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枝看到了覆海前辈的决心，能够抵挡五阶造化强者一击的蛟鳞宝物，当今世间绝无仅有，能够拿出此等神物作为赌注，可见覆海前辈对宁渊的极不看好。

  “这是万凝青灵液，是我等规则所化造物的本源能量，万年方能于核心处诞生一滴，若是规则生物服用之，将完善其规则法身，令其进入更加完美的境界。而若是如前辈这般的人物，一滴返魂，凝魄，聚体，不在话下。”

  “前辈你看，可堪比你的蛟龙鳞？”

  覆海大圣莞尔一笑，眼神确实闪过精芒，不过转瞬消逝。

  “不错，此等灵物的价值已经不遑多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你一个小小的草木精灵，拿出一滴万凝青灵液后，为何丝毫没有不舍，甚至于连半点肉疼的表情都没有？”

  覆海大圣颇为好奇，虽说植物生长万年不算稀奇，但能够如此豪爽的拿出一万年才能凝聚一滴的灵液当做赌注的精灵，眼前这个小丫头势必拥有不俗的背景。

  “你管那么多干甚，又没有那你家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呵。”

  灵枝轻蔑冷笑，她的指尖，一滴翠色盎然的液滴在打转，逸散出的缕缕气息闻上一口恍若升仙般，与蛟龙鳞类似的是，这滴灵液的表面，亦有着随意乱窜的电弧，不停发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唯一有区别的恐怕就是两种雷的颜色了。

  “小丫头脾气真暴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火焰成精的。”

  覆海大圣努了努嘴，眼神聚焦到雾镜中的宁渊身上。

  ……

  “从刚才的平台开始，我体内的力量就仿佛在逐渐流失，而且越是深入，这种流失的速度便越来越快。”

  宁渊蹙着眉，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这种感觉还跟登五山时不同，那时即便灵气被压制，但肉身状况并未改变，而现在，灵气散退的时候，连带着肉身也开始衰竭，这才刚刚走了不到百阶石梯，自己的肉身就已经松垮无比，垂暮不堪。

  “我似乎闯入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宁渊突然有些慌张，他这次是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衰退，若非自己将临必死之局，这等恐怖的地方绝不是他所愿。

  步履蹒跚的再下一级，忽然，他老迈的耳中传来了一声轻微的脆响。

  “咔嚓！”

  随即，强作镇定的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

  他的金丹碎了！

  刚才的那声轻响，引爆了他体内的灵气洪流，金丹碎后，浓缩的灵气流变在瞬间化作恐怖的风刀，撕裂着宁渊的五脏六腑，他起皱的面孔不停的颤抖，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不多时，地面便积起一片水洼。

  宁渊难以相信，就在刚刚那一刻，他在现世修炼的金丹竟然就这么碎了。

  三种顶尖规则凝聚的堪称最强的金丹，就这么碎掉了。

  “我的境界掉了。”

  他眼神有些茫然，好像光芒在一瞬间被抽走。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

  如果此刻他面前有一面镜子，宁渊就会发现，自己的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阴森的咒印，就像是纹上去一般，鲜红中还透着黑色。

  他的眼睛也产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似乎瞳孔中，有着无尽无尽的瞳孔，与此刻的他对视一眼，仿佛能够将人拉向无间地狱，永生永世无法超生。

  “这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

  宁渊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刺激傻了，原本自己的境界就不算高，在强大的西帝面前本就无力，现在倒好，尚未遇到正主，自己的境界反倒下降了，就连金丹都莫名其妙的破碎，简直叫人崩溃。

  “小丫头，看吧，我就说这负境，不是常人能够掌握的，你家的这个小子，就算是能够活着走出来，也势必是个疯子喽。”

  覆海大圣面无表情的说着，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泼猴啊，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看不懂啊，看不懂啊！”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灵枝目不转睛的盯着雾镜中的宁渊，确实，从目前的状况而言，宁渊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不知为何，即便是遇到这种几乎必死的局面，她依旧对那个婆娑前进的少年充满了自信。

  “他会成功的，你的蛟鳞，一定是我的。”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覆海大圣歪着头，不再言语。

  一级，两级，三级……

  宁渊像极了一个行尸走肉，慢吞吞的朝着黑暗深处走去，也许是补牢已晚，也或者是他内心渴望着什么，宁渊并没有放弃前进，而是跟随着本能，一步又一步的踏入更深的黑暗中。

  “我的肉身感觉越来越虚弱，我的境界已经完全消失，可很奇怪……”

  宁渊颤巍巍的勾动了一下小拇指，瞬息，黑暗石梯两侧狂风大作，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宁渊的手中脱出，那一刻，天地舍我其谁。

  覆海大圣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的身体突然怔了一下。

  “很奇怪，我分明感觉自己好累，好像随时都要倒在石梯上一样，可是我又仿佛拥有这世间最强横霸道的力量。”

  “我好困，我想睡觉……”

  “我走不动了，好像歇一歇啊……”

  不知过了多久，宁渊脑中产生越来越多消极的想法，可他的双腿始终不会停下，就算是累死，骨折，都在步履蹒跚的向更下一层的石梯走去。

  “我快灯枯油尽了，可是圣血还没有看到。”

  此刻的宁渊已经失去了人样，全身的皮肤松垮到几乎垂下地面，干枯的零星几根白发竖在头上，苍老无比，而他的眼睛，也变得混沌一片，如奔腾不绝的黄河水，浑浊而狂暴。

  是的，狂暴。

  他的眼中汹涌着一股子前所未见的暴虐，全都被隐藏在那枯败的肉身下。

  “肉体、灵力被削弱到了极限，但是思绪却恍若沧海，肉身如一粟，完全承载不下这浩瀚的思绪。”

  宁渊若有所思，此刻的他意念所及，尽可摧枯拉朽，仿佛世间再也没有能够阻挡他的东西。

  “这肉身，是否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