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归校
作者:姬南绾      更新:2022-05-20 18:12      字数:4465
  即使体能实力强大如零二,也浑身被汗湿透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手臂软软的垂着,枪口杵在地面上,用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强度太大了。

  事先不清楚,到了第二天,所有人才发现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不被淘汰,不仅仅是有敌对势力,也不仅仅是不允许击杀动物,他们要面对的,还有无处不在的陷阱,从天而降的,一脚踏空的,各种各样三百六十度出现的暗器,有的会造成轻伤,有的只是有些麻烦,可还有的,严重到让他们身上佩戴的伤口感应器直接将他们判定为死亡。

  零二抬头看一眼被茂密枝叶遮挡的几乎看不到的天空,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蓝天白云的美,苍白如他现在油彩下的脸。

  整个人的状态都是脱力的。

  他刚躲过一群食人蚁的追杀,也不知道老大从哪儿弄来的这种生物,太恐怖了,追着他就不放,跑的还快捷无比,若不是他直接跳进河流隐逸清洗了身上的气味,怕是真的会被这群不大的东西给拆吃入腹了。

  距离过关时间还有17个小时。

  一千三百人,已经被淘汰了七百多人。

  接下来,才是更危险的时期,淘汰率也会愈发的高。

  零二提起枪,四面看了看,选定方向快速离开,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藏逸好自己,然后击杀其他人,做那个最后的胜者。

  虽然并没有规定这场淘汰赛只能留下一个人,只是让他们挺过三天,但是,每一个山鹰成员心里都明白,就算不规定,他们也得照着潜-规则来,这是荣誉。

  他们如何,南弦歌已然无暇顾及,她在确认了各自的状态后,将这一摊事物全部扔给留在基地的各个联络员,让他们按着她布置好的程序往下走,反正接下来至少一个月,这些人都不要想着能够长时间休息或者见见天日了。

  “风老师,我来销假,抱歉这么久,给您添麻烦了。”辅导员办公室里,风轻墨极其罕见的黑着那张俊脸,看着桌子前面温柔有礼的弯腰道歉的女生,眼角轻轻抽搐。

  “你还知道给我添麻烦了。”风轻墨也不转笔了,直直地看着南弦歌,这句话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天知道他有多无奈!

  班上来了个优秀的交流生,吸引着全校的目光,可偏偏这学生就是不让他省心,隔三差五,不对,是隔一天两天就要请假,还是看不到期限的长假!她难道不知道请假时间太长,是会直接被扣分的吗?是会被列入黑名单的吗?

  身为一个“兢兢业业”工作,为学生着想的三好辅导员,风轻墨表示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可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扶墙扶老奶奶过马路都没有那么服过这位叫南弦歌的学生。

  太任性了有没有?偏偏还任性的让人无话可说!风轻墨也很无奈啊,他能不给她请假吗?校方都表示没关系不用管了,他除了同意还能怎么办……

  “谢谢风老师。”南弦歌选择性无视风轻墨的无奈,抿着唇乖乖巧巧的笑着。

  “请假这么久,课程能跟上吗?跟不上就告诉我,下来我帮你联系各科的老师。”风轻墨无奈扶额,然后还是忍不住地出声关照。

  “谢谢老师,我跟的上的,没问题。”南弦歌有些诧异的挑眉,然后敛下眉眼,礼貌的道谢。

  “那就好,下去吧。”风轻墨点头,然后挥手让她离开,语气里赶人的意味太过明显。

  南弦歌浅笑着转身将走,步子却突兀地停下,突然侧过头看向已经将目光放在桌面的文件上的风轻墨。

  “老师姓风?我师姐也姓风,叫阿墨。”南弦歌意味不明地说完,不等风轻墨回神,便转身离开。

  而办公室里的风轻墨,却惊的手中的钢笔直接落在了地上,摔出满地的点点墨渍。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被画花的文件,双眼泛着空洞,整个人的思绪都像是被抽离开,带到了某一段遥远的回忆里。

  “哥,我先帮你担着这肩上的重任,若五年之后,你仍然不愿意接过去,那就让它随风散了罢!”记忆里,少女站在他面前,及腰的长发被风扬起一缕,弯着眸子浅笑安然,温和而包容,像世事隔了几千年,她也如初如故。

  “哥,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人,他有着世间最好看的眸子。”说这话时,少女微仰起的精致面颊上,侵染着丝丝绯色,那双眸子里也闪烁着让人心动的微光。

  “哥,其实从小,我就用你的名字活着。”少女轻轻地倚着门框,脑袋微微偏着看着屋里狼狈颓废的他,然后启唇轻然的说道:“墨色,是能够包容世间万物的颜色,风,不问来处,不问归期,风轻墨,若哪天我走了,希望那时的你,有能力担起这个名字。”

  “哥,我长大了要上华夏最好的学府,在最好的班。”

  “哥,为什么我不能去学校学习?同学是什么?同桌是什么?可悲如我竟半点不知。”

  “风轻墨,时间要到了,你还选择任性下去吗?”

  “风轻墨,你竟甘愿委身于人,让安彻称大?那我呢?可有想过该如何称呼于他?”

  “风轻墨,纵使安彻与你我从小熟知,但为何俯首于他?”

  “风轻墨,你让我失望了。”

  “风轻墨,没时间了。”

  “风轻墨,缘分已尽,风轻夏走了。”

  杂乱无章的记忆片段,不停地闪烁穿插着,少女清冷柔软的声音不停的响起,风轻墨捂着头难受的蹙眉。

  最后的最后,是一张白纸,三段黑字。

  那宣纸太过生硬,没有她的柔和。

  那笔墨太过锋利,没有她的宽容。

  没有首语,没有落笔。

  就像她,来的突然,走的悄然。

  只留给他余生数不尽的悔恨交加,遗憾悲凉。

  一滴泪滑落脸颊,滴在文件的纸上,几不可闻的声音,却让风轻墨猛然回神。

  眼前已空无一人,可少女离开之时的话,不断响彻在耳边,就像余生数不尽的黑暗里唯一的救赎,是闪着光芒的梵文,是唯一逃出陷阱的细绳。

  阿墨,阿墨,是小夏吗?是她吗?是她吧……

  人总是这样,当某段希望放在眼前时,却开始惧怕希望过后的绝望。

  就像数年未归的游子,近乡情怯。

  风轻墨攥紧了拳头,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追出去,追上南弦歌,向她问清楚。

  可他心里有一个微小却不容忽视的声音不断地喃喃着,万一不是呢?万一只是空欢喜一场呢?万一……

  走出办公室的南弦歌目光柔软,看着道路两旁枯黄的落叶,眸光闪烁有感叹,有怜悯,有可惜。

  “弦歌,歌儿!”隔得老远,就听到少女活泼的声音遥遥的唤着她的名。

  抬眼望去,三个长相都有七八分相似各自气质却不尽相同的女生也在看着她,中间那个个子小小的更是弯着眸子笑得灿烂耀眼。

  宫家三姐妹都往南弦歌所在的方向走来。

  “歌儿你回来了啊,怎么请了这么多天假啊?发生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刚走近,宫橙就捧着脸一连串的询问,眨巴着眸子越问越担忧。

  南弦歌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宫柠也点着头符合着宫橙的话,“对啊,弦歌你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就告诉我们,说不定能帮的上忙。”

  “对,有事一定要说。”宫葚同样点头,呆板的黑框眼镜后面,是眼里的关心。

  南弦歌无奈浅笑,眸光闪动间有着稍许柔和,她任由宫橙挽着自己的手臂,轻声道:“没事儿,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时间,都解决了,不用担心。”

  她干净澄澈的眸子里满是柔和诚恳,三人看在眼里,也都各自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

  “这次回来要待几天?”宫葚侧头问她。

  “一两天吧,说起来倒是对不起风老师,每次都待几天就又要向他请假,估计给他带了不少麻烦。”南弦歌轻笑着回答,语气里几许歉意。

  三人并没有觉得诧异,自从知道南弦歌的身份之后,就知道她很忙,游走在各个省市,每一桩案件的背后,只要是处理不好的,总会有人来请她,而她也不得不去。

  “我们正准备回宿舍,歌儿你呢?”宫柠微挑着眼角,眸子里尽是笑意和明媚。

  “一起吧,下午正好一起去上课。”南弦歌想了想两个班的课程表。

  “好。”

  苍平别墅区。

  苍穹在白梓莘的介绍下,认识了重榆。

  两人简直是相见恨晚。

  于是前几天还被重榆看好的白梓莘,被两人一起冷落了,只能苦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师傅和重榆谈天说地,聊月亮看星星,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下棋对弈,交手切磋,不亦乐乎。

  插不进话的白梓莘,无奈地浅笑着安静退出房间,然后径直地离开别墅区,上了一辆低调又奢华的车。

  他刚接了一单生意,现在是去和对方见面,然后再处理。

  “白先生,您好,很荣幸见到你。”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伸手与白梓莘相握,眉宇间对面前这温润如玉的男子极其的尊敬。

  “您好,坐下聊吧。”白梓莘温和地同他点头,然后掀袍坐下。

  “好,好,白先生,是这样的,我家女儿前些日子去给她朋友过生日,聚会,然后第二天才回来,当时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异样,但是过了两天,她就开始生病,一开始只是头晕,感冒,我们马上就让医生给她治疗了,可是渐渐的,她就病的越来越厉害,一直发低烧,整个人暴瘦,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胡言乱语,我们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已经这样一周多了,她才十几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面黄肌瘦,瘦的只剩皮包骨,躺在床上,连粥都喝不进去,只能一直给她输液维持她的生命力。”男人依言坐下后,便迫不及待的向白梓莘说着自己女儿的病情,眉头紧皱着,满是痛心。

  说完后他看着白梓莘,目光期翼,像是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握着,不自觉地颤抖。

  那是他和妻子唯一的女儿,妻子当年难产死亡,就留了这么一个宝贝给他,如果,如果女儿也出了什么不测的话……男人难以想象自己的余生该怎么活下去。

  “黄先生,你先不要着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尽快见令小姐一面。”白梓莘听着男人的一番话,然后柔声安抚着,眼中的温润包容让男人不自觉地逐渐冷静下来。

  “好,我们上楼看她吧,她现在就在卧室休息,刚刚家庭医生才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现在在睡觉。”黄宪平稳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起身在前面带路。

  两人走完楼梯,刚在一扇门前停下,白梓莘就不自觉地皱眉,看着眼前紧掩的门,神色莫名。

  随着黄宪推开门,白梓莘踏步进去,一眼便看到诺大的床上,僵硬地躺在那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瘦骨嶙峋到有些可怖的小脸,就算睡着了也紧紧地蹙着眉,不安而惶恐。

  她的一只手臂裸-露在外,瘦的像是肌肉萎缩一样,骨头上面就包着层皮,她的手背更是让人不忍,上面肉眼可见的好几个针眼儿,整个手背都是乌青的,青筋也明显的凸出。

  白梓莘上前两步,伸手在少女的眉心轻抚而过,然后黄宪便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这位白先生的动作下松缓了紧皱的眉头,像个正常人一样安睡。

  “白先生,这……这?”黄宪轻柔而怜惜地将手覆盖在女儿那只布满了针眼儿的手上,想要握住它,却又怕一不小心就弄疼弄伤了她,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此刻求救地看着白梓莘,无措的像个没有主张的孩子。

  “我差不多清楚了,为了不打扰她休息,我们出去说吧。”白梓莘收回手,拢于袖间,温和地对黄宪点头,语气包容而安然,让人心安且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