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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天,白饮已经说过数次这样“理所当然”的话了。

  库洛洛仔细辨认，白饮的神情不是故作撒娇，也不是恃宠而骄，更不是有所请求。

  ——而是本该如此。

  库洛洛一瞬迷惑：这是白饮眼中的他吗？

  甚至说,白饮眼中看到的,到底是库洛洛·鲁西鲁,还是那个“本该如此的他”？

  白饮：“在想什么？”

  库洛洛饮一口酒，遮住眼中的暗色。

  ——不管如何，白饮现在，和以后，都是他的了。

  “在想我的家乡。”

  白饮笑了，眼中跃动着对这两个字的光彩：“家乡？”

  克里斯蒂娜戴着公主冠走近：“库洛洛的家乡？”

  库洛洛：“你知道流星街吗？”

  库洛洛原本料定，白饮这样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但想起方才的钢笔，想起白饮近日来显露的掌控力，他又怀疑起来。

  白饮不答。

  白饮记得猎人协会关于旅团的卷宗上，确实分析“旅团众人无过往记录可查，疑为流星街人”。

  ——他好像在流星街还有栋房子？

  白饮眨眨眼：“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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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

  “咣——！”

  宴会大厅忽然陷入黑暗。

  吵嚷一片。

  库洛洛气息沉静。

  是团员们动手了。

  却忽然被一只手揽过。

  “别担心，”白饮在他身后说,“很快就能修好。”

  “嗯。”库洛洛点头。

  计划早已订下,没有他这个团长参与也没有大碍。

  ——可惜这里很快就要一片血红。

  克里斯蒂娜：“是的,很快就能修好,一片漆黑也没意思,库洛洛继续讲讲流星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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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洛洛：“从1500年前起，流星街就是一个废物堆填区,全世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丢弃在那里，垃圾,武器，尸体，婴孩……都可以。”

  “那里生活有800万人口，在官方记录上是一个无人地带，被称为‘被遗弃的地方’。”

  克里斯蒂娜捏紧杯子：“……库洛洛是在讲故事吗？6000平方公里的面积，地图上从没标注过这样一个地方。”

  库洛洛：“流星街的居民，靠捡垃圾维生，互相残杀夺取生存资源也是常事。”

  “

  从那里出来的人，没有过往的生活记录，没有国民号码，是不被社会承认的空白人。”

  克里斯蒂娜在黑暗中看向白饮。

  白饮点点头：“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他居然知道？

  库洛洛眯眼。

  克里斯蒂娜深吸一口气：“怎么可能？这样绝望的地方……”

  “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这800万人，他们也是人、和我们一样的人！”

  克里斯蒂娜不敢置信：“这么多国家、这么多政府，他们难道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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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饮倒一杯酒：“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

  库洛洛转头看他。

  白饮：“1500多年前，人们出于利益，舍弃流星街这块土地；1500年来，人们出于利益，将各类想要舍弃的事物投入流星街；1500年后，人们仍出于利益，抹去流星街的社会存在，让它成为无人知晓的‘遗弃之地’。”

  克里斯蒂娜冷声：“……可那是人啊！”

  “和我们一样的、本该活在阳光下的活生生的人！”

  “有些事情不能用利益衡量，而是要对得起良心！”

  白饮微笑：“你说得没错，可是，克里斯蒂娜——”

  “一个人做事，可以靠良心驱动他；但想要许多人同心协力做一件事，只能靠利益驱动。”

  “不要皱眉，克里斯蒂娜，”白饮对着餐桌挑挑拣拣，“人都为利益而活，这是万物生存之道，是人类得以繁衍至今的黄金规则，没什么可苛责的。”

  库洛洛凝眸。

  ——人都为利益而活。

  这话实在耳熟。

  库洛洛又皱一下眉，侠客他们怎么还没按计划出现？

  白饮：“但是，克里斯蒂娜。”

  “如果你不甘、如果你愤怒，那就试着去站到高处，让各国的高层看到改变流星街能带来的利益，用利益让他们心动，用利益驱使他们，去达成你想要的目的。”

  白饮笑：“不是要继承你爸爸的志向吗？不如先定一个‘改变流星街’的小目标。”

  克里斯蒂娜心动：“1500年了，流星街都没能被改变，这可不是小目标。”

  白饮咬一口蛋糕：“蛋糕不够甜就加糖，流星街没有利益就创造利益，事在人为嘛。”

  克里斯蒂娜沉思一会儿，接着畅快笑了。

  她眼

  中光芒闪耀：“……谢谢，这个‘小目标’，是我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生日礼物。”

  287

  库洛洛在黑暗中注视着白饮，眼眸幽深。

  白饮叼着蛋糕：“怎么？”

  库洛洛忽然笑了：“只是对你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曾以为白发少年是一朵没有见识过黑暗的纯稚小花。

  直到他以视若平常的语气，锐利地割开肮脏漆黑的世俗利益。

  神色平常，言谈间无声掀起强大掌控力。

  仿佛千年沉殇在他一句话中乍然崩毁，又在他下一句话中重获新生。

  他不是不懂。

  他是太懂。

  是世事洞察的明彻，是千帆过尽的平淡，是尽在掌握的闲适。

  也是似曾相识的——

  高高在上的、天神扫视人间般的冷漠。

  库洛洛心头一跳。

  那支熟悉的蓝月钢笔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迫切地想要验证白饮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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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亮了。”

  大厅里一派和谐，什么也没发生。

  库洛洛皱眉。

  帕里斯通迎面走来，笑意荡漾：“没事了，抓到了几个想要行凶的强盗。”

  白饮了然。

  看来捕捉计划很顺利。

  帕里斯通笑眯眯地：“库洛洛，抓住了行凶的强盗，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库洛洛回以微笑：“哪里，只是……”

  帕里斯通打断他：“不不不，你确实应该难过，因为抓到的那几个凶徒居然都是你身边的几个伙伴！”

  库洛洛一脸震惊难掩：“什么……？！”

  帕里斯通叹气：“交友不慎啊库洛洛，谁能想到平时表面无害的伙伴，背地里居然是恶贯满盈的杀人犯？”

  库洛洛：“我……”

  帕里斯通还没说完：“你可别强撑！我知道你心痛又害怕，我和你也是一样的心情啊！”

  “幸好这次把他们抓住了，不然把他们留在你身边，那该多危险啊！”

  “万一你不小心死在他们手里，白饮该有多伤心！”

  ——帕里斯通·希尔！！！

  库洛洛一颗石子卡在喉咙里。

  白饮拍拍他：“别难过，你有我就够了。”

  他声音轻柔，充满安抚的力量：“这样也好，以后你所有的时间都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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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饮的语气万般珍惜。

  却听得

  帕里斯通毛骨悚然。

  来时的车上，白饮对库洛洛说“你只要有我就够了”。

  下一刻，一份详细周密的抓捕计划，就进了帕里斯通的手机。

  不愧是旅行家，言出必行。

  库洛洛恐怕怎么也想不到——

  白饮明知幻影旅团对库洛洛的重要性，却一手策划了这场抓捕！

  然后满足地收获一个全然属于他的“爱人”。

  帕里斯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旅行家倾心对待一个人的姿态吗？

  这就是旅行家对所爱之人的的占有欲吗？

  这就是旅行家霸道近乎恐怖的掌控欲吗？

  ——可怕至极。

  可怜啊。

  进了旅行家的彀，库洛洛想要自由都难，更别提从猎人协会手中救回幻影旅团的成员。

  想到自己差点成为旅行家手心被切断社会关系、被圈养而不自知的“爱人”……

  害怕jpg

  帕里斯通：感谢库洛洛舍身取义！

  290

  但还是哪里不对。

  帕里斯通打通电话：“你的念能力‘命中注定的爱人’，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副作用？”对面吐出一粒瓜子，“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对视五秒就至死不渝，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帕里斯通：“所以？”

  “还记得我念能力的名字，叫‘命中注定的爱人’吧？”

  “每个人的社会经历、思想性格都不一样，但在理想中，都会有一个各方各面最契合他心意的‘命中注定的爱人’——思想，爱好，穿着，性格，习惯。”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只能比照着‘命中注定的爱人’，找个相似度高的过完一生，因为他们理想中最契合自己的那个爱人，要么一辈子也没遇上，要么在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还有极少数幸运儿，他们遇到了现实中的命中注定。在一天天的磨合中，理想中命中注定的爱人形象逐渐丰满，最后长成现实中那个爱人的模样。”

  帕里斯通：“你的意思是，中了你的念能力，爱上别人之后，爱上的并不是那个人本身，而是把那个人当做了他命中注定的爱人？”

  “是嘞是嘞，这就是我念能力的原理啦！硬要说副作用的话，那就是……”

  帕里斯通联想到旅行家

  对库洛洛的态度：“是被当成替身？”

  “对极啦！不过好不容易得到人了，还在意当一回替身？”

  “照着人家喜欢的方向改变一下，就当为爱献身嘛！”

  所以库洛洛·鲁西鲁不过是个替身？

  噗。

  帕里斯通挂了电话。

  他想起白饮对库洛洛说的话。

  ——“你是我爱的人，你当然会愿意为我做我想要的一切。”

  帕里斯通忽然好奇，旅行家理想中“命中注定的爱人”到底有着什么形象，能让旅行家说出这样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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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饮在镜子上画下新研发的阵法进行辅助，又一次尝试联系另一边失联的自己。

  ——仍旧毫无回应。

  白发少年揉揉额角，重画阵法，试图再来。

  手机震动。

  【反骨仔猎人：和库洛洛在一起的时候，他在您心里是什么样的？】

  帕里斯通怎么忽然问这个？

  【反骨仔猎人：我正在寻找解开“命中注定的爱人”的方法，这个问题是必要收集的信息。】

  哦，是这样。

  白饮一边沟通另一个自己，一边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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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里斯通很快收到了消息。

  【旅行家：在我眼中，他和我有着相同的习惯、相同的爱好、相同的见地，走路时的步距也默契如一。

  他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如同了解他自己；

  他会为我做一切我想要的，如同为他自己；

  他忠诚且深刻地爱我的一切，如同爱他自己。

  我们心意相通，互相霸占，世界上没有谁比我们更亲密。

  我欢笑时，他也快乐；

  我哀伤时，他也忧愁。

  他的情感只为我鲜活；

  他的思想只对我展露；

  他的一切永远属于我。

  他的世界，本就只准有我。

  他是我的半身，我的一切，我的唯一。

  如果穷途末路，他必然陪伴我到最后一刻，随我共赴黄泉。

  他虽然幼稚、调皮、不愿意叫爸爸，文科还总是不及格，但我愿意包容他。

  我想要每天为他做饭。

  对啦，下次见面，要给他换上白衣黑裤，那才是他该有的漂亮打扮！=v=】

  帕里斯通深吸一口气。

  ——令人头皮发麻的霸道。

  ——令人窒息不已的占有欲。

  ——令人逃无可逃的掌控欲。

  旅行家这“命中注定的爱人”……

  就问除了旅行家自己，还有谁能符合这要求？！！

  这哪里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这分明就是命中注定的孤独终老！！！

  帕里斯通颤巍巍放下手机。

  做这样一个人的替身……希望库洛洛可以撑得久一点。

  帕里斯通：感谢库洛洛舍身饲魔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