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翠柳，清河伊人。

  宁渊从那段记录中清醒后，便出现在了这里。

  湖中有一座小亭，四面环水，水中各种锦鲤欢快游动，宁渊注意到其中还有一些长有龙角的鲤鱼，颇为神异。

  他看着亭中的温婉女子，俯身拜道：

  “晚辈宁渊拜见姜公主。”

  “起身吧，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

  姜月华的面容像是氤氲在水汽中，十分朦胧，很美，她的声音也如之前听到的一样，叫人如沐春风。

  “大祭师可知，月华在这个湖中亭等待你已有百万年之久？”

  斟茶递茶，宁渊面前忽然就出现了一盏冒着腾腾热气的清茶，

  “请大祭师品茶。”

  宁渊这次出奇的没有反驳，他端起跟前的清茶，不露声色的装备了茶韵称号，慢慢的细品了起来，茶韵会让佩戴者免疫茶水中的负面效果，因此他才敢无所顾忌的品尝。

  茶水入喉很淡，几乎没有茶味，但过了片刻，宁渊感受到一股极重的苦味席卷了口腔，那苦味似乎包含了世间的一切苦涩，痛苦、悲伤、仇恨、愤怒以及怨恨，都如同山洪爆发一般冲击着宁渊的精神。

  “大祭师觉得小女子的茶如何？是否合大祭师的胃口？”

  宁渊脸上有两道泪痕落下，可他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道：

  “姜公主，此茶深得我心，只是，此茶于我而言，却是有那么些许的遗憾。”

  “哦？大祭师所说的遗憾是？”

  宁渊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恭敬道：

  “此茶蕴含了公主对大祭师的恨意，那么此茶对大祭师而言，便该是钻心的痛，是能够让他生不如死的毒药，但在我这里，我却只能感受到极致的苦涩，你的茶本该是让人感受到痛苦的，可我只能感受到苦，因此晚辈觉得遗憾。”

  “哈哈哈哈。”

  湖上一时风云变幻，鱼群潜入深水，天上乌云交织，

  “大祭师啊，这么些年了，你依旧是那么的巧舌如簧，若非我见到过你的真面目，我兴许又会被你给骗了。”

  宁渊听完语塞，无奈的摇头，姜月华对刘有已经恨到彻骨，不是依靠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解除误会的，宁渊已经不报有希望了，偏执是一种病，旁人很难撼动的。

  “也罢。公主殿下，还望殿下能够为晚辈解答几个疑惑，那么在下即便是死，也就没有遗憾了。”

  湖上忽然风平浪静。

  “你问。”

  姜月华恢复了平静，站在湖中亭与宁渊隔湖相望。

  “第一个问题，晚辈从官道进入了公主留下的声音碎片里，意外的进入了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在那时，我见到的公主，并没有死，相反，大祭师却离开了，晚辈一路上疑惑，还请公主解惑。”

  宁渊拱手，神色恭敬。

  “听说过推演吗？”

  “推演？”

  宁渊不解姜月华的意思。

  “推演，就是借着某种相关联的媒介，一种窃取天机的术法，你所说的情况，大概就是你窃取了部分天机，融合了我的声音碎片结合而成的场景，其中推演的天机将无缝衔接在原本的场景之中，所以你会感觉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实际上，也确实可能是。”

  姜月华眼中流露异色，她从宁渊的问题中察觉到了一丝诡异，声音碎片按照道理而言是不可能将人带入场景的，而眼前的大祭师，不禁被带入，而且还窃取了部分天机完善了场景，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至少她很确定，单靠一阶的实力，不可能窃取到天机，这个大祭师身后，一定有其他人尚未露面。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依旧从容。

  “我明白了。”

  宁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接下来，他问了第二个问题：

  “公主殿下，您是依据何种方式断定我就是你口中的大祭师的呢？”

  他一直对此有所怀疑，自己分明与大祭师没有半点交集，但姜月华首次见面，就一口断定自己就是大祭师，这其中一定有着某些原因，一旦弄清楚这个原因，宁渊也许就能摆脱自己的嫌疑。

  “大祭师这是在反思自己的伪装为什么会被发现吗？”

  姜月华莞尔一笑，宁渊听后也颇为无语，自己压根就不是大祭师，伪装个鬼，真是难交流。

  “告诉你也无妨。地狱王族子嗣，拥有王族血统的人将会开启冥神之瞳和冥神通感，冥神之瞳能够看破虚妄，譬如大祭师身上特有的一道印记，我纵观王城百万民众，无一人有此印记，但你的身上，却有。冥神通感能够敏锐的感觉到气息的流动和属性，而你，身上的气息与大祭师的毫无差别，如此，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大祭师吗？”

  “我可真是比窦娥还要冤啊。”

  宁渊一念间想了很多，姜月华的回答明显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也就是说，刘有真的是一位试炼者，正是因此，姜月华才会将自己误认作大祭师，试炼者都有战线统一发放的战线印记，而且尽管修炼体系不同，试炼者无法通过汲取灵气变强也是定理，因此我们拥有的力量，大概率都是由数据转化而成，那么公主殿下感觉到的气息相近也就并不是假话。

  “可是，我该怎么跟她解释？”

  宁渊一阵头大。

  “那么大祭师，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宁渊已经感受到姜月华言辞中的兴奋，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惩罚自己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问！”

  宁渊愣了一下，脑海中阿满的身影浮现，

  “被黑潮淹没后，还有存活的可能性吗？”

  姜月华笑了一声，手指一勾，湖心突然凹陷了下去，一个漩涡出现，宁渊惊异的看着那个漩涡，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逐渐浮出水面。

  “阿满！”

  宁渊惊吼了一声，那确实是阿满，只是他的身体上烙印着一条条洁白似血的纹路，配合上冥族本身黑紫色的皮肤，竟有种异常摄人的妖异。

  “原来他叫阿满！不错的后辈，身上的王族血统之纯正，是我生平罕见，不过可惜，他已经被我感染，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沦为我感染整个世界的一员大将，至于你，大祭师，也差不多该上路了吧。”

  宁渊眼前一花，整个世界骤然飘起了纯白无暇的雪，短短的几个瞬间，那个白色的世界，便再度呈现在宁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