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

  两人迅速分开。

  齐齐转头。

  乔景亦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与其说他是面无表情，倒不如说是因为惊吓而呆滞，一脸空白。

  空气里安静到可怕。

  在和乔景亦目光对上时,乔麦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怎么都没想到远在剧组的儿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噩梦。”乔景亦喃喃。

  乔麦下意识：“……对，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乔景亦盯盯她，又看看宋执江，呼吸渐渐急促。

  “哈。”他发出一个不成型的气音,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一句，“你觉得我会信吗？”

  乔麦心慌得不成样，她没想到她和宋执江是被乔景亦撞破！

  现场这氛围,简直堪比“捉奸”。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那要不……你当没看到？”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那您把我眼睛抠了吧。”

  见乔麦不知所措,宋执江揽过话头：“景亦。”

  宋执江刚刚开口就被乔景亦打断：“你别说话！”

  顿了下,他抖着手指乔麦，瞳孔里闪烁着诡异的光,颤颤巍巍地发问：“她……强迫你的？”

  乔麦深吸口气。

  儿子的反应让她许久没有产生过罪恶的心理再次冒出。

  她叹了口气正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宋执江坦然面对乔景亦的目光，缓声道：

  “不，是我强迫的她。”

  “然后仗着这张脸，又勾引了她。”

  乔麦：“……”

  乔景亦：“……”

  乔景亦眼神惊悚中透着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中夹杂茫然，茫然中又有着无名愤怒。

  宋执江的话把他给整不会了。

  他思绪乱成一团麻线。

  宋执江以前对他说过的一些话无比清晰地回放。

  什么不敢告白，怕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什么乔麦也有恋爱的权利。

  还有承认有女朋友了。

  ……

  原来一直都有征兆！

  只是他完全忽略掉了。

  合着他千防万防，结果他妈的狼一直在身边。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脸上所有的表情淡去，眼神平静幽深：“我们出去谈。”

  语气很危险。

  乔麦咽了咽喉咙：“宝宝,有什么话就在家里说……”

  乔景亦仿若未闻，只死死盯着宋执江。

  宋执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旋开大门，率先走出去。

  乔麦不安，怕儿子揍执江：“那我也一起……”

  宋执江朝她摇摇头。

  乔景亦将两人默契的互动看在眼里，只觉无比刺眼。

  他冷哼一声跨出门，砰的一声用力甩上大门。

  “……”

  乔麦摸摸鼻子。

  她很想跟出去，但又明白，有她在的话，大概率会更让儿子心情更坏。

  她代入一下，假如儿子和自己的闺蜜在一起，她肯定也是瞬间晴天霹雳，没办法马上接受的。

  这也是她一直不敢告诉乔景亦的原因。

  她原本想着，全了执江的念想，和他试一试。

  也许等真的在一起，执江反而会慢慢放下，到时候双方分手，再恢复之前的关系。

  乔景亦不必知道。

  只是……

  后续发展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和宋执江在一起的这一年。

  她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的尴尬不适，到现在已经习惯。

  甚至，不可否认，她对他的喜欢，已经不知不觉间由长辈转变成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可这样，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乔景亦坦白。

  如今，毫无预兆地冒露在他面前。

  乔麦在无措慌乱间，又生出一种……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的尘埃落定感。

  电梯响动的声音意味着两个男人下了楼。

  乔麦来到窗边，看到他们出了楼宇，然后转过弯，不见了身影。

  这个方向，大概是去楼宇侧方的凉亭。

  景亦没戴口罩，会不会被认出来……

  乔麦原地来回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心跳的频率也在上升。

  她越想越不安。

  ……偷偷溜下去，不让他们发现就好了。

  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她也好制止。

  想到这里，乔麦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然而，等她悄悄来到侧方，却没在凉亭发现二人的影子。

  在小区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这个时候她明白，两人应该已经出了小区。

  她幽幽叹了口气。

  “兄弟俩”从南向地下停车场进去，上了乔景亦的车。

  车驶出小区，径直回了他的别墅。

  别墅离公寓本就不远，乔景亦又是全速踩着油门，一路风驰电掣，几分钟就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

  灯光大亮，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乔景亦撸了把头发，站在宽阔的客厅，白晃晃的灯光亮得刺眼。

  他盯着宋执江看了好一会儿，心平气和地问：“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

  “好。”宋执江点点头。

  乔景亦已经从纷乱的思绪中整理出顺序。

  他对亲妈还是很了解的。

  面对从小看到大的半个儿子，绝不可能动什么禽兽心思。

  所以，宋执江说是他强迫乔麦的，他信。

  他妈又向来宠三哥，对他百应百求……

  因此，乔景亦的第一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宋执江唇角微弯：“十五岁。”

  乔景亦：“？？？”

  乔景亦：“！！！”

  他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宋执江。

  他以为答案会是——乔麦变年轻后——没想到答案这么惊悚。

  “你……”乔景亦一时没能找出话音。

  宋执江笑笑，坦然道：

  “当初独自创业，是想财产独立，然后以另一种方式来守护她，也照顾你。”

  “我不怕别人对我指指点点，却害怕她因我背上骂名，世俗如此，无可奈何。”

  “所以，我没想过让她知道。”

  “即使她变年轻了，这个想法依旧没有变。”

  他沉默了下，声音变得低沉，仿佛想起了那些深夜里刻骨铭心的压抑和思念：

  “但我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乔景亦回想过去的记忆。

  越想越心惊。

  “还记得《新星运动会》结束的那天吗？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有喻文司。”宋执江缓缓道来。

  乔景亦“嗯”了一声。

  想起那晚，自己喝醉了，回家后呼呼大睡。

  “由于他的刺激，那天晚上，在你妈妈房间，她知道了我的心思。”

  乔景亦：“……”擦！

  难怪之后亲妈提出要搬出去住！

  “她开始躲我，我开始死缠烂打，利用她对我的心软，强迫她和我在一起。”宋执江没有丝毫隐瞒，承认自己手段不光彩。

  乔景亦无言以对。

  宋执江上前一步：“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向你道歉，此时此刻，你可以尽情打我出气。”

  当我不敢么？

  乔景亦举起了拳头。

  片刻后，他又泄气地放下了。

  宋执江没有练武。

  一拳头下去，他承受不住。

  “你让我以后怎么和你相处！”

  “我他妈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居然想当我爸！”他胸口那口气吐不出咽不下。

  宋执江沉默。

  乔景亦越想越气：“就算你对我妈有别样心思，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样，是……是……”

  “乱伦”两个字在舌尖滚了几圈，怎么也说不出来。

  宋执江似是知道他未出口的词是什么。

  “就因为她照顾过幼时的我？景亦，你也是这么古板的人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如今有机会可以得偿所愿，我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

  乔景亦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愈发茫然了。

  他定了定神：“所以，让你断掉是不可能的了？”

  “嗯。”宋执江轻轻地，“除非我死。”

  “……”他搓手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那我就让乔麦断掉！”

  宋执江嘴角抿了抿，目光倏地锋利：“景亦，你是不接受你妈妈谈恋爱，还是不接受她和我谈恋爱。”

  乔景亦现在不想听到“谈恋爱”三个字！

  他没吭声。

  相比起亲妈谈恋爱，显然恋爱对象是宋执江这件事更让他介怀。

  任谁遇到他这种情况都会疯的！

  他觉得自己蠢到没救了。

  这么久都没发现端倪。

  不！不是没发现，而是他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他仔细回想。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迹可循的。

  ——乔麦放假的话，她身边肯定会有宋执江。

  ——乔麦经常捧着手机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他以为她在刷好笑新闻或视频，现在看来，说不定就是在和宋执江联系。

  再继续深想。

  他发现很多机会还是他创造的……

  一口老血闷在心里！

  宋执江观察他的神色，心中有了答案。

  “看来是不接受她和我谈恋爱。”他落寞地垂下了眸。

  乔景亦在心中艹了一声。

  乔麦见不得宋执江这种表情。

  他哪里又见得？！

  宋执江话锋一转，每一个字都含着郑重与认真：

  “你既然能接受她谈恋爱，那应该明白，也许未来她找的人会对她不好，她会受到伤害。”

  “但这个人换成是我的话，这些担忧不必存在。”

  “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包括我的命。”

  “……”

  听完的乔景亦居然觉得宋执江说得有点道理……

  再看宋执江时，那燃烧的情绪慢慢冷却。

  事情已经发生了。

  然而一时之间，想让他接受是不可能的。

  宋执江也清楚这一点。

  明白他还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必须舒缓掉，否责梗在那里过不去。

  知道乔景亦克制着下不了手。

  于是，宋执江毫无预兆向乔景亦动了手。

  他挑衅地一拳揍了过去——当然没怎么用力。

  但他的这个行为彻底点燃了战火。

  乔景亦连续肘击、直踢、侧撩，分别攻击了宋执江的胸口、小腹、以及后腿。

  没打脸。

  宋执江没有还手，也没有护着自己。

  整个人痛得弯下了腰。

  剧痛自全身各处袭来。

  他靠着酒柜坐在地上，忍痛吸了口气，笑得很是畅快，脸色惨白地对乔景亦道：“再来。”

  “……”乔景亦甩了甩手，神色比之前松散了，没好气道，“我他妈还不想杀人。”

  宋执江知道，景亦那口憋着的气散了。

  乔景亦盯着他看。

  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始脱衣服。

  他这动作让宋执江一愣。

  就听乔景亦森然道：“我忽然想起来，既然没办法让你断了，那只好牺牲一下我自己。”

  宋执江：“？”

  乔景亦冷笑：“我和你搞上了，我妈自然会和你断了。”

  “……”

  宋执江猛地想起曾经他和乔景亦说过的话：

  ——“也许以后她会遇到与她两情相悦的人，到时候你要怎么做？”

  ——“老子就去勾引那男的，把他掰弯，就不信我妈还会喜欢！”

  眼见乔景亦作势要脱衬衣，宋执江头皮一麻。

  忙不迭掏出手机，拨通了乔麦的电话。

  “景亦，你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