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

  港口afia。

  森鸥外走出首领办公室, 合上门。

  “……森先生。”中原中也打招呼。

  接着便站在那里，抹了抹裤腿。

  森鸥外是被现任首领太宰治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拉下马的前任首领，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又重现港口afia, 在曾经的学生兼背刺者太宰治手下正大光明地工作, 乃至在太宰治的暗中允许下，重新掌握了港口afia的大部分权柄，成为首领之下实打实的第一人。

  中原中也不知道这对关系一言难尽的师徒之间到底下了什么协定, 只知道他现在身为太宰治手下的得力干部, 在前任上司面前，非常……

  “别紧张，中也君, ”森鸥外微笑, “我们现在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啊。”

  他看了看表：“时间不早，我要回家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

  ——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中原中也望着森鸥外的背影：这话、这炫耀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我可是有人等着我回去的，才不要待在这里跟枯燥的文件和黑漆漆的小矮子共度夜晚呢！”

  “……啧。”

  中原中也推门进入，红围巾的青年坐在书桌前, 桌上是散乱摊开的一桌纸张。

  “首领？”

  太宰治仿佛没听见，怔怔盯着桌面，僵尸一样坐着, 鸢眸是腐烂的石头。

  902

  森鸥外回到孤儿院的时候, 已是入夜三分冷。

  “森大叔回来啦！”

  “森大叔回来啦！”

  孩子们披着毯子扒着门框，一个个冒出脑袋。

  森鸥外受宠若惊, 第一次受到这种贵宾级待遇：“哦，你们是来欢迎我吗？”

  “啊——森大叔回来了，那1先生就要离开了啊。”

  “我还想和1先生再待久一点呢……森大叔回来得也太早了吧……”

  “1先生, 你让森大叔一个人去玩吧, 今天晚上睡我们这里好不好？我可以把我的床让给你！”

  森鸥外：“……”微笑渐渐裂开jg

  “噗、哈哈哈哈哈……”戴面具的1先生弯腰大笑。

  “你们这帮小没良心的, 1先生才来了几天，就一个个都向着他了，”森鸥外一脸幽怨，“我就这么没有魅力的吗？森大叔好伤心。”

  “森大叔……”

  孩子们面面相觑。

  “可是森大叔，就像孤儿院外面的那些家庭一样，比起成天在外面赚钱养家的爸爸，小孩子就是会更亲近陪着我们一起学习玩耍的妈妈呀。”

  “吼。”好孩子，森大叔没白养你。

  森鸥外含情脉脉看向1先生：“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我心服口服——”

  他嘴角噙笑，红眸深深：“孩儿他妈，照顾孩子们，你辛苦了。”

  “哈哈哈哈哈——”1先生又是欢快地笑，“森医生要赚钱养家，森医生更辛苦！”

  黑色长发松松扎成一个马尾，随着笑声在背上流淌。

  森鸥外走近，拈起一缕，在他木头面具的眼部扫一下。

  “？”痒痒的。

  “该是我们的二人时间了，我们走吧——我亲爱的1先生？”

  临走前，绿裙子的小姑娘哒哒跑出来，左手拉住1先生的黑色衣角，右手高高举起摆出拉钩的手势：“1先生，我们拉钩！你答应我的事情，就要一直答应，不可以反悔！”

  “好，”1先生蹲下来，伸出小拇指跟她勾在一起，清亮的眼眸认真严肃，声音也褪去和小孩子说话时特有的幼稚，变得清朗而郑重，“不反悔。”

  暖黄的灯光下，大大的影子和小小的影子拉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许、变！”

  晚风拂香。

  森鸥外半弯下腰：“小佑花和1先生约定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小佑花眨眨眼：“秘、密——！”

  “不过……放心吧森大叔，”绿裙子小姑娘拍拍胸脯，“身为未来的一家之主，只要我的娇小姐不反对，我会给你在家里留一个浇花工位置给你养老送终的的！”

  浇花工·森鸥外：“？？？”

  903

  森鸥外开了灯，将医疗箱放在柜子上。

  男人坐下，将脑后的黑色马尾撩到身前，拉着黑色衬衫的下衣襟兜着黑发卷起，放到口边叼住。

  露出包裹着上身的一身绷带，斑驳血迹或深或浅，染红了白。

  他叼着衣尾巴，口中含糊道：“森医生，麻烦你了。”

  紧实的躯体映在灯光中，洁白的肌肤比绷带更透亮。

  男人轻幅度弓着腰，口中叼着衣角，满是伤痕的背对着他。

  从容不迫，眉目缓缓。

  虚弱的身躯，嘹亮的灵魂。

  “……”森鸥外喉头滚动，眼神幽深一瞬。

  “不麻烦，我是专业的。”

  上手，小心拆开绷带。

  “如果疼的话，就叫出来。”

  “啊，”男人轻笑一声，“森医生，之前每次帮我换药，你都会这样说。”

  “你今天的伤……好像愈合了一点？”

  “是森医生的功劳。”

  森鸥外静静地动作。

  “……1先生，你真的不疼？”

  “……还好。”男人吐出口中的衣服，倒着剥出手套。

  “……”

  森鸥外闭了闭眼睛。

  “虽然曾经做过军医，看过很多伤口，但1先生……每一次看到你的手，我都会感到心惊。”

  “你……真的不疼？”

  男人失笑：“……森医生，你怎么总是问这个。”

  904

  港口afia，首领办公室。

  “……首领？”

  “……首领？”

  中原中也上前，桌上纸张映入眼帘。

  [7月15日报告：

  大雨。

  已遵照指示，将目标带回孤儿院。

  s:太宰君，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让织田君流落街头。请放心，属下会替你照顾好织田君的。

  报告人：森鸥外。]

  旁边是太宰治的红色批复：[不要叫他织田君，称呼他“1先生”。谨记。另：收起你对1先生的小心思，做一个正人君子。要是被我发现你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我不介意公款为你安排一场阉割手术。]

  中原中也：“……”

  [7月16日报告：

  只是第一天，1先生就这么受孩子们欢迎了吗？

  在孤儿院的地位下降了呢。

  哎呀，真令我烦恼呢。

  s：太宰君，我在你眼中难道是会强迫别人的人吗？如果我和1先生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一定是一段你情我愿的佳话。到时成功了，属下一定不会忘记首领这个媒人的喜酒！毕竟，要是没有首领，属下哪儿有把1先生养在家里的机会~~

  感谢首领！

  报告人：森鸥外。]

  太宰治批复：[还有心情考虑自己在孤儿院的地位，看来森先生还是太闲。今日份多加的工作我会让银给你送过去。不做完不准下班。]

  [7月17日报告：

  ……今天没有报告！

  昨天的工作太多，属下一直处理到今天早上，刚刚准备下班就又上班了，没有回过孤儿院，没有见到1先生，没有观察报告。

  太宰君，属下诚挚请求减少属下的工作量，否则属下回不到孤儿院，照顾不到1先生，自然没法向你汇报1先生的日常！

  受害人：森鸥外。]

  太宰治批复：[不必减少工作量，森先生有这个能力，一刻身在岗位上，就该为港口afi发一刻的光。不过身为首领，我还是非常人性化的，如果到了晚上十二点还没有完成工作，允许森先生把剩下的工作带回孤儿院继续……把骚扰1先生的时间挪到工作上来，相信工作一定可以顺利完成。

  明天准时上交观察报告。

  不准敷衍了事，要求细致全面，字数5000字以上。]

  “五、千、字？！！”中原中也震惊，要是他摊上这样一个因为嫉妒而对着下属无理取闹的首领……他早就揭竿而起了！

  然而——

  [7月18日报告：……]

  中原中也看到一半，被字里行间紧凑优美的结构震慑得哑口无言。

  森先生居然以“1先生日常观察记录 个人即兴抒发 爱慕者宣讲”的模式，硬生生写成了一篇五千字上下的、气势磅礴的表白演讲稿！

  ——果然还是他道行太浅了吗？

  中原中也陷入深深的惭愧。

  不愧是森先生，面对上司的苛刻要求，不仅不愤怒，还乐在其中！

  中间翻过很多张，全是洋洋洒洒的五千字。

  直到昨天这张。

  [7月27日报告：

  （五千字略）

  s：自从那天大雨把1先生领回孤儿院，我就一直隐隐感觉1先生有哪里不对。

  跟我交流时，他总看着我的脸，听得很认真。跟孩子们交流时也是。

  我一直以为这是1先生的修养，毕竟他从前也是如此，不是么。

  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现在，我终于发现了1先生一直隐瞒的事。

  ——他聋了。]

  “……聋了？？”无缘无故怎么会聋？！

  [7月28日报告：

  初步鉴定：震爆性耳聋。

  猜测1先生的耳朵曾受到突然发生的强大冲击波或者噪声，导致鼓膜破裂，听力永久受损。后在其自身强大治愈力下，鼓膜愈合，听力恢复。现其自愈力失效，鼓膜再次破裂，导致耳聋。

  s：1先生自身所带自愈力为何失效？原因未明。

  报告人：森鸥外。]

  “震爆性、耳聋……”太宰治轻笑一声。

  中原中也抬头。

  太宰治面目不动，腐石一样的眼睛里，淌下透明的液体。

  ——“别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过几天你的自愈力就能让你听见了，今天给你带了辣咖喱饭，开心吗？我是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