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作者:明月满枝      更新:2022-05-23 03:36      字数:4081
  梁珺含着期待眼神。

  清辞垂眸,她的指腹落在束腰的宽带上,轻轻剐蹭几下那只绣金的大花。许久,她抬眸,对梁珺露了个充满歉意的笑:“公主恕罪,府中的一切我皆做不了主。”

  梁珺点头:“如此。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清辞道:“公主慢走。”

  梁珺走出时,回头看了一眼。

  清辞还坐在椅上,她今日穿得鲜艳。整个人如同枝头含苞待放的花,眉眼皆是动人风情。但她抬眼时,又冷清清的,都说她性子好,凡是求她的事没有不应的。

  可是今日她却拒绝了。

  梁珺攥紧了手。

  她想起尤夫人曾说过的话,孟姑娘对卫昭是一厢情愿,那他们二人能够成婚,也许卫昭是出于无奈?毕竟清辞做为他的姐姐,将他养大,又向他表露爱意,他定不愿伤了姐姐的心,因此同意与她成亲。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清辞仍旧垂着头,梁珺走后,她去了偏房。将衣领扯开,脖颈下方靠近右肩的卫昭,牙印清晰,微带血丝。

  倚竹讶然:“夫人是怎么弄的?”她凑上前去只见清辞的白嫩的肩膀上,落了个血痕。她瞬间心疼地去拿药。

  “没什么事。”

  “夫人就骗奴婢吧,我虽不知您从前过得什么日子,但您在将军府,可是一点伤都没受过的,若是让将军知道,非得拿我们试问。”倚竹拿了药膏抹上,忽然道:“这这怎么像牙印呢?”

  清辞从她手里接过药膏,仔细抹上。清凉的药膏一碰到渗血的伤口,带着微微的疼意,她抿唇忍了几息,疼意过去后,才道:“对呀,你猜是谁咬的?”

  倚竹愣住:“难不成,是将军?”

  清辞道:“就是他。”

  倚竹似乎懂了什么,忽然愤愤道:“夫人可千万不能这么纵着将军,您身体素来什么样子您自己也清楚,将军自成婚来,哪次不是闹到大半夜?没一天停歇的”

  清辞连忙打断她:“你,你别说了。”她羞得捂住耳朵,脸颊烧红。

  倚竹并不听,她是真心为清辞好:“原来还以为是磕伤的,若是牙印,得下了多大的力气?可夫人您瞧着半点都不生气,奴婢知道您性子好,可真要这么纵下去,非把将军纵到天上去不可!”

  清辞忙道:“好啦好啦,知道了。”

  倚竹这才停嘴,心疼地给她往身上的痕迹抹药。

  过了一小会儿,听风进来:“姑娘,鸡汤炖好了,正派了人给将军送去。”

  清辞应了声。

  梁珺出了院子,越想越不甘心。

  她自小被梁帝和庞贵妃捧在掌心。母妃常跟她说,以她的身份容貌品行,当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子。她母妃也经常告诫她,喜欢的东西定要得到,哪怕不能得到,也要毁掉。

  她从小遵守贵妃教导,加之梁帝纵容。在宫中是个霸道的性子,来了青州,人生地不熟,她慢慢收敛。

  可她发现,她不主动争取,什么都没有了。她想了想,转身往前院走去。那里是卫昭的书房所在地。

  梁珺往里走,正巧碰见一小厮提着食盒而来。

  “这是送给将军的?”

  小厮自知道这是贵人,行了一礼:“是。”

  梁珺道:“如此。孟姑娘正好有东西要交给将军,她身体不便,就叫我送去。”

  小厮:“这”

  秀雯在旁边道:“公主,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就交给他,叫他一并送去。”

  梁珺笑着点点头:“也是,只是这东西贵重。你可千万仔细些,砸了碰了,可要赔命的。”

  小厮立马道:“奴才笨手笨脚的,怕、怕不能胜任。公主您看,奴才手里还提着食盒,更不好办了”

  梁珺就道:“如此,你带路吧。”

  到了门口,梁珺道:“我给将军送进去就行,你回去吧。”

  梁珺推门而入。

  卫昭正坐在椅上,他双腿交叉放在面前的案上。姿态随意,他手中捧着本文书,将脸遮住。

  梁珺上前,将食盒放下,又将盛在瓷碗里的鸡汤端出,低声道:“孟姑娘吩咐伙房,给将军做的鸡汤。”

  卫昭先听了孟姑娘三字,方要说什么,紧接着便听到后半截,郁气消散,眉眼舒展。

  “是夫人。”他没抬眼,只将面前的鸡汤端在手中,也不嫌烫。喝了几大口,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下去吧。”

  梁珺站不住了:“将军,是我。”

  卫昭蹙眉:“武阳公主?”

  梁珺看到卫昭时,还是难掩激动心情。

  卫昭哪怕蹙着眉头,都是好看的。她垂下眼去,脸颊羞红,低声道:“我有几日没见将军,将军对我有大恩,我一直想要报答的。”

  卫昭将双腿从案上拿下。他看向面前放着的鸡汤,心底猛地涌起一团幽幽的凶躁,他在屋内来回转动几步。脸上的情绪显而易见地沉下去。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是夫人叫你来的?”

  梁珺咬唇,点头。

  “为什么叫你来?”

  梁珺的双手掩在大袖下,忽地握紧。

  梁珺抬眼,目中流露出可怜的情绪。

  她自然知道自己来青州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她背后的皇室与青州联姻。可目前,魏原年纪大她许多,家中又有妻子,魏超虽为嫡子,可魏超如今的地位,连最不受重视的庶子都不如。尤夫人又已经失势。

  唯有卫昭。他不仅手握重兵,又是州牧的三子,无论地位还是身份,都与她相配。

  且,梁珺爱慕他。

  将军府守备极严,平日里卫昭除了在军营就是在府中,很难见到。今日,还是梁珺废了好大的功夫,打着为将军夫人送物件的名头,才得以进来。

  若是今日就这么离开了,往后再见不知要等到何日。况且,她来了青州已经近几月,却还未将婚事定下,母妃已经来信问了,她须得尽快做决定才成。

  否则

  朝廷如今失势,只余下一具空壳。她还不知道会被随便嫁给谁,这样的结果可不是她想要的。

  梁珺的眼眶里凝着一汪泪珠,忽跪在地上,方要攥住卫昭的袍角。

  卫昭人却一闪,往旁边躲开。

  梁珺只得攥着帕子捂在胸口:“将军,你帮帮我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如花似玉的公主,面容娇美,眼眶微红,满脸的委屈可怜。

  “我虽然贵为公主,可是如今,却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我父亲送我来是为了联姻,可我、可我不想嫁给旁人”

  “将军,您帮帮我吧。”

  卫昭在外一直有个杀□□头,这名头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待人从来冷漠无情,更别说面前这位公主。

  他唯一记在心上的,就是梁珺说的那句“夫人让她来的”。

  他皱眉,沉沉盯着跪在地上的梁珺。

  他问:“你也是这么对夫人说的?”

  梁珺不明所以,神情惶惶然。

  卫昭却似乎懂了。

  这一次,卫昭更加印证了清辞不喜欢他的事实。

  从前她替他说亲也就罢了,那时候她一直当他是弟弟,拒绝他的爱意。如今二人都成婚了,她竟然还想将其他女人往他身边塞?

  梁珺定是这样告诉阿姐的。

  阿姐或者是出于怜惜,或是出于想要摆脱他的想法,这才叫梁珺将这碗鸡汤送来。

  为什么?凭什么?

  卫昭心里不停地发问,若是出于怜惜梁珺的目的,还叫他心里稍微好过,若是出于想要摆脱他

  他狠狠喘了口气。低下头,目中泛着凶光,笑了声:“然后呢?然后你们准备怎么做?”

  卫昭想起刚刚咽下去的鸡汤,只觉得那滚烫的热度还留在喉间,要将他烧成灰烬。连吐出的嗓音都哑得不像话。

  梁珺抬头:“将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卫昭突然笑出了声。他弯下腰,目光望进梁珺含情带怜的眸子,他的眼神聚起一团暗色,黑压压。让人望之生畏。

  梁珺的身子抖了抖:“将军”

  卫昭忽然沉下脸,脸上笑意不见:“公主既然不明白,那我就跟公主说清楚。你的事,与我不想干。”

  梁珺急道:“将军!”她咬咬牙,连面子都不要了:“难道将军真就对我一点心思都没有吗?我不求将军什么,只愿将军让我住在府中,我什么名分都可以不要”

  卫昭打断她的话:“公主自重。”

  卫昭不再多言,他大步走出去,将门打开,吩咐外面的侍卫:“送公主出去。”

  随后,又当着梁珺的面道:“回来后,都下去领罚。书房谁也不许进。”他说完,大步离开。

  梁珺软倒在地。

  她面上涨红,又因卫昭方才的话,转瞬便发白。

  所以他并不喜欢自己?一切都是她的遐想?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紧接着,便被侍卫拽起,狼狈带出府。

  卫昭一路步伐匆匆。

  他心里存着气,打定主意要问清辞个明白。将门用力推开,一眼瞧见铜镜前坐着的清辞。

  他在心底冷笑了声,沉声道:“阿姐好兴致。”

  清辞正在妆奁里挑挑选选,并未察觉到卫昭语气的凶意。或者说,她其实已经习惯了。

  这几天卫昭一直阴阳怪气,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随意地嗯了一声,从里面拿了根红梅式样的红玉簪子,边往头上比划,边转身看卫昭。

  清辞问他:“好看吗?”

  清辞很喜欢这根簪子,是齐桂明亲手打磨的。像极了冬天盛放的红梅。她眉眼都带着欢喜,轻轻晃了晃脑袋。

  卫昭被她眼底的碎光晃到,急切的步伐缓慢了下来,走至她面前,将她手中的簪子接过。

  “我来给你戴。”

  清辞就乖巧地坐着,动也不动。

  “‘蒹葭’本是我跟桂明一起开的,我好久没去。她一个人打理得可好了,如今要换成更大的店面,就在西边那条街上,她前日里给我送钱来,好多呢。”她不由得感叹道:“桂明好厉害啊。”

  卫昭的手顿住,他手中拿着那根簪子。垂眸看了几眼,手指慢慢地一根根松开,簪子落下,发出清脆的玉碎的声响。他道:“不小心掉了。”

  “你”簪子都拿不住吗?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道:“很好看的,不过,碎了就碎了吧。”

  清辞方要弯腰去拾碎玉。

  卫昭先她一步,将碎玉包在帕子里,又仔细地将碎片收好。拿出去,一会儿后又进来。

  “阿姐今日做了什么?”他搬了木凳坐到她旁边。

  清辞一一回答。

  卫昭没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直言问:“武阳公主来了?”

  清辞点头。

  卫昭道:“你们说了什么吗?”

  清辞想了想。其实也没有说什么事,无非就是武阳公主找她闲聊,透露了她的小心思。随后她就走了。

  清辞摇摇头:“也没聊什么。”

  “没聊什么”卫昭从凳上起身,走到清辞身后,脸颊贴着她的动了动,热得清辞缩了缩身子,却被卫昭强硬箍住,“所以我在阿姐心中,什么都算不上,是个可以随手就扔的物件,连根簪子都不如,对吗?”

  清辞不明所以。

  铜镜里映出背后的男人。他眼眸泛红,嘴角勾着嘲讽又阴戾的笑,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像只恶鬼,恨不得将她生吞进去。

  清辞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得打了个颤:“卫昭,你在胡说什么”

  卫昭现在毫无理智。满脑子都是梁珺的话,以及阿姐略带惧意的情绪,他胸口憋闷难泄,盯住她。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嫁给了我,就别想再把我推开。”他的手指在她的耳根上摸了摸,撩起一片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