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所谓红气养人, 徐凡在没红之前，观众对他的评价是演技平平无奇，长相将就, 在圈内一众小鲜肉里面，不垫底，也不拔尖，约莫处在中间。

  然而去年他主演的一部小成本网剧, 凭借着过硬的剧本、优良的服化道，还有与他完全合适的人设主角，剧播出去后, 他就火了。

  网友对他一下子有了滤镜。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帅呢。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的演技这么好呢。

  各种夸赞铺天盖地。

  他的经纪公司开始重点培养他，各种砸资源在他身上，以前那些对他爱搭不理的，现在讨好巴结他都来不及。

  去到哪里, 那里的工作人员都像对待祖宗一样供着他。

  公司还专门请老师给他培养仪态, 于是在粉丝眼中，徐凡成了玉树临风的代表。

  粉丝的追捧, 品牌方的讨好，前后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态度体现了艺人红与不红的巨大差别。

  有多少艺人能在这样的落差中保持清醒？

  圈里因为火了而飘了的艺人比比皆是。

  徐凡显然也是其中一个。

  我红我有流量，我的出席既然为你造了势挣了钱，难道不该满足我的所有一切要求？

  满足不了, 那就不要请。

  他是小透明的时候，不也同样被那些“大牌艺人”忽视嘲笑，如今风水轮流转，作为爆火艺人, 他他理所当然地应该享受这些加诸是在他身上的特权。

  即使对他不满。

  那也只能将不满压在心底。

  这就是圈子里的规则。

  所以徐凡从来不认为自己红了之后的所作所为是“飘了”，这分明是他应得的。

  只要在观众粉丝眼中他的形象是正面的, 私底下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现在是公司的摇钱树，无论发生了什么，公司都会帮他摆平。

  他肆无忌惮。

  “小乔，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徐凡靠近乔麦，脸上露出他的粉丝夸赞过无数次的“撩人微笑”，落在乔麦身上的视线充满毫不掩饰的露骨。

  他在距离乔麦一米处停下来，彬彬有礼地开口。

  “不可以。”乔阿姨点开手机录音，严肃地说。

  她这么不客气，徐凡非但不觉得她不知好歹，反而饶有兴趣：“为什么？”

  乔麦：“我们不熟呀。”

  “不熟可以培养，你不觉得我们很有默契吗？拍摄的时候我们很搭。”徐凡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我合作过很多女明星，你是当中让我感觉最深刻最舒服的那一个。”

  见乔麦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继续用着刻意压低的嗓音道：“你表现得非常好，这在新人里是很难见到的，你很优秀，我敢说，就算一些当红的女明星都没有你优秀，比如……”

  他说了一个当红女艺人的名字。

  哪个女人不爱听夸奖的话？

  尤其再用另一个女人来做比较，用贬低另一个女人的方式让对方感到窃喜。

  这一招他屡试不爽。

  他听到乔麦时说：“你这样说别的女艺人很不好。”

  “我是实话实说，她无论颜值还是演技都不如你。”徐凡敢肯定她在心里暗喜，只是嘴上要“谦虚”一下，女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

  而且，她肯定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在这里和他玩欲擒故纵呢。

  徐凡不介意花点时间和她周旋。

  这一年来，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鲤，几乎都是女粉丝，有些姿色不错的，他不介意享用一番。

  事后用点钱就能摆平。

  看到乔麦的一瞬间，他骤然感觉之前的那些女人宛如夜叉。

  这样一个极品，又是新人，如此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只要他哄一哄，给她点甜头，火候到了再吓一吓，不就手到擒来了？

  他看到乔麦羞涩地垂下了头。

  看来火候到了。

  徐凡自信一笑，他上前一步：“小乔，我也是从新人过来的，清楚新人熬出头特别难，有些甚至一辈子都熬不出来，你不一样，你这么优秀，又这么漂亮，完全可以走一条轻松的捷径。”

  “什么捷径呀？”

  声音轻轻的，带着一股天真不谙世事的单纯，他就喜欢这种类型。

  “我这里有个剧本，正缺个女二，虽然我觉得女主更适合你，不过导演已经确定女主人选，我要是让导演把女主换成你，传出去了，对你的形象不好，女二正好。”

  “哦，这样啊。”她点点头。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随我去我家，我把剧本给你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去你家？这不太好吧，我还是不要你这个剧本了。”

  徐凡脸上的笑容消失，眼底有不耐烦浮起，他以为她听懂了他的暗示，却没想到她单纯到完全没听懂。

  或许不是没听懂，而是价码不够。

  看不起女二的角色。

  “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不要错过，”他语气重了起来，“我也是欣赏你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顿了下，他又补充一句：

  “当然，我这里还有其他剧本，也可以让你演女主，前提是你要让我高兴，我高兴了，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话落，他就看到面前的人那双漂亮清透的双眸瞪得滚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懂了，你是想潜规则我呀？”

  她倒是直接。

  徐凡眉梢一扬：“这怎么能是潜规则，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得这么难听，我是想成为你的保护者。”

  “女孩子在娱乐圈里混，是要有一定背景的，没有背景的话，很容易吃亏，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人。”

  “我不仅可以提供你想要的资源，还能保护你。”他伸出手，目光带上演戏用的深情，欲去拂女孩散落在颊边的柔软发丝。

  “小乔，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深深地喜欢上……嗷——！”

  化妆间里响起了徐凡从喉咙里挤出去的优美动听的嘹亮歌声。

  徐凡只觉右手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断了。

  他扭曲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扣住他手腕的手指。

  就是这样一只白皙纤细毫无力量感的手，轻飘飘地往他大脑内传递了惊人的痛感。

  他的整个大脑一片混乱。

  乔麦关掉手机录音，她另一只手扣在徐凡手腕脉门往下一点，后退一步，手上劲力继续添加。

  “怎么啦？”乔阿姨一边毫不犹豫地继续施加劲力，一边温柔地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她这次直接掐住脉门。

  这个位置倒不会产生太大的痛感，但脉门被封，持续时间一长，会先感觉到麻痹，继而肢体僵硬，严重的会呼吸不过来。

  可以理解成堵住了穴道。

  对付普通人特别有效。

  当然，要找对位置。

  没找对位置，白谈。

  她是真不想动手。

  对方不像小偷那样偷东西，或者那些犯罪人员犯下恶劣事件，充其量是道德方面有问题。

  还有最主要的，这是化妆间，动起手来动静难免会大，不太好。

  所以她在犹豫。

  只要徐凡适可而止。

  奈何她给了对方多次机会，他就是不抓住。

  乔阿姨也没办法呀，只好选了一个相对比较温和的方式。

  徐凡脸色发白，他不知道乔麦对他做了什么，这个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放…开…我……”他气若游丝道。

  “哦哦。”乔麦慢吞吞地松开手指。

  徐凡踉跄着连续后退好几步，身体撞在一张轮滑椅，另一只手撑在化妆台面，这才稳住了身形。

  他的右手软软地垂在身侧，无法自抑地不停颤抖。

  乔麦看了眼包包，芳芳这孩子给她准备有湿纸巾，于是她抽出一张，仔细地擦了擦手。

  “你……”徐凡差不多缓过来了，他将乔麦的举动尽收眼底，脸色阴沉。

  “我怎么啦？”

  乔麦把用过的湿纸巾团吧团吧，往三米开外的垃圾桶扔去。

  完美落进。

  徐凡看到了，倏地沉默下来。

  手腕处残留的痛意以及整只手无力的状态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乔麦造成的。

  可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试了试抬手。

  仍然无法控制。

  他嘴唇蠕动，想说什么，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想转身就走，满腔怒火使他不甘心。

  徐凡死死瞪着乔麦，怀疑乔麦在手指里藏了东西，刚才直接扎进他的手腕里，所以才让他的手变成这样。

  而他是个男人，无论身高还是力量都全力压制她，他完全可以反击，把场子找回来。

  眼神一狠，徐凡不再犹豫，完好的那只手握紧拳头，迅速扑向乔麦。

  他要让乔麦知道，挑衅男人对男人动手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乔麦：“……”

  ……

  徐凡不知道乔麦对他动手是不是错误的决定，但他知道，他错了。

  当他倒着飞出去、以脸砸地时，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乔麦那张让他见到之后迅速动了心思的精致脸颊。

  那一瞬间，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眼瞎还是脑残，才觉得可以随意摆布这个女人。

  这时，乔麦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确定是谁会进来，她赶紧来到徐凡跟前，去扶他：“小徐老师，你没事吧？ ”

  门推开。

  接了杯水的芳芳进来。

  “小师……”芳芳话刚出口就看到屋内情况，她一下子认出地上的是徐凡，一头雾水间，乔麦见是她，松了口气，立刻扔下扶起一半的徐凡。

  扑通一声，还没缓过来的徐凡再次脸着地。

  那声音听着十分瓷实，芳芳感觉自己的脸都疼了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条件反射地把大门关上。

  这要是被别人看到，说不清的呀。

  她凑到乔麦身边，满心好奇，心里各种猜测。

  难道徐凡不小心摔倒了？

  小师叔帮忙扶他，但不小心手滑了。

  乔麦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半杯。

  徐凡却是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乔麦看了眼，心想他的脸倒是挺扛砸，只有些红，没破皮——这也得归功于她克制了些许力道。

  毕竟是普通人。

  她要动真格的话，会出事的。

  “哎呀，徐老师，你鼻子歪了！”芳芳却是惊讶地喊了出来。

  可不是！

  徐凡的鼻梁算得上高挺，这会儿明显往旁边歪了。

  这不是假体吗。

  原来徐凡整过容啊。

  芳芳愣了愣。

  她一下子想起有关徐凡的一个新闻，之前盛传徐凡整过容。

  因为他火之前和火之后，颜值看起来差了很多，但徐凡郑重发过声明，表示没有整容，还有医生开具的证明，甚至还发了个视频，他在视频里捏下巴转鼻梁，以此实力证明自己没整。

  芳芳好想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啊。

  “呀，”乔麦担忧道，“小徐老师，你摔成这样，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啊？”

  一口血差点吐出来的徐凡：“……”

  “芳芳，你快去找小徐老师的经纪人，把这件事告诉他，这不能耽搁的。”

  芳芳领了旨意，立刻出去了。

  徐凡再也不想在这里待分毫，一声不吭地就要离开。

  “别乱动呀。”乔麦慢悠悠地说，“这伤筋动骨的，小心造成二次伤害。”

  徐凡充耳不闻。

  他牙齿咬得咯咯响，这女人他打不过，硬碰硬他只能吃亏，先离开再说。

  “我让你走了吗？”

  徐凡的手刚碰到把手，身后又传来乔麦轻柔的声音。

  宛如毒蛇从身上爬过，凉气从四肢白骸中冒出，一股脑蹿到头顶，徐凡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汗毛倒竖了起来。

  求生本能迫使徐凡想要拉开门，冲外面喊一声“救命”，可身为男人的面子又让他做不出来这种行为——一个男人不仅打不过女人，最后不仅逃跑还要喊救命，这让他的脸往哪搁。

  “你就想干什么！”他回身，望向乔麦的目光里隐含恐惧，担心乔麦又朝他动手，他还拿出手机，“我报警了。”

  “好嘛，那你报吧。”乔麦欣然同意，摆了摆自己的手机，笑眯眯地说，“正好把刚才我们的对话放给警察听听。”

  这个女人居然录音了！

  反应过来的徐凡表情宛如吃了翔。

  回想先前说过的话，他后悔不已。

  他没料到认定单纯的乔麦却一点也不单纯。

  “不报了吗？”乔麦贴心地问。

  徐凡只觉全身哪哪都痛，垂下目光还能看到自己歪了的鼻子，脑海里已经把面前这个女人撕了无数遍。

  “我倒是也想报。 ”乔麦顺势在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不过想想，你还年轻，只要知错就错，说不定还有救，还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没必要因为这点事麻烦警察。

  徐凡：“？？？”

  “首先，你得向我道歉。”乔麦严肃道。

  徐凡冷笑一声。

  把他打成这样，还想让他道歉？！

  乔麦叹气：“那我还是报警吧，虽然麻烦了点。”

  “……”这个女人录了音，警察来了，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就算公司也不容易摆平，他深吸口气，冷静道，“你想要多少钱？”

  先稳住她。

  用钱摆平。

  乔麦摆摆手，和蔼可亲地说：“年轻人，道歉。”

  “我给你一百万。”徐凡从齿缝中钻出一句。

  “钱我就不要了。”拿着她嫌烫手，感觉像是敲诈似的，乔阿姨可没这么没底线，“道歉就够了。”

  顿了顿。

  “不道歉的话，我怕我又忍不住朝你动手。”她望着他，神态诚恳。

  徐凡：“…………”

  全身的疼痛似乎在这一刻加剧了。

  “……对不起。”徐凡低下了头，以极低的音说出。

  “太小声啦，没听到。”乔麦拍了下化妆台。

  徐凡一脸丧权辱国的表情嘶哑着重复：“对不起！”

  乔阿姨满意了：“态度不错。”

  她早就注意到旁边有宣纸，扯了一张过来，拿出包包里的笔——知道有粉丝可能会让她签名，她就决定在包包里放笔了，以备不时之需。

  “再写个检讨书吧。”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仁慈一些，放点水，不为难他。

  “也不多，三千个字就行了。”

  徐凡：“？？？”

  徐凡：“……”

  那一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

  杨东来从芳芳口中得知徐凡摔得不轻，他吓了一跳，赶紧扔下手里的事，来到化妆间。

  “徐凡，你什么……”

  一进屋，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徐凡坐在椅子上，握着笔在写什么，那歪斜的鼻子极为醒目。

  乔麦站在他旁边。

  听到声音，她笑着抬眸看过来，眉眼弯弯地说：“小徐老师好敬业啊，受伤了还坚持要写作呢。”

  杨东来：？？？

  这他妈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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