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珠雅肃静在角落，阁楼无窗，四周看似无恙，可有一股寒气弥漫四周。

  巫零心知有诈，暗自懊悔，飞身掠过去，将“红玉海藻”架在文珠雅的脖子上，怒吼一声：“快把机关还原！”

  剑刃紧贴着肌肤，让人寒气袭身。

  文珠雅惊颤一抖，抬头看她时仍冷蔑一笑：“看不出来，你对那个丑八怪还挺上心。”

  巫零眼里绽开薄霜：“一个人的容貌并不代表什么。”

  文珠雅冷冷一笑，满面讽刺：“与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觉得半夜醒来很恐怖吗？”

  “内心黑暗的人才真正恐怖。”

  “……”

  文珠雅一怔，眼里的泪水忽然漫过眼眶，最后冷笑出声：“你说得不错……内心黑暗的人才真正恐怖……三年前……的确是欧阳彬和秦彩怡害了我……”

  巫零不觉皱起眉头：“那你为何还要与他相好？”

  “为什么？”文珠雅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可看起来却叫人觉得悲绝，“我当时并不知道那人就是他啊！遇到他后，我本来就要忘记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可是直到有天夜里……”

  那天夜里一下又把她带到黑暗之中。

  文珠雅有种恐惧和要吐的感觉：“……那天夜里……让我想起来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我敢肯定那日的面具人就是他，而他再次接近我的目的其实是企图得到我们家族的财宝！”

  巫零同情她的遭遇，将架在她脖子上的“红玉海藻”反手收剑入腰，动作干净利落。

  文珠雅缩卷在墙角，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整个人忍不住浑身发抖，像是坠到漆黑悲冷的深渊，她想哭，却又强忍着，她想反抗，却又无能为力，只有眼里的酸热和心里的悲苦将她紧紧困住……

  巫零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文珠雅颤声道：“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噩梦……”

  巫零：“……”

  她蹲下来帮她清理身上的伤口。

  横七竖八的刀伤虽说都不深，却把这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摧残得不成人形……

  文珠雅没想到她竟会帮助自己，呆呆地望着巫零，眼神一下空茫，不知该说什么。

  巫零也没有说话，而是在替她清理完伤口后，又为她包扎了伤口。

  文珠雅缓缓问道：“你可怜我？”

  巫零道：“大家都是女子，我能理解你。”

  理解？

  文珠雅微微有些发抖，她忽然仰天笑了，可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身上的伤对她来说早就不是什么，心里的整片悲凉才侵入到了骨髓，疼得她痛不欲生。

  巫零不用问就知道，刚刚在这间阁楼，文珠雅和欧阳彬一定就当年的事情发生争执，欧阳彬是习武之人，文珠雅自然不是对手。

  她刚刚一定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文珠雅笑够了，哭累了，仰望着巫零，呆呆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

  巫零道：“强暴犯，其实是一种心理失常的行为，通过行为来满足需求，这种人其实会比一般人更加冷漠无情且自私自利，而齐允吉显然不是这类人。”

  文珠雅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上下打量起巫零。

  巫零又道：“再者，感情往往是自私的，齐允吉和秦彩怡私定终身，他们又那么年轻，不太可能牵连其他的女子。”

  文珠雅：“……”

  巫零有意地看了她一眼：“另外，你恐怕还没有意识到，你们所说的证词都不太准确，因为当你们在描述一件事情的时候会带着强烈个人的观点和意识，无法站在中立的角度来判断一件事情。所以我对于你们说过的话，向来都只是半信半疑。”

  文珠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巫零嘴角一勾：“夜灵，侠盗夜灵。”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无暇，微微扬了眉眼，整个人像太阳一样发光，意气风发，又光华璀璨。

  这样鲜明的女子，不无让人羡慕。

  巫零试探问道：“我能理解你想杀了欧阳彬的心情，可你为何要牵连齐允吉？”

  文珠雅看了看她，大约是因为“理解”二字，她忽然有了想与人交流的心情：“他与我定亲，却不愿与我交好，而且他还偏偏喜欢上秦彩怡那个帮凶！”

  说到秦彩怡。

  巫零心里仍旧有一份疑惑。

  她性情洒脱无拘，看起来并不像是文珠雅所说的那种人。

  但现在这个问题她眼下并不好提出来，只道：“你能将机关再次打开吗？”

  文珠雅摇头：“这个机关只进不出。”

  巫零微微皱眉：“那我朋友去了哪里？”

  文珠雅道：“江底墓室，这个地方没人知道入口。”

  江底？

  巫零想到此前在江水下看到的石狮，立刻明白过来：“你可知船上有一颗圆形的珠子吗？”

  文珠雅摇头，想了想道：“船上还有一处密室，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巫零好奇道：“对了，你祖上到底是做怎么的？”

  文珠雅解释道：“我家其实是以修建墓地起家，祖上曾有人参与过这艘船的建造，所以我家中存有这艘船的资料，但因为年代久远，大多残缺不全，我只知皮毛。”

  巫零点了点头，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里：“欧阳彬和曹鸿平呢？”

  提到欧阳彬的名字，文珠雅心上又是一阵刺痛。

  但她仍告诉巫零：“欧阳彬也被我送到江底墓室，至于曹鸿平……我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你是说此刻我朋友和欧阳彬同在江底墓室之中？”巫零心口一阵猛跳。

  “……是的。”

  文珠雅忽然对面前的女子心怀一丝歉意，以及万分恐惧。

  她在想，巫零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却不想巫零只是叹了口气，问她：“你可以带我去密室吗？”

  文珠雅不可思议，她再度打量着巫零，从她身上的确没有找到一丝杀气。文珠雅缓缓站起来，她那双脚终于不用在外人面前遮遮掩掩。

  可太久没有走路，她脚下虚浮，踉跄了下。

  巫零很快将她扶住。

  文珠雅感到一丝温暖：“……我带你去找船上的密室吧……”

  她再次往墙角一按，木墙“咔嚓”了一声，暗阁最后面的一堵木墙缓缓打开，前面又是一段木梯，顺着木梯往下走，是一扇门。

  门旁左右各有一只镶嵌在上面的小石狮。

  文珠雅扭动其中一只的脑袋，那扇门竟纹丝不动。

  她忽然十分惊慌，道：“有人将门锁住了。”

  巫零立刻上前，将耳朵附在门上，轻轻敲了敲，这扇门外头看似是木门，里面却是精钢。她回头看了文珠雅一眼：“还有别的入口吗？”

  文珠雅摇头：“只有这里……”

  “你退后。”

  巫零再次抽出“红玉海藻”，文珠雅见到森寒杀气，立刻躲到角落。巫零手腕一转，剑光霍霍，犹如江水雷霆万钧地扑向那扇门。

  “轰”的一声爆响，大门炸开。

  门上碎片犹如无数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四周射来。

  文珠雅吓得尖叫。

  巫零飞身而起，来到她身边将她护住。

  同时“红玉海藻”剑光绕室而飞，将所有碎片一一击落。

  她温言道：“没事了。”

  文珠雅仍颤抖不已，仰头望着她，心里又漫起一股热潮：“……谢谢。”

  她说完后，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你不觉得我是杀人凶手吗？”

  在这乱世之中，谁又没有杀过人呢？

  巫零迎着她探视的目光，微微一叹。

  文珠雅看着她，不解其意。

  巫零只道：“我朝有自有律法，如何判刑，自有公断，眼下你帮我寻找密室救我朋友，我自然要护你安全。”

  文珠雅幽幽笑道：“能做你的朋友，真好。”

  巫零没再说别的话，她看着面前被打开的密室。

  里面极其之大，四面无窗。

  顶部虽结满蛛网，但悬挂着数盏常年不灭的油灯，照得四周光亮异常，甚至刺人眼目。

  巫零微眯了双眸，细细一看。

  地上左右两边堆积了无数宝箱，有的被打开，有的没有。

  巫零初略一看，有锦绣衣衫久已蒙尘，胭脂香粉散落在地，有金银财宝熠熠生光，另外还有宝剑大刀，其木箱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还有一处修建在室内的“河流”，将密室一分为二。

  巫零顺着水声淙淙走过去，看到“河流”是从一个镶满珍珠宝石的狮子口中流出。她取下头上的发簪，在水中轻轻一划，其颜色并未改变，她探手入水，闻了闻，像是江水。

  巫零目色微动，心里暗道：这艘船果然与江底墓室相连……

  她对这里的宝藏没有贪恋，只初略看了眼，就一心寻找她要的两样东西。

  文珠雅对这里的衣衫非常喜欢，左挑右选后换了身烟青色长裙，宛如鲜活的莲叶。

  巫零一边找着东西，一边问道：“你经常来这里吗？”

  文珠雅摇头：“小时候来过。”

  巫零“哦”了一声，打开面前的箱子，不想里面还有一个七八寸长的小盒子，巫零再次翻开，里面有一方柔绢手帕里，被压出长方形的微痕，手帕上绣着一个“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