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姝姝求生第七十八天
作者:画三春      更新:2022-07-15 21:25      字数:4332
  林夫人的乖外孙短时间内怕是摸不到了。

  不过经林姝姝恳请,她得以在这边多留两天,而两天也是司祁能接受的最大限度。

  司祁不方便在外留宿,一直磨蹭到宫门将落钥才离开,他怕林姝姝受风,便拦了众人的相送,只在院门口拽着林姝姝的手,黑着一张脸:“说好两天就是两天,等后天这个时候,朕亲自来接你。”

  “还有,不要以为在宫外都能躲避喝药,朕回去就把何院首送过来,明天的汤药和药膳,少吃一点都不行。”

  “嗯嗯嗯,好好好。”林姝姝敷衍地点着头,至于有多少进了她的耳朵,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见她这幅模样,司祁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半天上不来。

  要说他真的有多不愿,那倒不至于,毕竟看林姝姝神色,截然不见先前的失意,眉眼间都多了松快。

  如果只是在外面住两天,就能忘掉一应烦恼,莫说只是两天,就是两星期他也能考虑考虑。

  只是有了爹娘就忘记夫君,小没良心的。

  司祁实在气不过,正好林夫人他们扭头在说其他,他克制了一整天的手终是落在林姝姝脸蛋上,用力捏一把——

  “啊!”

  “朕走了,爱妃也回去吧。”司祁一本正经,迎着林夫人他们探究不解的目光,看不出半分心虚。

  林姝姝捂着侧颊,有心骂他一句,可话到了嘴边,又想着在外人面前给皇上留面子,只能吃了这个暗亏,气鼓鼓地目送司祁离开。

  介于贵妃留宿在此,司祁叫人临时找了两个嘴严的老嬷嬷过来,主要就是做些粗活,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

  至于林姝姝休息的地方,夜色已深,实在来不及收拾一间房间出来,林夫人拍板,把林敬之赶出去,把小女儿迎进来。

  林敬之被拦在门外,忍不住苦笑:“夫人叫我去哪睡?”

  “辉儿那不是还有空房间?你一个大男人,有张床躺下就好了,你去辉儿那将就几天吧,姝姝这几天陪着我睡,你若没什么要事,就不要过来了。”

  林辉一家住的院里有三间房,林乔氏和两个孩子住一间,林辉住一间,还有一间做柴房,除了一张床,其余地方都是柴木杂物。

  林敬之想了半天,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这样,林姝姝十几年没跟亲人一起睡过,跟林夫人躺在一起,开始还觉得拘谨,可随着母亲温声随她说着小话,慢慢就放松了。

  最后一伸手:“母亲贴贴!”

  林夫人还没搞明白贴贴是什么意思,林姝姝便眯着眼睛凑过来,抱着母亲的胳膊,脸贴脸,再蹭蹭。

  林夫人恍然大悟,她并不觉冒犯,反是欣喜于女儿的亲近,不由说出:“娘的小心肝儿……”

  一夜好眠。

  贵妃旧病未愈,仍是要小心看顾着。

  第二天大早,宫里的仆婢和太医就都过来了,给屋里换了柔软的鹅绒床垫,厨房也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

  早膳更是直接从宫里带来的,除了一碗蒸蛋羹有些滋味,其他大多是水煮或者清蒸,没滋没味的。

  林姝姝不愿吃,只勉强喝了小半分药膳,仗着司祁不在眼前,没人能管得了她,就推开不吃了。

  林夫人不忍劝阻,只是说:“一会儿我给你做芙蓉糕,再做一碗莲叶羹,以前你就喜欢吃,看看现在可还和胃口。”

  林姝姝想说不的话被迫卡住,半晌才点头:“好。”

  何院首带着徒弟们去熬汤药了,落梅她们也要去把贵妃住的地方重新打理。

  林姝姝原本还顾及着母亲或许会不愿,但林夫人全不在意,便由着落梅她们去了。

  半上午的时候,林夫人做的芙蓉糕和莲叶羹好了,两种吃食味道都比较清浅,但又不似水煮菜那般寡淡,林姝姝很给面子,吃了两块芙蓉糕,还吃了半份荷叶羹,要不是实在吃不下了,还能再吃点。

  随后母女俩就去院子里晒太阳,说话间,谈到林夫人年轻时的事,难免打趣几句林敬之。

  再说几句,就变成了:“姝姝呀,你可要知道,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别看他现在待你好,可若是太轻易叫他满足了,那就说不准了……”

  林夫人倾心分享她的经验,林姝姝学得不算好,可好歹记住了几个字——

  欲擒故纵,张弛有度。

  她慢慢琢磨这几个字,放在司祁身上,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这也就导致日后司祁来接人,林姝姝虽没说不回,可在回程的路上也有些爱答不理的。

  “这是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好姝姝快告诉我吧。”两日未见,司祁的思念一点都不少。

  他想去牵林姝姝的手,谁知林姝姝一下子躲过去,偷偷打量着他,但面上还是不高兴的样子。

  直到车马进了宫门,司祁再也忍不住了,强行坐到林姝姝身边,强势地把人揽进怀里。

  他又是强迫又是哄的,好不容易让林姝姝开了口,谁知道她却说:“皇上上回捏我脸,把我捏疼了。”

  就这?

  司祁顿时乐了,可对上林姝姝那双开始酝酿怒气的眼睛,不得收敛了笑意,连连作揖认错:“不敢了不敢了,求皇后娘娘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他全然抛去了皇帝的架子,告饶两句,马车停在华清宫外,司祁便率先下车,也不问,直接把林姝姝报下来。

  林姝姝原本就没有生气,只是想实验一下所谓“欲擒故纵”,此时再也绷不住了,一仰头,正巧亲在司祁下巴上。

  ……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姝姝的身子骨一点点养回来,司祁已经不苛求她单薄还是丰腴了,只要不生病就好。

  随着林丞相倒台,朝堂上重新清洗了一遍,过去最初的繁琐凌乱,属于司祁的那一批人也逐渐在朝阳上站稳脚,保皇党愈多,也熄了不少人的歪心思。

  等朝堂上的事走上正轨,司祁空闲的时间也多了些,每日处理好军报和奏折后,他无事可做,自然就是华清宫一趟又一趟得来。

  或是陪林姝姝在院子里钓鱼,或是去仁寿殿陪陪太后,再不行还能去鼓南巷,看望一下林夫人她们。

  不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去仁寿殿,太后和林姝姝一人一个躺椅,在院子里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尤其是这两人聊天时,他总是插不上话,莫名多余。

  两个月后,边陲传来捷报。

  日前任正青集结三十万大军,与西狄六王子一起,兵临城下,欲一举攻破守景关,三轮进攻无果后,只得在关外扎营,待修整过后再行打算。

  守景关兵将只十七万不到,能守下三轮全凭地势,但随着关内巨石使用殆尽,伤兵高达四万,无人能保在下一轮对战中取胜。

  从全国各地调来的将士于军帐中商议数日,最终决定率先发起进攻,正面派出十万大军骚扰,另有一队突击兵,绕后捣毁叛军大营。

  正面进攻的人选好定,突击兵却是久久无法抉择。

  既是突击兵,注定人数不多,小队人深入敌营,不管能否捣毁敌营,端得都是有去无回的死路。

  大家都想赢,但不代表着他们愿意明知死路一条,还能毫无芥蒂地去奉献去送命。

  几次争论无果后,众人甚至打算放弃计划,另找一条路来。

  就在这时,始终坐在末尾的人突然出声:“我去。”

  众人询声望去,才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旧伤未愈的林澜。

  林澜此番出战,地位很是尴尬,整个军营都知道,他是得了皇上恩宠,来戴罪立功的,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乃戴罪之身的事实。

  大部分人不愿与他有所牵连,若非必要,更是连句话都不说。

  好在林澜指挥的士兵并非出自军营,也少了不少争端,且林澜所率士兵从来都冲在最前面,态度摆出来了,就是再不看好的,也难免产生几分钦佩。

  也是在他身上,众人晓得了何为拼命。

  不管伤到何处,只要叛军发起进攻,总能看见他带着手下的人最先抗敌。

  先前提到突击兵时,大家不是没想起他,可上次交战,林澜率兵冲锋,不小心被流矢伤到,虽未伤到要害,但少不了静养几日。

  人家有伤在身,再叫人去送死,说出去实在不好听,也就没人开这个口了。

  谁知林澜主动请战,当场就有人问:“当真?”

  一个多月,林澜仿佛变了个人。

  他褪去了面上仅存的青涩,眉峰处曾被兵器伤到,留下一条一指长的伤疤,瞧着更是冷厉。

  他胸口有伤,缠在上面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连着声音也是哑的,怎么看也不像还能冲锋陷阵的。

  林澜没有多说,他用行动证明了,哪怕他带来的人只剩下五百,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是了,当初他带来的林家私兵,几场战役下来,已经少了十之六七,不论是战死沙场,还是因为伤重被迁往后方,总归是没办法再上战场了。

  两日后的夜晚,守景关率先发动进攻,同一时间,一支仅五百人的突击兵趁乱出关,借着夜色的遮掩,消失在战场后面。

  一夜交战后,双方皆是筋疲力尽,大景方损失更大,就在守城将士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却见叛军大后方燃起熊熊浓烟。

  收兵号鸣响,叛军慌乱撤退。

  眼看计划成功,守景关的将士自不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当即变换阵型,自左右夹击。

  任正青从战场脱离,留下西狄人在前线指挥。

  可他刚回到营地,就发现营内粮草尽被烧毁,留守士兵也死了大半,抬头四看,还能看见身着大景服饰的士兵劈刀横撞。

  任正青当场红了眼睛,怒吼一声,举刀冲入人群,却被横插而来的林澜拦下,不过片刻,两人就缠斗在了一起。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由于叛军粮草供应不上,大景又有新兵驰援,叛军终是落败。

  三十万大军死伤过半,其余人缴械不杀,至于西狄那些人,除了武立钶羯几个地位高的,

  等战场收拾了大半,众人才想起林澜所率突击兵还没见到,一群人又匆匆赶往叛军营地,营内已是硝烟遍地,他们翻看了无数尸体,最后在一座坍塌的草屋下找到两人——

  林澜和任正青抱在一起,分开才发现,两人胸口各插着一把短匕,其余地方更是无数刀伤。

  军医被紧急叫来,分别为两人处理伤口,任正青受伤轻些,不过几日就清醒过来。

  任正青及西狄六王子被擒,叛军尽数收缴。

  直到今日,战报送至朝堂之上。

  得知任正青被生擒,司祁抚手叫好,当即下令,除驻边将士外,其余人皆入京受赏。

  任正青是为林澜所擒,按照军中规定也该由他押送,但又过两日,传与皇上的秘信中写到,林将军伤口感染,重伤昏迷,被迫留在边城治伤,而任正青也只能换为别人押送。

  听起来很合理的安排,可押送要犯,少说要分出去三分之一的军功。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人命更重要。

  司祁表示了解,紧接着就传了最善治外伤的太医,仔细交代了一番,就让他们赶赴边城了。

  是夜,司祁回到华清宫后,等林姝姝吃好晚膳,拉她过来打了个预防针,然后才说:“林澜伤重,我已经派太医过去了,但到底能治疗到什么程度,还要等太医过去才知道。”

  林姝姝今早就听说了叛军大败的消息,一整天都是高高兴兴的,哪怕尽力收敛着,仍掩不去眼角的笑。

  突闻此言,持续了一天的笑意褪去,她嘴巴微张,一脸错愕。

  司祁没办法给出任何保证,只能握着林姝姝的手:“林二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可两人都知道,这不过只是一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