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电视中被调小音量的影片还没有播放完。

  许完愿的男人安静地望着她。

  一边观察她的情绪,一边沉默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看着她神色几变。

  从震惊蹙眉到无奈的叹息。

  她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用生日愿望来逼迫她。

  这样她就算拒绝，也找不到理由。

  漫长的沉默过去。

  电视屏幕里的影片结束。

  房间里归于寂静。

  “执江。”

  终于，闷不吭声的乔麦轻轻开口了。

  “换个愿望吧。”

  她也不说理由。

  她想了很多。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换不了。”男人敛下长睫,遮住眸底消散的期待。

  清悦的嗓音变得低哑。

  乔麦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会儿。

  宋执江抬眸。

  他好像已经收拾好所有情绪，嘴角重新扬起了浅笑。

  “好吧。”他凝视她的眼睛，“我换一个。”

  他的话落后，可以明显看到她松了口气。

  宋执江眸光轻颤。

  “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乔麦连声音也变得轻快了。

  宋执江沉思片刻，缓缓说：

  “那就把我当成真正的男人，让我追求你,可以吗？”

  乔麦：“……”

  这个和先前的许愿有什么区别！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宋执江严肃地说：

  “和刚才不一样。”

  “我只是想要你答应我追求你。”

  “至于最后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那就靠我的本事了。”

  他没给乔麦说话的机会。

  “我并不奢求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只是想要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顿了顿，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像是把自己放在了尘埃：

  “这样……也不行吗？”

  乔麦心瞬间被揪住。

  有关宋执江的记忆在脑海里帧帧播放。

  这是她当儿子一样看着长大的孩子。

  绝对不可以。

  不能心软。

  她以为这段时间相处,她的态度够明确。

  她想让宋执江意识到。

  她对他除了亲情外，没有额外情感。

  时间长了,他会知难而退。

  乔麦狠下心来。

  她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用行动代替她的答案。

  她的反应大概让宋执江终于死心了。

  他没再说什么。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就连大门关上也没发出任何声响。

  乔麦绷着的那股劲儿消散了。

  她无力地靠向沙发。

  余光中看到包装的生日礼物宋执江并没有拿走。

  “宿主，你没看到，他都快哭了,感觉他心都碎了。”

  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

  乔麦揉了揉眉心：“闭嘴。”

  系统坚决不闭：

  “他都这么卑微了，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你怎么这么狠心呜呜呜呜。”

  乔麦：“……”

  系统小嘴不停叭叭叭：

  “现在可流行姐弟恋了，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隔壁系统的宿主所在的世界,还有人兽恋呢，人家种族都不同也能在一起。”

  “还有师徒恋,人家照样甜甜蜜蜜……”

  系统可焦急了：

  “你不要有封建思想呀。”

  “你想想，两辈子加起来你还没谈过恋爱，多可惜啊。”

  “现在有个这么帅的小鲜肉，你就试试怎么啦，又不掉块肉。”

  ……

  “你再叨叨一句试试？”

  滔滔不绝的系统被宿主冰冷阴森的语气给吓得抽一嗓子，没敢吭声了。

  乔麦耳边清净了。

  但她却更烦躁了。

  这时，手腕上的通讯手环忽然震动。

  老唐打过来的。

  “有任务？”

  她的语气让对面的老唐一愣。

  这是吃炸药了？

  老唐并没介意她对长官的不客气，笑了笑，问：

  “怎么了？”

  “没什么。”

  乔麦没心情闲聊，再次问：“有任务？”

  老唐好脾气地说：“没有。”

  乔麦：“？”

  没有任务联系我做什么。

  老唐也不卖关子。

  他的前近卫楚云——乔麦第一次碰到老唐时跟在老唐身边的那位。

  之所以不在。

  是因为救老唐受重伤，成了植物人。

  乔麦听到这里，也不觉意外。

  她早就猜到楚云应该是出了事。

  否则老唐不至于换了近卫。

  楚云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

  情况一再恶化。

  就在今天，监测到他颅内活跃数据几乎为零。

  换句话说。

  楚云可以判定死亡了。

  老唐联系乔麦，是想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去送楚云最后一程。

  乔麦欣然答应。

  于是第二天她就去了特战处。

  她没给宋执江说要出门。

  也歇了给他做好吃的想法。

  既然没办法回应他。

  那就不能给他任何希望。

  乔麦打定了主意。

  长痛不如短痛。

  到了特战处，她和战友们见了面。

  与她最熟悉的李天天上次出任务受了伤，拄着根拐杖凑到她跟前：

  “差点不敢认了。”

  和一群男人站在一起。

  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宛如狼群中的小绵羊。

  可谁能想到。

  她才是特战处最大的王牌呢。

  乔麦和战友们一边寒暄，一边撸了把李天天的脑袋。

  李天天的右眼多了条狰狞的疤。

  还没痊愈。

  伤在这个位置。

  只差一点点，他的眼睛大概就没了。

  可见当时情况的危急。

  见乔麦盯着自己右眼看。

  李天天伸手摸了摸，满不在乎地说：“帅不帅？”

  乔麦一脸的慈爱：“帅炸天。”

  “……”

  李天天摸着胳膊，惊悚道：

  “夸就夸，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乔麦一腔慈爱之情只好逮着其他战友们发。

  随后她见到了老唐。

  老唐带她去了楚云所在的病房。

  乔麦和楚云并不熟。

  只是看着对方了无声息躺在床上，心情多少有几分沉重。

  乔麦也不知道说什么。

  老唐同样没有说话。

  乔麦偏头。

  老唐神色肃穆，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乔麦心想：他应该不止一次送自己的近卫。

  静默几分钟后，老唐说：“走吧。”

  这时，系统突然吱声：

  “宿主，楚云还有一线生机，你可以试着救救他，救活了奖励500积分哟~”

  乔麦脚步一顿：“怎么救？”

  系统：“我也不知道呀。”

  乔麦：“……”

  老唐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了？”

  乔麦问他：“小楚这是判定脑死亡是吧？”

  “嗯。”老唐点头。

  他注意到乔麦的神色，敏锐地意识到什么：

  “你认为小楚还有救？”

  乔麦实话实说：“我先试试看，但我不保证有效。”

  老唐也不多问，直接道：“那就试吧。”

  他退出病房，把空间让给乔麦。

  同时下了命令，把病房的监控关了。

  乔麦能想到的办法，是刺激楚云的“脑袋”。

  用内力给楚云的脑袋做电击。

  至于有没有用……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老唐站在病房外，看了下表。

  乔麦在里面已经待了有十分钟。

  他心情由一开始的平静，到现在渐渐开始有了波动。

  也许她会再次带来奇迹。

  又五分钟过去了。

  身后的门打开，老唐看到乔麦打着呵欠走出来。

  她嘴里似乎嘟囔了句：

  “……感觉身体被掏空。”

  老唐：=_=

  没过多久。

  医疗部传出消息，楚云情况有变。

  关于他的追悼会，不用办了。

  “楚云这情况……肯定是你，对不对。”

  食堂处，李天天悄眯眯询问乔麦。

  小乔一来，奇迹就发生了。

  不可能那么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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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特战处的伙食相当好。

  乔麦吃很是心满意足。

  闻言，她乜了眼李天天：

  “别乱说，我可没那个本事。”

  “小楚这是吉人自有天相。”

  “至于具体情况，你要想知道，可以去医疗部问，也可以去问老唐。”

  李天天：“……”

  他一脸悻悻。

  谁敢去问处长啊。

  整个特战处，

  也就你敢没大没小地喊老唐。

  他隐约能明白怎么回事。

  无外乎是对乔麦的保护。

  毕竟，如果乔麦连已死之人都能救活……

  上面对她的关注又会不一样。

  “你什么时候走啊？”

  李天天又问。

  “要没事的话，就多待几天呗。”

  乔麦心中一动。

  ……在特战处琢磨剧本好像也没毛病。

  “天天，我问你。”

  “假如有女孩喜欢你，但你并不喜欢她，却又不想伤害她让她难过。”

  “为了打消她对你的念想，你会怎么做？”

  李天天被乔麦问得一脸懵。

  片刻后，娃娃脸分外悲愤：

  “没有女孩子喜欢我！”

  乔麦：“……”

  “假如，懂吗。”她说，“比如你要是知道林萧喜欢你，你怎么办？”

  林萧和李天天一个组的。

  两人好兄弟。

  李天天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手上汗毛根根倒竖。

  “我会把他往死里打。”他幽幽道。

  乔麦：“然后呢？”

  李天天：“还有然后啊？？？”

  乔麦：“你得让他死心啊。”

  李天天：“我都把他往死里打了，他自然死心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乔麦扶额。

  李天天听她叹了好长一口气。

  他莫名其妙：“你怎么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乔麦摆摆手。

  决定去问靠谱的同龄人。

  小年轻们不懂啊。

  于是她找到老唐。

  趁对空闲时，把问题抛了过去。

  老唐：……？

  面对乔麦期待的闪亮目光，

  老唐感觉太阳穴有些抽疼。

  堂堂特战处的最高指挥官，手中经历的无一不是大事。

  结果被他招来的临时工当成了情感梳理机。

  他啼笑皆非地望着乔麦：

  “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没理解错的话，其实是发生在你自己身上了。”

  乔麦摸摸鼻子，没吭声。

  老唐不愧为老唐，干净利落地说：

  “想让对方死心，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你直接结婚。”

  乔麦：“……我儿子都那么大了。”

  老唐：“并不耽误你再结婚。”

  说着打量了下她。

  沉吟片刻，莞尔道：“你现在……各种类型各个年龄的都合适。”

  “正经一点老唐。”乔麦拍桌子。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她从他的话中受到了启发。

  她直勾勾地瞅着老唐。

  老唐虽已年过五旬。

  但一有时间就会训练。

  他曾经也是一线战士。

  身材高大，没有发福迹像，如松如竹。

  五官周正，目光平和中又透着无形压迫。

  乔麦点点头，说：

  “老唐，听说你没结婚，一直单身。”

  “全心全意为人民为国家献出了一切。”

  “对此，我十分敬佩。”

  “……”

  老唐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果然，乔麦话锋一转：

  “要不，你帮我个……小忙？”

  陪她演场戏。

  离开特战处的乔麦有点郁闷。

  因为，老唐拒绝了帮她的忙。

  ——没时间。

  乔麦干脆起了花钱雇个帅气大叔的想法。

  为什么不找年轻小鲜肉？

  当然是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

  问题是，她现在好歹也是公众人物。

  雇人演戏什么的，太不靠谱了。

  特战处派遣的车把她送到家时，已经快到凌晨了。

  乔麦看了眼手机。

  她今天没联系宋执江，后者也没有联系她。

  乔景亦两个小时前发了条在片场等候的朋友圈。

  拍摄第一天，他今天一晚上的大夜戏。

  乔麦看到宋执江点了赞，没有评论。

  她退出朋友圈，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乔景亦懒洋洋的嗓音透过来：

  “母后大大，有何指教呀。”

  乔麦先是关心了下儿砸。

  一边往公寓大厅走，一边问：

  “夜戏要拍到什么时候？”

  乔景亦：“进度快的话，早上六七点吧。”

  乔麦：“现在还没开始吗？”

  乔景亦：“等着呢。”

  这是要熬一个通宵了。

  “那你记得找机会睡一会儿。”乔麦心疼。

  总算从亲妈那儿薅来几分怜爱的乔景亦有些受宠若惊。

  “妈，想吃您做的糖醋排骨。”

  他开始撒娇，末了酸溜溜地说。

  “您今天给三哥做了吧。”

  “唉，可怜您的儿子饿着肚子在片场，连宵夜都没有。”

  乔麦进到大厅，按开电梯。

  “等你回家妈妈做给你吃。”

  乔景亦听到电梯声，很是警觉：

  “您这是出门呢，还是回家呢。”

  “去了趟特战处。”乔麦如实说。

  乔景亦皱眉：“又有任务？”

  “没有，”乔麦按下电梯层数，“饿的话点外卖，剧组不准备宵夜，差评。”

  “您不是说外卖不健康，不让我吃吗。”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总不能让我家宝宝饿肚子。”

  乔景亦听着电话里亲妈的絮叨，很是受用。

  一时便忽略了其中的些许不对劲。

  ——在他提起过三哥时，母后居然完全略过了他。

  毕竟照常理。

  今天是宋执江生日。

  母后怎么也会提到他的。

  十八层到了。

  乔麦走出电梯。

  “天气冷了，记得穿秋裤……现在不多保护，年纪大了老寒腿。”

  乔景亦：“……”

  他心里吐槽。

  现在哪个年轻人穿秋裤。

  偏偏他离家前，

  乔麦硬是往他的行李里塞了好几条秋裤。

  乔麦稍稍抬高声音：“听到没有！”

  “……知道啦。”乔景亦敷衍。

  他穿没穿她还能隔着网线跑过来不成。

  担心乔麦让他拍照证明，

  乔景亦赶紧扔下一句“到我了”，赶紧挂断电话。

  他摆弄手机。

  忽然发现，乔麦今天居然没有发朋友圈，祝贺宋执江生日。

  可能是去特战处耽搁了。

  他也没多想。

  从电梯出来，要转个弯才到门口。

  乔麦刚刚走过去，脚步一滞。

  熟悉的身影毫无形象地坐在门口，旁边放着一个生日蛋糕。

  他没有穿外套，却在白色衬衣外搭了件黑色马夹；

  袖口挽上些许，边缘处沾了几处泥点；

  不仅袖口，连裤子和皮鞋也沾有污渍。

  可他看起来并不狼狈。

  头后仰抵在墙上，双眼轻敛。

  白炽灯光落在他清晰俊朗的眉目，睫毛根根分明。

  听到动静，宋执江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还有几分钟，一起吃蛋糕吧。”

  “吃完我就走。”

  一瞬间，乔麦心中酸涩难忍。

  她走过去，干巴巴地开口：“衣服……”

  “不小心蹭了下，没事。”

  宋执江撑着墙面起身，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拧。

  乔麦去拿蛋糕，忍不住道：

  “密码不是告诉你了吗，怎么不进去。”

  宋执江没有说话。

  她输入指纹，门打开了。

  “就在外面吃吧，我不进去了。”

  宋执江从她手里拿过蛋糕，开始拆上面的绑带。

  旋即他似乎想起什么，动作顿住。

  “抱歉，忘了你现在是艺人。”

  “这么晚了，不能吃太高热量的东西。”

  “那就不拆了。”

  他后退两步。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转身走了两步。

  他又停下，没有回头：

  “对不起，让你困扰了。”

  “今后不会了。”

  “晚安。”

  宋执江径直进了电梯。

  身后没有声音。

  他缓缓闭上眼睛。

  电梯合上。

  这一次。

  他输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