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杀了秦彩怡！永安洲发生的连环失踪案也和你有关，对不对？！”

  每个人听到这句话时，脸色都变了。

  巫零刚到悦来酒馆，心下不免狐疑。

  她隔空弹指，一股气劲触到曹鸿平的手背。

  曹鸿平吓了一跳，四下张望时看到巫零，就心领神会地跑过来：“女侠，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他们如果不要命了，你可要保护我！”

  巫零问道：“欧阳彬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曹鸿平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说起来你可能也不信，他的手是忽然断的……”

  巫零一疑：“忽然？”

  文珠雅吃力地推着轮椅过来：“方才我们一同来到酒馆门前，阿彬走在最前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手忽然就断了，然后他们两个人就争执起来……”

  巫零听了之后，心下更加狐疑：“当时欧阳彬身边有谁？”

  文珠雅一身冷汗：“是……齐公子……”

  齐允吉？

  巫零看过去。

  齐允吉还在和欧阳彬争执：“你不要胡言乱语，我没有杀彩怡，你的手也与我无关，连环失踪案更加和我没有关系！”

  欧阳彬怒道：“那你怎么解释彩怡尸体附近的‘人形黑影’？”

  “不知道！”

  “不承认？我就一拳打死你！”

  欧阳彬牙关一咬，抡起仅存的一只拳头，“呼”的一声击出。

  齐允吉一惊，踉跄的后退一步，欧阳彬受了重伤，用力不稳，在齐允吉躲开后，他跟着踉跄了一步。

  齐允吉冷笑一声：“你家与我家相隔一江，却素有交情，你是长子长孙，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混出了点名堂，我爹时常以你为例教育我，奈何我是庶出，一无所有……可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少了一条手臂，看你如何再继承欧阳一脉。”

  欧阳彬听了他的话，更加气恼，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你果然对我早就抱有敌意，今日种种就是你处心积虑设计出来的！”

  齐允吉心中早就乱成一片，对他这般怨恨也就不再放于心上：“我再如何解释，你都不会听，既然如此，我便不再解释，随你怎么想。”

  欧阳彬怒吼一声，又击去一拳，他每击一拳，本是力道刚猛，拼尽全力，可奈何伤势过重、失血过多，他左右摇摆间，眼见就要倒下。

  巫零袖手旁观，再度询问起曹鸿平和文珠雅，在他二人相互补充中，她仿佛看到欧阳彬受伤的一幕——

  七月初八，丑时四刻。

  悦来酒馆里面的灯火已熄，只有门口还挂着两盏血红的灯笼，透出幽幽的光。

  曹鸿平道：“前头就是我们悦来酒馆，老实说，我们家平时不招待客人住宿，奈何女侠执意如此，我实在拗不过，回头说不定还要被我爹训斥。”

  他说着就叹口气。

  “啊……”

  文珠雅忽然吃痛地叫了一声。

  她落在最后，伸出的双手娇嫩得不堪一握，却布满血痕和轮印，她颤颤巍巍地摆在自己眼前，眼眶里再度渗出泪来。

  欧阳彬叹了口气：“还是我来推你走吧。”

  “你不要过来！”文珠雅失声尖叫起来。

  欧阳彬皱了皱眉：“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他厌恶地瞪了曹鸿平一眼：“你赶紧说，到底是谁杀了秦彩怡？”

  曹鸿平紧张道：“这个……这个……我不能说啊……”

  欧阳彬已极度烦闷：“为什么不能说？”

  曹鸿平本能地远离他们几步，身上一阵阵发凉，他躲闪的眼神和胆怯的神情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文珠雅几乎要哭出来：“你们还不明白吗？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齐允吉：“……”

  欧阳彬：“……”

  他二人怎么不明白，只是这话从未被人点破过。

  如今被人说穿了，他二人互望一眼，更显警惕。

  文珠雅不觉苦笑：“我原本以为过了今夜，我们四个人就能如常所愿的拜别家人，与心上人白头偕老，怎知……彩怡离我们而去，你们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欧阳彬叹口气道：“我怎么知道？人又不是我杀的。”

  文珠雅用极大力气忍了泪，仰面望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两年的事情是不是你有意为之？”

  欧阳彬神色一僵：“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文珠雅望着他，心里悲恨到无以复加：“方才齐公子说过，彩怡素来只穿粗布短打衣裳，为何那日穿了一身翠色裙衫？还有你，你是习武之人，本就粗壮，那日为何显得瘦弱？”

  欧阳彬：“……”

  文珠雅想着当年之事，只觉心如刀绞：“在此之前我与齐公子从未见过，如果不是你二人贸然出现，我怎会认错于你？而你明明知道我认错了，为何不告诉我？而是一错再错，直到……”

  直到覆水难收，一切晚矣……

  欧阳彬听着她颤抖的声音，闷闷叹了口气：“当年之事，我只能说起于巧合，至于之后的事情，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怎愿再将你拱手让人。”

  文珠雅刹那间手脚冰凉，满面骇然道：“所以你就骗我？”

  欧阳彬怒道：“可你不也喜欢上了我吗？如果换作是齐允吉，你会喜欢他吗？”

  文珠雅：“……”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半句话，泪水早已沾湿了脸庞。

  曹鸿平颇有几分感慨：“诸位少爷小姐，你们就不要吵了，当年你们在我家酒馆相亲，我也有些印象，你们都是男才女貌的人，只能说这是老天爷给的缘分。”

  他说着就走到文珠雅身边：“这位小姐，你既然怕他们，就我给你推轮椅吧，我家酒馆就在前头。”

  文珠雅捂着脸，没有作声，曹鸿平就当她同意了，便推动着轮椅往前走。

  欧阳彬见她宁可相信外人，也不再相信自己，就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齐允吉盯着他的背影，狐疑满腹。

  如果说杀害秦彩怡的凶手在他们三人之中的话，那么极可能就是欧阳彬！

  齐允吉大步跟上去，吼道：“欧阳彬，是不是你杀了彩怡？”

  欧阳彬不由勃然大怒，扭头时眼白处已沁出血丝：“你在说什么？”

  齐允吉跟到他面前：“凶手在我们三人之中，文小姐腿脚不便，又与彩怡情同姐妹，根本没有杀人动机与杀人条件，但你不一样，你手脚便利且武功高强，即便是彩怡也不是你的对手！”

  “放他娘的狗屁！”欧阳彬本就心情不好，大步一跨，一拳向齐允吉打过去。

  可忽然之间，一股热血飞溅出来，撒进齐允吉的眼里。

  齐允吉呆立当地，仿佛吓傻一样。

  一截断臂就从欧阳彬身上掉下来。

  ……

  巫零听到更加匪夷所思。

  面前的齐允吉和欧阳彬还在扭打，巫零飞身而出，在他两人后脑勺各劈一掌，齐允吉和欧阳彬接连闷声倒下，巫零往欧阳彬嘴里又塞了一颗药丸，在他断臂周围点穴止血。

  巫零对曹鸿平道：“叫人把他们搬进去，另外找个大夫过来，再就是去报官，要快。”

  曹鸿平点头称是，他先将文珠雅推进酒馆，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大声叫道：“爹！爹！你快点起来！女侠他们来了！”

  慕白扛着焦尸跟了进去，丢在角落。

  丑时六刻，悦来酒馆掌柜曹寅中走到酒馆的客堂里，长长地打着呵欠，见自家酒馆忽然多了一具焦尸，惊惧道：“你、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东西带进来？你要我以后怎么做生意？”

  慕白嘻嘻一笑：“我姐姐会给你钱。”

  掌柜：“……”

  他的嘴角抽了抽，虽说不情愿但也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曹鸿平忙过来道：“爹，外面还有人受伤，女侠要我们赶紧报官！”

  掌柜忙点头：“我去请大夫，你去报官。”

  他二人一同走出去。

  慕白歪了歪脑袋望着他们的背影，发现他们身后有两串脚印，鞋底都印了泥沙……

  酒馆外，等所有的人都散了，巫零勘查起现场。

  地上有一滩血，血中有一截断臂，断臂的切口极其平整，像是被利刃所伤。

  巫零暗道：欧阳彬的手不会无缘无故被斩断，要么是有人在暗中出手，要么是此地早就设有陷阱。

  慕白走出酒馆，忽然“哇”了一声，他一来就有了新发现。

  巫零看见他双手中间牵着一根极细的铁丝，锋利得将慕白的手割出血来。巫零立刻道：“小可爱赶紧放下。”

  慕白“哦”了一声，随手丢在一旁，低头吹着自己流血的手。

  巫零撕下衣衫一角，替他包扎后，又将铁丝包起来。

  这根铁丝其中一头系在旁边的树上，另外一头包裹着麻绳。

  巫零将整根铁丝牵起，在黑夜中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倘若有人经过，便能轻而易举地将其割喉。

  可问题是，凶手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死欧阳彬？而是割掉他一条手臂？

  还有此案是随机杀人？还是早有图谋？

  巫零正在沉思，眼角余光忽见有人躲在不远处的树后。

  他的眼珠似有种诡异的银灰色，寒芒生光。

  巫零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念头：连环失踪案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