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门下走狗
作者:入野自由      更新:2022-03-01 11:56      字数:8222
  想和我约会吗?请补订章节作为礼物送给我吧!大衍宗的掌权者按照自己的规划,依靠雄厚的财力铺就白玉石的地砖,以玄妙入神的法术建造方正规整的城郭,街道笔直如削。

  每日卯时,鼓敲三下,传送阵开启。

  每日酉时,鼓敲八下,传送阵关闭。

  九曲城内有108坊,纳税最多的是青楼一条街的平康坊,最繁华的是酒楼遍地的景明坊,人迹最少的是南面的昌明坊。

  白玉石的地面到昌明坊断了,留下挖掘后坑坑洼洼的痕迹,泥泞的地面越显破落。

  踏入坊门的那一刻,背后的灯光黯淡远去,视野内只有零星亮起的几盏灯笼,随意搭建的楼阁房屋歪歪曲曲地挤在路边,街上鲜有行人,偶尔路过几个也是步履匆匆。

  昌明坊就像九曲城的阴面,修仙者的贫民窟。

  尤小五微微闭气,斑驳的灵气让他有些不适,当他想封住一部分灵孔时,正好对上了和光警告的目光。

  “不要命了?”

  他摸着脑袋笑了笑,打开了。“我就是试试,大师姐你别生气。”他移开目光,斜眼间看到一家客栈,房梁的灯笼上写着“余”字。

  “大师姐,那家客栈还有空房。”

  临近花灯节,九曲城的客栈都满人了,他们前几天被迫宿在花街柳巷。虽说红袖招一晚上不便宜,可尤小五还是不想住在莫长庚家。

  他觉得那个人不怀好意。

  可是具体是哪方面不怀好意,尤小五也说不清。

  和光看向他手指的方向,是一家略破旧的客栈,房梁处结着蜘蛛的网,也没到不能接受的程度。只不过门口的灯笼是黑底红字。

  “你没觉得那个灯笼和别处的不一样?”

  尤小五眨眨眼,好像是有点不同,外边的红底金字。

  “黑底红字,住客生死自负。”和光踢了他一脚,“就你这修为,今晚闭上眼睛,明儿直接投胎了。”

  尤小五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贴在和光身后,不说话了。

  和光看着莫长庚给的地图,想要抄近路穿过一条小巷。离巷口三米远时,和光冷不丁地顿住,拦下即将迈入小巷的尤小五。

  尤小五疑惑地看向她,乌云渐渐遮住了圆月,她脸上的光暗了下去,温和的暖白变成森森的冷白,脸色凝重。

  重檐上的乌鸦惨厉一声,远远地遁走。檐下的蜘蛛一分两半,随着破碎的蛛网跌入泥土。

  一个黑袍子从巷子的阴影里闲庭信步地走出,他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和光二人,“恩?佛修?”

  他的语气带着疑惑,戴着兜帽的脑袋微微歪了点,露出细长的薄唇,唇角嵌着冷涔涔的唇钉。

  和光把尤小五护在身后,朝他点头示意,准备绕开他走进巷子。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在幽静的坊内显得有些渗人。

  “吃鸡吗?”

  这是邪修间的黑话,意思是有想要杀的人吗。

  和光本想掉头离开,听到这话又停住了,开口道:“同为金丹,如何吃鸡?”

  那人二话不说抬起手,五根手指的第一指间关节和掌骨关节处缝着红线,掀开兜帽时,小指异常扭曲地转了一圈。

  兜帽脱掉后露出一个阴阳头,左鬓铲去,剩下的头发吊成马尾,只余下几缕头发半遮不遮地垂在右脸。

  和光微微睁大了眼,现在的邪修都这么潮吗?

  身后的尤小五深吸一口气,和光心里头觉得不妙,眼疾手快地把他拉进怀里,死死捂住他的嘴。

  那人的眼底闪过疑惑,接着拖长着声音说道:“你觉得呢?”

  和光余光里打量着他的两只手,十指比普通人长,都缝着红线,是人偶师。

  人偶师在坤舆界不多,单拼战斗力的话,和光有信心胜过他。论暗杀的话,恐怕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就会被他得手。

  临近花灯节,涌进九曲城的人只多不少,他不会是单纯来赏灯的吧。

  “一只鸡多少钱?”

  人偶师仿佛被她的话取悦了,唇角勾着,唇钉随之泛出一点碎光。他的声音冰冷却粘腻,像斗折曲行的毒蛇,“头顶没冠的一千,戴冠的八千。可以选做法,生脍、爆炒、水煮、油炸。”

  他的眼神在和光的衣角处溜溜地转了圈,补了一句,“不过得加钱。”

  头顶戴冠指金丹,没冠指金丹以下。做法指杀人的手法,可以按雇主的要求实施。

  人偶师见她没反应,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黑,冷硬地说:“鸡蛋也卖,价钱按蛋的品种算,不能挑做法。”

  哦豁。

  这回和光是真惊讶了,元婴期的也干,看来人偶师的实力不简单。

  和光朝他抱了一拳,颇为真诚地说道:“贫尼近来没与人结仇,不用劳烦道友了。道友何不留个名字,他日贫尼与人有纠葛时,再来叨扰道友。”

  “呵。”

  人偶师扭着小指关节,在尤小五惊恐的目光下,来回转着圈,咔哒咔哒。

  “我最烦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说话了,拒绝就拒绝呗,还装模作样地绕一大圈。留名字?方便你以后照着名字抓我吗?”

  和光没有一点被戳破的尴尬,她浅浅地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渐渐起了一阵风,从人偶师的方向吹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刮得和光的衣角沙沙作响。

  人偶师的手指抚上唇角,红线衬托血色的薄唇鲜艳欲滴。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叫残指,有本事就来抓吧。”

  说完,他戴上兜帽,走进那家挂着黑底红字灯笼的客栈。

  怀里的尤小五抬起头,呆呆地问道:“不抓吗?”

  和光眯起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去?”

  尤小五猛地摇头,开玩笑,他怕不是一招就被秒了。

  和光看向那间客栈,二楼亮了三间房。

  安静得不像是家住了人的客栈,倒像是睡满了死人的停尸房。黑色的斗拱上雕着展翅的黑鹰,飞檐缺了一角。

  一间房内点起灯,一个穿着袍子的黑影投在窗上。

  灯火照亮了房檐下的蛛网,一只长毛蜘蛛网住了飞蛾,一步步爬过去准备吸食,突然身体一分为二。飞蛾颤了颤,扑腾着即将逃离,也落入了和蜘蛛一样的命运。

  灯火又灭了。

  和光最后看了一眼,带着尤小五离开。他们穿过小巷,走到小路的尽头,停在一间两进的院前。

  还没进门,目光就被屋梁上的人吸引了过去。

  莫长庚换了紧身的玄衣,领口大喇喇地敞着,露出结实孔武的胸口。他坐在房梁上,一只脚屈着,一只脚垂下,脚上悬着纯麻草鞋。

  月上中天,他指着头顶的圆月,语气颇为幽怨,“子时了,我下工就开始等了。”

  和光笑了笑,扔上一壶酒,“樊楼的葡萄酒,够你消气了吗?”

  莫长庚扯开封布,闻了闻,眉眼弯了弯,别有深意地说道:“可惜少了对月舞蹈的美人。”

  和光提着尤小五的后衣领,飞上房檐,取出一支灯火。莫长庚抬起眸子,眉毛向下压了压,不解其意。

  她高高举起灯火,灯火的光越来越大,越过了月亮的清辉。灯火穿过莫长庚,在地面投射出一道颀长纤细的影子。

  和光掐诀,一阵清风来回抚摸着火苗,地面的影子翩跹而舞,矫若惊龙,宛若游鸿。

  “这不就有了?”

  莫长庚弓起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地面的影子舞得越来越狂。

  他抬手蒙住脸,嘶哑的语气里透着愉悦和无奈,“承蒙抬爱。”

  莫长庚的房子是老式的四合院儿,只有一层。墙壁上白漆斑驳,角落里遍是蜘蛛网和落叶,主人连掐诀清扫的工夫都懒得下,可想而知客房也不会多干净。

  院子很大,摆着两个练武的铁人桩,角落里堆着一堆练废的铁块。正房前种着两棵竹子,竹子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剑痕。

  尤小五好奇地走上前,摆出姿势,试着往铁人桩上打了一掌,还未来得及哀嚎,整个手臂向后转去。

  莫长庚啧了一声,抓住即将攻向尤小五的铁棍,接着抬臂抽向木人桩,铛铛,点点火星子闪出。不像是人体和铁块相撞的声音,像是铁块互相撞击的声音。

  和光扶住尤小五的手,不打声招呼,无视他的哀嚎,直接错骨扭正了他的手臂。

  “化神期的练武道具,也是你能碰的?”

  莫长庚倚着铁人桩,用一种很招人的姿势站着,朝和光勾了勾手指,“要不要试试?”

  和光思忖片刻,要是像尤小五一样扭了手,那丢人丢大发了。莫长庚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要是拒绝,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没种。

  于是,她把尤小五赶进屋睡觉,至少不能在师弟面前丢脸。

  和光静心屏气,发动金刚不坏神功,一掌拍向铁人桩。

  日。

  老娘的手。

  和光冷冷地抽气,咬牙制住到嘴边的痛呼,生生地压了下去。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把手背到身后。她转过头,正好对上捂嘴发笑的莫长庚。

  妈/的。

  他的眼神滴溜溜地看着她背在身后的手,扯了扯嘴角,“骨折了吧。”

  她一脸云淡风轻,吐出两个字,“没事。”

  她两只手背在身后,正准备扭动手指掰正时,被他扯住了手臂。

  他把她的手拉到身前,灵活巧妙地扭正了。他的手指上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子,滑过她的手心时,有一种温暖的勾人的触感,像一片羽毛在心底骚动。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

  和光表情有些不自然,想要收回手,被他的小手指勾住了。两只小指勾住一起,像极了画册里见过的同心结。

  莫长庚用小指勾着,把她拉近,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右鬓。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和光抬起头,是肌理分明的胸膛,凸起的喉结,深邃的眉眼。最后是两只黑亮的招子,氤氲着一层水雾,压住了一身风霜血腥的气场。

  圆月的清辉洒在院子里,洒在两人身上。

  碰到邪修,进了诛邪榜的抓,没进就放一马。抓人不要瞎抓,说不定抓了小的,来了老的,到时候还要堂主去赎人。

  碰到妖修,尽量客气点,海族的话看心情。

  昆仑剑宗是战略同盟,一定要拉好关系,千钧一发时多个打手。

  对药门的同胞们要守望相助,一命呜呼的时候就靠他们奶一把。

  无相魔门的瓜娃子分两种,叛门的邪修全是神经病,有多远离多远。正道魔修全是脑子有坑的,无聊的话给他们挖个坑试试,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谈到万佛宗时,堂主顿了顿,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教训道:“别看他们一个个慈眉善目,一肚子的坏水,心脏。”

  万佛宗有三座禅不能惹。

  第一座是嗔怒禅,看着和蔼可亲,要是说错了一句话,触动到他们敏感的神经,反手就是一刀见血。

  第二座是杀戮禅,根本

  没有看到他们拔刀的机会,直接跪地。

  至于欢喜禅,绝对不能用背面对着他们。明明长着一张无欲无求的脸,你转个身的工夫,他们会立刻掐着你的脖子,给你摁墙上搞到腿软,然后扔到床上,从后面顶到你跪都跪不住。

  最可怕的事情是,这一代执法堂的堂主、副堂主、三把手全被这三座禅包了。

  步云阶记得很清楚,当时来穆臣捂着脸,语气悲切地感叹了一声,“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演讲结束后,得出结论:面对佛修,一个字,忍!

  当年的步云阶还没见识过社会的黑暗和残酷,对此嗤之以鼻,一般来说,该忍的不是佛修吗?

  但是,步云阶迈入巷子,看到满地的血腥,嵌进墙里的两个修士,露出的十三个屁股,宛若阿修罗的佛修,他突然懂了堂主的谆谆教诲。

  步云阶小碎步走近浴血的和光,深深吸了口气,拿出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以一种难以想象的伏低做小的姿态,问候道:“师妹,没受伤吧?”

  哪怕被她说成犯贱,在属下面前丢脸,他也没敢硬气,内心告诉自己:忍,面子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只有屁股不能屈。

  “哎,好嘞。”

  和光抹抹脸上的血,抬起衣袖,挤出一股股的血液。步云阶站得近,硬是没敢后退,干干地看着黏稠的血溅在自己的白袍。

  和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表情带着肉眼可见的嫌弃,“我家小五子呢?”

  步云阶怔了怔,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另一个小和尚,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除执法堂外全员禁空,他应该在后面。”

  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步云阶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朝属下摆摆手,吩咐道:“快去把师弟带来。”

  和光冲他摆摆手,“扫尾吧,我歇会。”

  她把骨剑插入土中,一脚踢倒残指,一屁股坐在他背上。

  残指疼得哎哟了一声,肋骨插进肺里了,妈卖批,你们虐待俘虏。

  和光撸起袖子,有一掌打狠了,有点脱臼,她往反方向一扳一嵌,正了。

  柳幽幽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嗑药,回春丹、灵力丹一个劲地嚼,边嚼边瞪着和光。和光嘲讽一笑,恶狠狠龇牙,她气鼓鼓地扭开头。

  季禅子和萧玉成镶在墙上,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离昏迷只差一步,执法堂的修士上手抠了抠,没抠下来,把那片墙凿了。

  面对一排高高翘起的屁股,步云阶陡然想起了欢喜禅,画面变黄前,他赶紧打消了念头。一个萝卜一个坑,全拔了出来。

  眼见他忙前忙后,和光冷不丁地问道:“封曜呢?”

  步云阶心里激灵了一下,她不会是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吧,大衍宗眼皮子底下闹出凶杀案,结果就来了一个他。

  怕她误会,他忙不迭地解释道:“封师兄正在忙花灯节的事务,抽不开手。”见她没反应,他补了一句,“他特意嘱咐我来。”

  看着他小心谨慎的样子,和光知道他误会了。她不是小气巴巴的人,事件解决,来个人收尾就好,管他来的是谁。

  她就是有点好奇,怎么每次背锅的都是他。

  谢玄闯祸的案子,花灯节杀人案,两个沉甸甸的大锅,都扣在他头上。事情解决了还好,要是没解决,他不会挨骂扣绩效吗?

  按理说,两个案子轮不到三把手出场,至少得副堂主才行。

  他怎么迫不及待地顶上了,这么喜欢背锅吗?

  和光向他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掩去了收到柳依依信息的事,她没有证据表明残指和柳依依的关系。出于公,异界来魂牵扯的人越少越好。出于私心,她觉得那瓜娃子的人生有点惨。

  尤小五赶来时,现场整理完毕。

  伤员交给医修,残指被捆起来,众人正准备回大衍宗的执法堂审讯。

  大师姐站在柳幽幽身后,朝他招手,他疾步跑向大师姐,眼睁睁地看着她趁人不注意,在柳幽幽背后拍了记追踪符。

  他面色犹豫,传音道:“大师姐,这不好吧。”

  和光瞅了他一眼,“她身边怪事多,这次来了个残指,要是下次来个六指呢?一记追踪符罢了,我还能赶得及去捞她。”

  大衍宗,执法堂。

  封曜坐在堂上,一脸严肃。步云阶站在堂下,手里牵了根铁链子,另一头拴着残指。和光与尤小五坐在两侧的椅子上,作为证人喝茶吃瓜。

  柳幽幽坐在对面,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她的师父元济坐在旁边,安慰着她。

  封曜使了个眼神,无关弟子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六人。他拍了惊堂木,朝和光拱拱手,刚想让她说明解释一番,被她打断了话头。

  “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我也不知道起因。”

  封曜的眼神转过残指,他咧嘴一笑,对自己竖起中指,这家伙不可信。他看向柳幽幽,两人眼神对视的那一刻,她的哭声顿住,眼里浮起一抹期待,张开嘴,想要出口说话,他又移开眼神。

  异界来魂的话,也不可信。

  他向步云阶传音道:“在场的还有谁?”

  步云阶余光里瞄了柳幽幽一眼,回道:“她不行吗?”

  封曜隐瞒了异界来魂的事,拿受害者的借口搪塞他。

  “还有萧玉成和季禅子。”

  封曜琢磨了一会,季禅子昏迷不醒,萧玉成…行吧,就他了。“弄醒了,带上来。”

  萧玉成被包成个粽子,用担架抬上来时,饶是封曜,也忍不住咂舌内疚了一下,只是一下下,内疚完抛到脑后。

  “当时发生了什么?残指为何攻击你们?”

  残指是年少成名的职业杀手,封曜知道肯定是买/凶杀/人,但作为主审官,他可以诱导,却不能直接把猜测说出来,会影响办案程序的公正性。

  萧玉成酝酿了一会,准备把残指批个狗血淋头,话头被人截走了。

  元济猛地一拍桌,走到残指跟前,恶狠狠地骂:“无知宵小,伤我徒儿,如今在我大衍宗的执法堂内,还不跪下受审!”

  尤小五抓了抓后脑勺,虽然在场的修为就元济最高,但他突然打断审案,未免太不给堂上那位面子。

  和光吐出瓜子皮,心里默默想道:你徒弟就缺了根手指头,哭这么惨,是被自己恁的。

  封曜身体微微前倾,手里的惊堂木拍也不是,放也不是。不愧是副堂主,表情控制极佳,哪怕被元济抢话堕了面子,和善的脸色依旧不变。

  他微微扯了嘴角,向步云阶使了个眼色。

  两人合作多年,步云阶瞬间就明白了,他登时扬起一张笑脸,热情地揽过元济,劝解道:“师叔,如今咱们讲权利,动不动喊人下跪那一套过时了,早就不兴了。”

  元济脸色一黑,步云阶赶紧给个台阶下,他玩笑般地拍了拍元济的背,恭维道:“师叔沉迷修炼,闭关太久了,不知外边的世界大变天了。”

  残指抖了抖铁链,嘲讽地勾起唇角,“早一万年就废…”

  话还没说完,步云阶扭头瞪他,威胁道:“跪地这一套是废了,刑讯还没废呢。你要是感兴趣,三百六十种花样,都能享受一遍。”

  哄着元济坐下后,萧玉成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事情经过,忽略某些主观性论断和侮辱性字眼,基本还原了原样。

  最后,只剩一个问题。

  残指究竟是谁雇佣的?

  得知雇主的和光默默喝茶,作壁上观。她不担心残指说出雇主,职业杀手的行规第一条,保守雇主的秘密。

  封曜翻着柳幽幽的档案,不太关心这个问题,门派内厌恶柳幽幽的人多了去了,深仇大恨的也有好几个。一个必死的异界来魂罢了,他懒得管她的烂账。

  最关心这个问题的是元济和萧玉成,他们喋喋不休地盘问着残指。

  残指笑嘻嘻的,完全没有被捕的担忧。他掏了掏耳朵,眼神直直地盯着柳幽幽,带着几分侵略和占有的意味,若不经意地开口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长得和你有几分像。”

  简直就是把有钱二字刻在脸上。

  来来往往的修士们锦衣玉袍,连街旁叫卖揽客的凡人,都穿戴着华丽的发冠颈带。

  不过现在和光没心思欣赏这些,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谢玄这个王八羔子被抓了。

  九曲城的执法堂里,房梁高高的挂着,四面无窗,阴森森的屋内,血红色的柱子竖在四周,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屋外,义愤填膺的修士们正在抱怨。

  “不知道哪个乡下来的土老帽,居然在传送阵闹事。”

  “寻死也别拉上我们啊,不要脸,呸。”

  “幸好是在莫挨老子的阵里,不然我现在已经重新投胎了。”

  和光看了一眼屋外,抬手合上门,掩去了屋内的最后一丝光亮。就在这时,四根柱子上倏地燃起了火苗,稀稀疏疏的火光照亮了屋内,却显得红色柱子更加恐怖。

  谢玄被捆成一只麻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脑门上还带着红色的烟头印,看来护阵人下手不轻。

  谢鲲焦急地看着他,脸色发白,额头隐隐冒汗。

  尤小五扯了扯和光的袖子,语气有些懊恼,“大师姐,这可怎么办啊?”

  和光给了他一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怕什么?执法堂不都一个样,你又不是没去过。”

  和光是执法堂的常客,不过她一般坐在堂上审问,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站在堂下受训。

  她抬头看向高堂,执法人是一位年轻修士,金丹期,嘴角下撇。高堂的屏风后,时不时袭来一阵阵寒风,执法者的黑袍衣角动了动。

  后边吹冷风的是个新手吧,光顾着制造阴森的氛围,没考虑到温度,执法人的脸都快青了。要是她坐在堂上,非把吹风的家伙打得屁股开花不可。

  和光压住嘴角的笑意,朝他一拱手,朗声说道:“大衍宗的师兄,涉案人现在昏迷,何不下来看看情况,再做判决?”

  步云阶早想下去了,阴风吹得他胃都疼了,不知道是哪招来的新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想当年他还在吹阴风的时候,吹得上司既有排面,又舒服。

  他板着脸孔,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谢玄面前,看到谢玄的脸那一刻,牙都酸了。

  京城谢家的公子哥儿,像只破布娃娃一样。

  负责这起案件的本来不是步云阶,最初接手的执法人看到涉案人的身份,二话不说交给上级,上级传给上级。

  这个锅一层层往上甩,最后丢到了他头上。

  在传送阵闹事,犯了危害公众安全的罪名,本来是件小事儿,但是当事人身份特殊,一不小心容易变成外交事故。

  案子本身,说大可以大,说小可以小。

  大有大的说法,直接定性为恐怖袭击或报复社会。小有小的说法,犯事儿的走火入魔了,吃了有毒蘑菇,甚至说他是个神经病都行。

  但是吧,传送阵里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现在都聚在外边看热闹,不能这么糊弄过去。另一当事人,护阵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莫长庚,昆仑剑尊首徒,化神期战力,当今坤舆界大乘以下第一人。十年前,不知怎么着被派来开传送阵。

  如今莫长庚就在堂下坐着,看样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罢休。

  两边都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