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必须残忍2
作者:姬南绾      更新:2022-05-20 18:12      字数:4266
  “小雾,你和安家三少,已经处到这种地步了?”看到南漪雾回来,南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问她。

  南漪雾没什么表情的淡淡点头。

  南堔因为她的点头确定而激动,却没有看出她神色中的不耐烦,又继续道:“好!太好了!不愧是我南堔的女儿!小雾啊,抓住他,千万不要和他任性,这是你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啊,等将来你做了安家的媳妇,爸爸就更能够早日出狱了!”

  对于现在的南堔来说,哪怕只减少他待在这里面一天的时间,都是好的!

  听他这一席话,南漪雾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甚至险些掩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吗?我会好好努力的,放心吧爸爸。”神色平淡地听话应下,南漪雾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

  南堔见她这副表情,激动的情绪也稍微平静下来,被她嘴角的嘲讽一激,然后板着脸不满地训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作为你父亲,这都是为你好,你在冷笑什么?”

  一如既往地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父亲的架子,南漪雾却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够了受够了也厌倦了。

  她不愿意在演下去了,她从小就在这个男人面前装乖卖好,永远都只能乖乖的甜甜地叫着他爸爸,只能和他撒娇,万事以他为天,在南弦易南弦歌一不高兴就可以和他任性,和他争吵的时候,自己不高兴要忍着,哭了也要背过身把眼泪擦干转过来对着他继续笑,自己不能够不懂事,不能够耍小脾气,就连想要什么,都得斟酌着,胆战心惊地估算着算计着怎样才能够既得到了,又不被他厌烦。

  母亲更是从小就告诉自己,她们母女二人就是以这个男人为天,以这个男人为地,他主宰着她们的一切,人生,生活,情绪,所有所有!

  所以她们成为南堔的温柔乡,风雨中的港湾,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所有的情绪。

  可是这个男人呢?究竟给了自己母女二人什么?给的是在南家争吵后的不愉和发-泄,是被南弦歌柳素压了一头后的愤怒不甘,是在职场上受气后的怨愤,是被南弦易气坏了后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是,他给了自己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更为优渥的生活,金钱!

  可是那些金钱,难道不是自己卖乖讨好才会得到的吗?如果自己是个木呐不聪明的孩子,给不了他那些虚荣心,还会得到吗?

  所以,这一切是自己凭能力得到的,自己凭什么要感谢他呢?

  而现在,他都进了监狱了,不老死都出不来了,公司也没了,所有往日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失去了,狼狈不堪的一塌糊涂了,竟然还在摆着那副虚荣的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觉得可笑又可悲吗?

  “安铭,是我自己凭能力处到的,你为我们两人之间搭过线吗?你除了一心想着将他和南弦歌凑在一起以外,你想过我和他的可能吗?其实在你心里,从根本上,我一个私生女,就不配和他安家三少在一起不是吗?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是因为我是你南堔的女儿,所以安铭才看上我的?我费尽心机的经营着和他的感情,你一句话就可以将所有的功劳揽在你自己身上?南堔,你是觉得自己的基因很好还是你的脸面很大?你又是凭什么以为,我用尽手段才坐稳了位置之后,就得先救你出狱呢?我和他在一起,和你出狱,有联系吗?难道你出狱的筹码就是我的婚姻感情?”南漪雾敛着眉,让南堔看不清她眼中翻涌的情绪,却能够从她这一连串的质问声中听出浓浓的质疑和讥嘲,以及厌恶和不屑。

  “……”南堔被她问的几乎回不过神,一手拿着电话,一手颤抖的指着垂着头的南漪雾,惊怒道:“你,你这个孽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发什么疯?你这是不孝!”

  “呵!”南漪雾闻言冷然轻笑,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眼中的怨毒几乎凝为实质,“我是在发疯?我不孝?南堔,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可曾真正在意过我们母女?我母亲死之前想要见你一面,我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你回我什么?你不耐烦的让你助理回我一条短信,说你在开会,这是大事,小事之后再说!我妈都要死了!在你眼里也比不过一个会议重要不是吗?说起来,你还真是可悲呢,兢兢业业一辈子的公司,不仅没有任何成绩,到头来还是还给了别人,用十年换一场空呢!你都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有多高兴,我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声,可是转身还要帮你出主意,安慰你。”南漪雾说着,想起自己可怜又可悲的母亲,眼圈通红,轻轻地扯起一抹悲凉的浅笑,轻声道:“南堔,你以为我南漪雾天生那么贱吗?永远的讨好你,做你的小棉袄?我若不是因为需要你的铺路,我怎么会那般作贱自己?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我爸,我不孝?我没有爸爸,我孝什么?而你呢?庸庸碌碌,一辈子做不出什么成绩,懦弱!犯-贱!自我膨胀!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我往上走的垫脚石罢了!可是到头来呢?因为你的庸碌,你的无能,连垫脚石,都没资格做,我在你身上辛苦算计了十八年,就因为你的无知无能,成了一场空!”

  南漪雾越说,声音越压抑低哑,却又能感受到她几乎崩溃爆发的情绪,南堔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状若疯癫却又极致压抑怨恨的女人,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宠了十八年的女儿,她的那些话,说的是自己吗?自己在她心里,竟然就是这般不堪的吗?

  那么,这十八年来的温暖,亲情,都是假的吗?她的那些乖巧,都是装得?她所有的依赖,都是假的?她从心里怨恨着自己这个父亲?她甚至巴不得自己跌落尘埃?她只是将自己当作她人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踏板?

  这个口口声声怨毒地谴责自己的人,真的是自己放在心上宠着的女儿吗?

  南堔在那一瞬间,只觉得世界仿佛都颠倒了,黑白混乱。

  荒唐!何其荒唐?

  那十八年都是一场笑话?充满了心机算计的笑话?

  南堔手里的电话“啪”地摔在冰冷的台面上,他那本就颓然的面上甚至没了表情,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脸上该作出什么表情。

  愤怒吗?不甘吗?歇斯底里吗?气急反笑吗?

  他不知道,正如现在一心混乱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一样,他不知道该如何直视南漪雾,如何回忆那宛如泡沫又真实存在的十八年。

  南漪雾见南堔这般模样,冷哼一声,不管里面的南堔是否听得到,又对着电话道:“我很恶心和你同一个姓,比我恶心和南弦歌流着同一个男人的血还要恶心!虽然两个并没有差别,但是不得不说,南堔,你太失败了,事业上,家庭上,生活上,你没了事业,没了家庭,连我这个私生女都厌恶你,你说你这一生,究竟得到了什么呢?有时候我甚至不得不承认,明明南弦歌那么优秀,你却因为那可笑的大男子主义,选择了眼瞎,不,不止眼瞎,还心瞎,有时候我都可怜南弦歌,她竟然有你这么个无能懦弱又自私自大的父亲,这可能是她十八年里最大的污点吧!未来二十几年,南堔,我只求你老死在这监狱里,永远不要出来了,看到你,我就恶心!”

  说完,就挂上电话,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丝,再也没有给南堔哪怕一个余光,转身离开。

  就这样吧,这个男人,哪里配做自己的父亲?自己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时间精力,就当磨砺了吧,虽然很恶心有这么窝囊的磨刀石。

  南堔没有聚焦的双眼里虚幻地倒映着南漪雾婀娜远去的背影,他怔怔地在那里站着,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直到押解他的狱警带着他离开,他都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堆燃的正旺的火,被突然泼上了一大缸的冷水,除了水火接触那一瞬间响起的呲声,然后便再没了任何动静。

  仿若死了一般的安静,沉默。

  “铭哥哥,我救不了爸爸,我是不是太不孝了?我不怪爸爸他骂我狼心狗肺,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本事,救不了他,是我没用……”一出去,南漪雾就扑在安铭的怀抱里凄凉地自怨自艾,那双早已哭肿了的双眼中,波光流转间,比往日里更添了三分惹人怜惜的柔弱娇媚。

  安铭听得心中火起,一边轻轻搂住南漪雾软声安抚着,一边对于那不知好歹的南堔愤怒,看来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家伙也没必要出来了,死在里面一了百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便也不用为他落泪了!

  安家的人,从来没有心软的,安铭作为外室生的,却还能够在安家夺得几分地位的三少爷,自然更是心狠手辣的,心中所想,一旦确定,就也不会轻易改变了。

  反正,救一个人不容易,但悄无声息弄死一个人,可就是无比的轻而易举了!

  被带走的南堔不知道,因为他疼宠了十八年的小女儿南漪雾的一小句话,就让他再也呼吸不了几日这世间的空气。

  而上京,与安铭南漪雾间的卿卿我我情情爱爱不同的,是南弦歌亲手铺就的一整个原始森林的血流成河。

  “老大,又死了一个,1168号,他没来得及等到救援的人,被蟒蛇活生生吞了。”小七戴着耳机,神色凝重地对身边的南弦歌汇报着下方葱郁森林里的山鹰成员的训练动态。

  “嗯。”南弦歌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声音轻到小七几乎没有听清,在这直升机的噪音下更是小到没有。

  可是小七还是听清了,听到老大嗯了一声,甚至听出那一个嗯字里无尽的冰冷,仿佛冻住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空气,冰冷地让他不寒而栗。

  “老大,已经死了三个了!”直升机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小七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死一样的寂静,大吼出声,眼眶充血。

  三个!可能说起来并不多,可是对于整队只有一千多人的山鹰来说,每一个都是他们花费了无数的代价,精力,资源,时间,耐心,才能够培养出来的,毫不为过的说,每死掉一个成员,哪怕是最末尾的,山鹰都会承受一次血一般的打击,这种打击不是来自外部,也不是来自军部,不是来自上级龙焱,而是直接来自于山鹰内部,山鹰这个整体!

  是需要付出血一般的代价的!是对之前无数的心血的删除,更可怕的是,他们不是死在和敌人的对敌中,而是死在这一次老大突然下达的特训里!

  没有荣誉的死亡,不在战场上的死亡,不是军人该有的归宿!

  憋屈,委屈,难受,心痛!小七听着耳机那头的汇报,三个平日里有说有笑的战友,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有血有肉的战友,就这么死了,没有死在战场,没有死在枪林弹雨中,死在了没有智商的野兽口中,死在了这片未知的原始森林,死在了老大的一个举动之下……

  他只觉得心痛到窒息,想哭,可军人的身份和血泪的磨砺,让他眼眶生涩也哭不出来。

  “难道不是该死吗?”南弦歌睁开闭着的眼,侧头看向情绪不稳定的小七,反问道。

  “难道不是该死吗?我们平日里的训练,哪一个不比面对野兽恐怖?他们撑过去了,可是为什么就死在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威胁的野兽口中?是因为我突然的命令?是他们没有准备好?状态不对?粗心大意?”南弦歌的声音很冷,冷到极致,也冷静到极致,她没有质问,而是用平述的语气淡漠的继续道:“战争中,敌人会给他准备的时间?调整状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