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异端神
作者:久域      更新:2022-05-23 14:17      字数:4263
  异象从光柱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迅猛扩散。

  数不清的植被枯萎,凋零的黄叶坠落,还没等落地,就化作无数粉尘。

  紧接着是飞鸟走兽,花木枯萎的范围内,无数气血衰败的干瘪尸体横尸遍野,整个丰原世界沦为炼狱。

  所有人,但不包括五根天柱选中的人,都被眼前此景吓懵了,一眼望去,尽是衰败,仿佛上一刻面对的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下一秒却全都变成老妪,极不真实。

  悲鸣、哀嚎声很快响彻丰原国的上空。

  五方天柱屹立在世界的五角,然而原本的金光浩瀚却统统转变为如墨的深黑,此时的天柱已然不能称得上是天柱,而是死亡的魔柱。

  在光柱转变为魔柱之前,有五位幸运儿得到了飞升上界的机会,其中就包含二公子,他也是首位找到仙神之路的凡人之一,至于其他的四位,虽名不见经传,却也是身具大气运者,他们被天柱选中,成为了上界使徒。

  与之对应的则是五位魔柱使徒,漆黑的魔柱同样拥有挑选使徒的资格,李秋山作为北柱,此刻正冷目俯瞰腐朽的丰原世界,他悬于魔柱中心,源源不断的黑气灌入他的身体,增强着他的力量和境界,他的肩头,黑气逐渐雕刻出一只振翅的秃鹫,那双凌厉的鹰目犹如活物,令人望之却步。

  中域魔柱选中的是一个女人,她修长的身姿在魔气的倾注下更显妖娆,艳丽的黑纹妆容使她举手投足间充满致命诱惑,作为丰武帝千名嫔妃中的最受宠者,她的心机深沉似海,心肠更是毒辣甚于蛇蝎,所以在丰武帝时期,她便有了一个“蛇蝎王后”的称谓。看到光柱化魔柱后,便一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在九死一生中入选,她的手上沾满鲜血,蒸腾的热血在她的背后撑开一双血翅,妖艳魅惑。

  东域天妖刀,是东域一位存活千年的“老古董”,一生作恶无数,罄竹难书,却凭着一手神乎其神的刀术,硬生生在东王数十次的围剿中幸存,而在魔柱出现后,他常年杀戮的刀因受魔气感染,发生了某种诡谲的变化,成为了一柄妖刀,但凡杀戮,刀身便会撑开无数细缝,长出一双双纯白瞳孔的眼睛,吸收着被杀者的血气和怨念,在进入魔柱之前,死在他刀下的亡魂堆积成山。

  西域的使徒则有些特殊,是一只吊睛黑虎,不知是吞吃的人类太多还是吞食了某种大药,导致它灵智初开,硕大的身躯足足有寻常大虫的两三倍,它平日就待在西域的一处无名山脉中,以日月精华为养分修炼几身,可随着时日的增长,它的踪迹也逐渐被猎人们争相得知,于是无数的猎杀者蜂拥而至,能够长成如此巨大的大虫,其价值不可估量,特别是那一根虎鞭,更是让无数虚脱的男性趋之若鹜,视作圣药,杀戮无可避免,此时的它已然在魔气的灌顶下化形,额头一个暗金的王字彰显着它身为百兽之王的霸道。

  对比已经挑选出使徒的四道魔柱,南域的魔柱候选者尚未诞生,此时异族南下,整个南域笼罩在异族杀戮的阴影中,南域子民四处逃散,民不聊生。

  南天莞关便是通往中域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而现在,铺天盖地的大军乌泱泱的朝着南天莞关涌来,整座南天莞空荡如空城,所有的将士都转移去了其他三域,唯独有一人留下独守。

  他就是南天莞守关大将——叶武新,身为南域人,他将一生奉献给了南天莞。

  在得知南王身死后,他割袍断义,誓死与中域不共戴天;在得知南征军千里疾行攻城拔寨时,他又心中快意,手中长刀磨刀霍霍,只等着南征军尽快赶到,好让他杀个痛快。

  然而在得知南疆异族南下的消息后,他却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他希望异族南下,一路直上中域,将那片腌臜之地**,为南王复仇,另一方面他又极度痛恨异族,无数的兄弟曾经倒在南疆异族之手,他恨不得血刃仇敌,加之一路无数南域子民哀嚎逃窜,更让他怒火中烧,于是最终他选择一人独守南天莞,算是尽了他身为守关将军的本分。

  一人一关,叶武新将军提着他的凶悍长刀,在异族军中大杀四方,悍勇无匹,然而人力终有穷尽,他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无数刀柄直插身躯,临死前,他的目光都在凝望南天莞,这是他一生守护的地方,也就在这时,魔柱震动,方圆百里之地所有物质顷刻间化作尘沙,唯有他单膝跪地,如一尊不败的斩神。

  至此,五方魔柱完成使命,中域祭坛上的奇石也不再收敛它的力量,死亡,像是一阵风般,吹遍了丰原世界。

  “噗通!”

  “噗通!!”

  “噗通!!!”

  ……

  中域的高空,一声响过一声的澎湃心跳响彻,激荡的波纹令整个世界都随之震动,大地龟裂,山川倾倒,江河枯竭,所有蕴含生机的物质都沦为祭坛奇石的祭品。

  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团钻入奇石内,与此同时,天空和大地都逐渐燃烧幽紫色的火焰,它们仿佛沿着某种既定的路线延伸,丝毫没有外泄。

  “做好准备!猎物就要来了。”

  魔柱内五人的精神世界中,一只巨大到仿佛能够吞噬星辰的秃鹫开口,它就像是诸天世界的主宰,掌控着一切,令五人极度神往、崇拜。

  “谨遵吾神法旨。”

  源源不断的生机还在注入奇石当中,然而这些对于奇石而言都近乎可以忽略不计,区区一个修武世界的生机而已,哪怕人数再多,也不过是最低等的祭品,压根无法满足奇石的胃口,所以奇石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丰原世界,它在以陷入死寂的世界为诱饵,引诱一种强大、危险却无比美味的物种前来,在九天正统神眼中,这物种被看做是邪恶的异端,因此被唤作异端神。

  奇石以异端神为食粮,听上去就令人不寒而栗。

  丰原世界已经彻底沦陷,大地深处深红色的岩浆缓缓蠕动,地面到处涌动着刺激的硫磺气味,焦黑的大地再也长不出一粒种子,倾倒的建筑在高温中哀嚎,浓厚的灰云将天空完全遮盖,整个世界一片漆黑,恍如地狱。

  这万籁无声的死寂世界,充斥着无数生灵的愤懑和悲怨,对于某些异端神而言,这里简直就是耶稣的伊甸园,陶渊明的桃花源,佛徒们的极乐净土,祂们没有理由不出现。

  果不其然,当闷热的空气中忽然飘过一缕凉风,透过扭曲的空气,一道人影慢条斯理的出现在丰原世界。

  “我闻到了新鲜的绝望味道,哦!还有一些多余的臭味。”

  异端神七罪贪婪的呼吸了一口充满绝望的空气,整个人的身心都酥麻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这方世界吞食了,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清理掉一些碍眼的东西,免得影响他进食的情绪。

  他散花的邪瞳漫不经心的看向中域的奇石,嘴角微扬,笑道:

  “真不愧是你们,为了吸引我前来,一个世界说毁灭就毁灭,还真是心狠手辣呢!”

  奇石也不跟他多逼逼,燃烧的火线几乎是在刹那完成秃鹫图案的刻画,伴随着一阵震天动地的轰鸣巨响,一尊百丈大小的巨型秃鹫出现,体表的线条明暗交替,充满着恐怖的威压。

  “没想到罪神竟然大驾光临,秃鹫这次有口福了。”

  扇动千丈双翼,暴虐的飓风将沿途一切粉碎。

  “秃鸟,这么些年不见,本领没见涨,胃口倒是不小。”

  七罪走到秃鹫眼前,渺小的身形俨然就像是一粒沙尘,毫不起眼,但即便是秃鹫,也无法生出轻视之意,毕竟眼前的异端神不是别人,而是被尊称为罪神的七罪。

  九天十地,四海八荒,无一人敢轻视,七大罪中任意一项神通都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色域之羊,暴食之猪、贪婪之狐、懒惰之熊、暴怒之龙、嫉妒之蛇以及傲慢之狮,七大罪化身七种神灵,周游诸天,而它们的集合体才能被称作七罪。

  “不过才吞噬几个诸天而已,就有如此大的口气,即便是当年吞噬整片星空圣域的红莲都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七罪大笑,在他看来,秃鹫太过稚嫩,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秃鹫对此充耳不闻,红莲确实是幻魔一族的英雄,当年凭一己之力吞下整座星空圣域的佳话依旧在幻魔一族中流传,甚至因此,即便最后被抓住,却因为星空圣域的原因,无人敢彻底灭杀他,所以只能将他躯干分化,封于大宇的各个角落。

  但,时代已经变了。

  幻魔一族历经数百万年的进化,如今的能量早已今非昔比,红莲在当时是很强,但是现在,他在幻魔一族中也不过如此,其上七大王族幻魔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态强势击败他,七王之上还有一尊幻魔皇者,他仅仅是依靠气势便让红莲难以招架,而秃鹫,就是七王一族的后裔。

  秃鹫本体化作人形,与七罪隔空而立,他额头紫色的纹路彰显着他身为七王的尊贵身份,他掌握着得天独厚的天赋,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他便是天之骄子,唯一可惜的是,任何世界意志都极度排斥幻魔一族,因为他们通常带来灾难和绝望,代表着掠夺和毁灭。

  大战一触即发,而此刻的大墟内,祭师已经摆好祭坛,血红纯粹的宁渊也被当做祭品,四平八稳的放置在一边,所有村子的人都“慕名”赶来,天可怜见,祭师一旦开坛做法,必定会有不正常的怪事发生,这也成为了村子里所有人得以消遣的娱乐之一了。

  “各位,这次献祭转移的目标不是一般人,所以稍后若是出现了一些诡异的现象,麻烦大家帮忙镇压。”

  祭师说完,人群中顿时炸起了锅,大家议论纷纷,但表情都很兴奋,能够让祭师这个变态都觉得棘手的麻烦,一定能让大伙玩个尽兴,村长站在旁边,看到大伙的反应后止不住的摇头,不过也没多管,反正最后都会有人兜底。

  很快,炽烈的太阳炙烤着大墟,滚滚的热浪蒸腾着汗液,令人通体舒泰。

  大墟阴湿,所以正午也就成了大墟人最最喜欢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无论是战斗还是施法,都能极大的增加成功率,至于原因,无人考究,反正大家都是这么感觉的,当然,这只是祭师选择在正午举行献祭仪式的一方面原因,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已经算到,七罪在这个时间段,将会有一场震古烁今的战斗。

  祭坛已经就位,下一步就是器物的布置,也不知祭师是师从何人,一手开坛做法的本领炉火纯青,看的村子吃瓜群众连声叫好,铜镜、镇魂令、七罪的木质神像、华幡还有香炉等等,以特定的位置摆放,使得神韵自生,很是不凡,若是让其他人摆放同样的器物,却不可能呈现出一样的效果,着实神奇。

  祭师眼望着天色,距离正午还差一炷香的时间,于是干脆闭目养神起来,他的额顶天目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打开,大墟在天目的视野中呈现出另一番奇特的景致。

  “都是虚妄的吗,除了他?”

  祭师心神一震,却没有表现出来。

  此刻正午已至,一缕阳光直射而下,涌入供桌上摆放的铜镜之中,而他手持桃木剑,按照诸天星辰的走向踏罡走星,步伐间莫名的带着道韵,走星掐诀一炷香的功夫,祭师忽然站定,桃木剑竖于胸口,口中念念有词。

  原本端放在一旁的祭品血红茧一跃而起,落入了步伐刻画的阵图当中,随着献祭仪式的进行,血红茧的表面竟然延伸出一只只细柳般的触手,它们落入地面,迅速朝着阵图中涌去,逐渐将无形的阵图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