干净了,将药泡上。

  “猜谜了,猜谜了!”黄雨娇兴冲冲,一步三摇地走进来。

  赵杉喝了姜汤,腹痛渐渐好了些,正眯着眼打盹,被她这一喊惊得醒了,忍不住拿扫炕笤帚丢她,道:“身上才舒坦了些,又来嚷嚷什么!”

  黄雨娇却并不气恼,笑着招呼秦嬷嬷并莹儿她们:“过来,都过来。这笑话听了,保管从年头笑到年尾。”

  秦嬷嬷笑道:“不是猜谜吗,怎么又说上笑话了?”

  “先说再猜。”黄雨娇盘腿往炕上一坐,清了清嗓子道:“说的是有个洁身自好大半辈子的老儿,在五十岁这年,突然破了俗开了戒。你们猜这老东西做了件什么事?”

  秦嬷嬷与莹儿、瑾儿都困惑的把头摇着。

  黄雨娇笑道:“是纳了个年方二八的小妾。”

  秦嬷嬷道:“这有什么。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有些苏浙的大盐商,家里头姬妾盈室,多的能有二三十房呢。”

  黄雨娇道:“这老东西可不是寻常人物,手底下的徒子徒孙累千余万呢,个个都将之视为‘圣贤’。”说着,用眼睛扫着众人,笑道:“你们猜,这老东西用这小妾做什么?”

  瑾儿红着脸,道:“还能做什么,不外是传宗接待。”

  黄雨娇把头一摇:“不对。”

  “那定是作践凌虐了。”莹儿啐了一口道:“有些人面兽心的老畜生,专以折磨人为乐。我有个本家的妹妹,因家里欠了租子还不上,被拉去抵债,才几个月就上吊死了。听说,那老畜生每天晚上用鞭子抽她,拿锥子扎她,把人往死里作践。”

  黄雨娇又摇头:“你说的这也太下作了,不对不对。”

  秦嬷嬷道:“再不就是当牛马使唤,做工扛活呗。”

  “你这说的还勉强沾点边。”黄雨娇转头瞧着赵杉,“你怎么不猜一猜呀?”

  赵杉打个哈欠,道:“猜什么?不是都叫她们说了么。”

  她已经有八九分明悉了黄雨娇口中的“老东西”的具体所指,只是眼下实在无心显耀她的“博知广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