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054章
作者:寒小期      更新:2022-02-27 05:55      字数:8501
  第054章

  其实,丁家也不是那么穷的。

  当然这也得具体看是跟谁来比,要是跟钱大富比,自打吃掉了王家许多产业后,钱大富俨然已经成为了洛江县富商里面的头号人物。跟他比,谁不穷啊?

  甚至连县太爷好了,他出身是不错,本家属于既有权又有钱的。可说句实在话,家里的钱又不是他的,他爹娘爷奶都在,还有叔伯堂兄弟一堆,真要是论起他自己这一房,那是完全比不上钱大富的。

  说回丁家。

  丁家就是那种最为寻常的小镇老百姓,有一处不算小的院落,光屋子就有七八间,全家上下加一起,人口得有十来个。家里人除了早先过世了的九旬老太太外,其他大人都是能挣钱的,就连女眷也常打些零工,或者揽一些针线活儿回家住。

  在他们还不清楚孩子被拐的真相时,是真没少自责。因为正常情况下,家里也不会只留个老太太和一个两岁孩子的,只是因为那天赶了巧了,谁知道正好家里其他人都出门了,却来了歹人呢?

  当然,后来他们就明白了,哪儿有那么赶巧的事儿,分明就是歹人盯准了他们家,掐着时间把孩子抢走的。

  至于孩子被拐走,连着开销巨大,加上家里人确实也没做事的心情了,还要到处奔走寻找孩子,家底也就慢慢掏空了。

  但困难是一时的,丁家人还是很团结的,相信只要肯努力,日子总归是一天比一天好的。

  ……

  因为安父先前给丁家老太太出过殡,自然知道丁家的具体位置。也因此,他们没继续在村里等候,径直就带着孩子去了镇上。

  团聚的一幕总是让人心酸的,尤其对于李阿婆来说,她的两个孙子是去年入伏后就没了的,哪怕她因为受刺激过大,时不时的就会去河边等着两个孙子回家,但实际上她心里都是明白的。

  心里明白,却控制不住自己,这才是最痛苦的。

  甚至有一度,她认为都是因为自己没好好照顾两个孙子,同意了他们去河边玩水,才会导致俩孩子出事的。自责懊悔深深的吞噬了她的心,愈发的刺激她做出常人所无法理解的举动来。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个宝贝孙子居然还能平安无事的回到她身边。

  这一幕,她曾经在夜里梦到过无数次,梦到孩子们回来了,扑到她怀里,大声叫着奶奶……

  “我是在做梦吧?这是个梦吧?”

  李阿婆忍不住哭了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太过于美好了,很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直到有个小胖孩子怒气冲冲的过来,把自己埋在了李阿婆怀里,大声哼唧道:“是我奶!我的!”

  噢,那就不是做梦了。

  两兄弟很是茫然的对视一眼,不明白他们哥俩离开家才一年不到光景,奶奶咋就有了别的孙子。

  李阿婆被这么一打岔,倒是破涕为笑了。

  她很快就给双方做了介绍,丁家那小胖孩可能是因为家里就他一个小孩子的缘故,性子上确实略有些霸道。好在,这孩子还是挺听话的,在李阿婆说这两个都是哥哥时,他立马就接受了,还嗷嗷叫着要让隔壁的黑虎知道,他也有哥哥了,还是俩!

  仨孩子很快就玩做了一团,其实就是俩小的玩,李阿婆的大孙子很是无语的瞅着这俩。好在,丁家从发生了那事儿后,再也不敢让老人和孩子留在家里了,那小孩的亲娘和亲奶也都在家里,很快就张罗着吃食,给孩子拿点心,给客人们倒茶水。

  安父瞅着这一幕还是很满意的。

  这钱不钱的有时候真没太大关系,心里的满足感也是很重要的。

  他还扭头跟钱大富说,回头帮他往泔水里多撒把盐,让王老爷等人舒坦舒坦。

  钱大富却道:“安大师真是善良的好人,搁我就不撒盐了,直接给他往饭里撒把沙子你说有多好?”

  “你呀,你这是吃大餐睡大觉发大财,外加缺大德。”但安父也没拒绝他的提议,毕竟又不是亲爹,哪儿管得了钱大富。

  在丁家人的盛情邀请下,他们几个还留下来吃了顿饭。

  期间,很凑巧的碰上了李阿婆的娘家侄子,原来他出门赶集,顺便来给姑姑送些东西。

  当得知俩孩子都找回来了,那人也忍不住落泪了,他说他姑姑这辈子过得都苦,眼下甭管咋说,孩子们回来了,就算日子还是苦,起码有盼头不是吗?

  过后不久,他就提出要带姑姑和俩孩子回村里去住。

  本来嘛,李阿婆独自一人住在破败的老屋里,那丁家愿意养着她,当然是好事儿了。可眼下,又多添了两张嘴,他觉得不能仗着恩情这么欺负人家。

  可丁家人还是劝住了他,丁家那两岁的小霸王更是气呼呼的作势要把他赶走。才小半天工夫,小胖孩已经把两个哥哥当成自家人了,当然不会让外人把自家人带走。

  闹到最后,还是钱大富出来当了个好人。

  他表示,正好县太爷整天折腾学堂,李家两个小子,一个九岁一个六岁,当时刚好能念书的年岁。先不用去县城,就在镇上念书,束脩和伙食费他包了。另外,等丁家的小胖娃再长大一点,也可以去念书,他一样都包。要是将来这仨但凡有一个能读书的,就去县城里找他,能读到哪儿都算他的。

  安父一听他这个话,就觉得费外耳熟。

  这不就是上辈子知名企业家资助贫困生的流程吗?

  不过这确实要比直接给钱来得好,丁家人眼下是瞧着挺好的,但很多人其实是经不起考验的,一旦直接给钱,给少了没啥用,给多了搞不好就适得其反了。

  “老钱,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在镇上开办个学堂。镇上的房舍很便宜的,几十两银子就能买下一个大院落,找木匠打几个桌椅板凳就是个学堂了。私塾先生也容易找,那些人原本是要自己招生的,费劲儿得很,你给他请过来,按月给钱,人家还乐得省心呢。况且,县太爷不是……”

  县太爷搞的是更高端的,等于说,他不管启蒙这一块。

  所招收的学生中,水平至少也得是能过得了童生试第一场的。毕竟,启蒙教育太过于繁琐了,人数也不好控制。再一个,没有哪家的父母会舍得屁点儿大的孩子千里迢迢赶赴县城学习的。

  也因此,县太爷办的学堂里,年岁最小的也有十二三岁了。更多的是十五岁到十八岁的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懂事了,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因此也更容易管理。

  安父建议钱大富可以配合县太爷,相信那位会高兴的。

  “你不需要免费,只要盈利能把开支覆盖掉就可以了。等于说,不赚也不亏,就当你积大德了。”

  等于就是把资助贫困学生,上升到了建造希望小学的程度。

  钱大富觉得可以有。

  尤其当安父说,他可以给学堂命名的时候,他更乐意了。

  “就叫大富学堂!”钱大富很是高兴。

  安父:……

  虽然上辈子的希望小学也是以捐赠人的名字来命名的,但人家的名字跟老钱的名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这要是做买卖,叫大富就没啥了,直接叫富贵都没啥,但这是学堂啊!

  “钱、钱氏学堂。”安父艰难的帮着纠正。

  “也行啊,我老爹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他就又能保佑我下次发大财。”钱大富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建议。

  具体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去办了,他直接拨了二百两银子给手下,让人依着他的要求去办。

  这已经是个巨额的投资了,因为办学堂真心不需要那么多钱。

  但钱大富另有想法。

  安父的意思是,让他把这个学堂当成是配合县太爷的工具,等于说,只负责启蒙教育,目的是让学生们考出童生试的第一场,然后送到县城里继续念书。

  这个说法乍一听很合理,可钱大富以己度人,觉得读书那么难啊,能考出去的,一百个里头出一个就算运气好的了。那之前启蒙教育不是白瞎了?就算盈利能覆盖掉支出,折腾那么多一样是亏本。

  钱大富深以为,这些没读书天赋的人,将来完全可以给他做事嘛!

  他家商行最是缺机灵能耐的人了,不需要有多少才华,但不能不认识字。不光要认识字,还得会算筹,最好是那种既能打算盘,又能写账本算账的能耐人。还不能是太过于木讷的,要是有那种能说会道的就好了。

  以前,他都是从自家商行、店铺里寻找符合条件的人。直到这一天,在安父的提醒下,他突然就意识到了,完全可以自己创造出来嘛!

  考科举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可拉倒吧,他请了名师教他儿子,最终他儿子学会了写字。

  在回去的路上,钱大富就把心里的想法跟安父说了。

  他说,要给那些孩子开课,除了基础的识字课程外,还要给他们增加算筹课程。读个几年后,真要是能读的,那就送到县城里继续求学,不能读的,就送到他的铺面或者商行里,跟着管事学做事。

  安父对他刮目相看。

  好家伙,这是企业定向招生呢!

  “……要不然这些孩子读个几年,又没考上,不是白瞎了吗?我回头还要找铺面里的管事,过来给他们上课,教他们怎么说话做事!”

  安父点头:“你还可以等秋收假时,让他们去你那边学习一下。我一直觉得秋收假就是扯淡,那些读书人回去压根就不可能下地干活。再说了,都选择念书了,肯定没打算读完后继续在地里刨食的,那还折腾什么?不如提前学习学习。”

  “有道理。”钱大富脑子动得可快了,“那估计这个镇子还不够我折腾的。安大师,你们那个镇子,有地儿让我折腾吗?”

  “我想想啊……”

  还真别说,安父仔细一回忆,真就叫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桩事儿。

  那会儿,他们还住在南街那边的巷子里,房东老太太说准备卖掉半拉院子,他又不打算要,就跟牙行说了要购买房舍。但昌平镇太小了,他的要求又不太符合当前人们的普遍想法。反正折腾到最后,还是买了一块地,把上头快要倒塌的危房清除后,重新盖了如今的房舍。

  但他还记得,那时候牙行给他推荐了一处鬼屋。

  准确的说,也不算是鬼屋,只是好像出过一些事情,但没死过人,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不少。

  他当时没准备要,主要是房舍太大了,而且位置也太偏僻了,从街面走到那处院落,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巷子。

  那他是要开铺面的,这么个地理环境怎么办?

  但做买卖是开门迎客的,如果说开办个学堂,就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了。而且房舍多,意味着可以多容纳学生;院落大,可以用孩子们跑跑跳跳;离街面远,也就更安静了,不然一群小孩崽子凑在一起,那可真的是有够扰民的。

  把情况跟钱大富一说,安父还特地提醒道:“这是去年的事儿了,我也不知道那处房舍卖掉了没。”

  钱大富一听就觉得很不错,至于什么鬼屋凶宅的,他才不在乎。

  他要是在乎,还能吃掉王家那么多的产业铺面?

  “其实你要在乎也没事,大不了我到时候帮着做一场法事。再找几个跟我们铺子有着长期合作的五福老太太们,帮着念念经。差不多就可以了。”

  “就这么办!”

  钱大富也不忙着回县城了,到了昌平镇后,直接跟着安父一起去了牙行。一问,大喜,那处凶宅果然没卖掉。

  那可不?谁吃饱了撑着买这样的房舍去?而且那处便宜是便宜,那也是针对类似的房舍来说的,实际上买这处凶宅的钱,老早够在街面买一处临街铺面了。

  生意人做事多半都是雷厉风行的,钱大富更是个中翘楚。

  他很快就买下了宅子,约定了明个儿一早就县衙门过户签红契。至于开办学堂一事,还得等他再派个手下来。

  安父顺势帮他介绍了个人。

  就是安堂叔。

  自打之前客栈被卖掉后,安堂叔就算是失业了。安父一开始想着,堂弟倒也可以跟着自己一起干。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算是殡葬行业里的bug,就算他闺女搞出了殡葬服务一条龙,但实际上事情都可以外包出去,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

  正好,钱大富也舍不得老派人出来,他手下人是多,但机灵得不多。况且,他正是事业扩张的时候,确实没必要在这些小事儿上花费太多的人力精力。

  “你堂弟啊?噢噢,就是以前那个客栈掌柜的,我知道。那就他吧,帮我转告他,要是他干得好,回头等学堂开办起来了,让他全权负责。他那个老娘还有媳妇,也可以给学生们做个饭啥的。不是说那边空屋多吗?拨两间出来给他们家住,回头要是他家小孩子想念书,也正好嘛!只要他干得好,这都不是事儿!”

  钱大富今晚是不走的,他得明个儿一早跟凶宅的主人一起去县城办事。

  安父就去酒楼定了一桌,喊了他堂弟过来,正好跟未来的老板吃一顿,了解情况,联络感情。

  他这想法相当不错,反正喝到最后,钱大富已经跟安堂叔称兄道弟的,结果一转头就喊了安父叫爹。

  那画面太美了,叫人有些不忍直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安堂叔可算是忙活开了。

  当然,安父也没有闲着,主要是余家那边又搞事了,他们家还想再出个秀才,而恰好再过一阵子就又是童生试的考试了。

  出秀才有个大前提,因为童生试一共有三场,不出意外的话,是每年的二月、五月和八月。最稳妥的做法,肯定是提前庇佑,让某个人一口气顺溜的通过三场考试。

  但余家其他人不干。

  从二月一直考到八月呢,那得耽搁多长时间呢?万一这期间老爷子一个没忍住提前投胎转世了呢?这其中,又以余耀宗抗议得最为厉害。

  他当初就想让安父先保佑他考上举人,但被族人阻止了,因为下次科举距离当时还有足足三年整。可问题是,他倒是愿意等上三年,但老爷子愿不愿意等呢?

  说白了,这就是赌运气。

  那他能赌运气,别人为什么不能呢?

  最终,余家那边秉持着少数服从多数的想法,决定等到八月里再去请安父过来。

  但眼瞅着五月的考试即将到来,还是有人忍不住了。

  跟其他人再三商量后,大家决定退一步。

  大概的意思就是,五月份的考试可以求庇佑,但考上后,就要换个庇佑了。也就是说,只能求通过童生试的第二场考试,也就是府试,而非直接求考上秀才。

  这么一来,既不用耽搁其他人,还能尽可能的付出小一些的代价。

  显然,这个说法得到了安父的认可。

  尽管他内心里觉得余家人脑子都不太好,但当初的庇佑套餐是他提出来的,余家人也确实是分几次结清了全部的款项。另外,哪怕他当时也提过有些庇佑他不会帮着求的,比如杀人放火作恶等等,但他没说不能只求通过府试。

  做生意要讲诚信,哪怕是对傻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也因此,五月里他要往余家老爷子的坟头跑两次,一次是给某个笨蛋求顺利通过府试,另一次是啥庇佑还没说好,但只要等府试成绩出来后,他们就要改。

  安父认了。

  他觉得,再苦还能有余老爷子苦?

  还真别说,是有的。

  县太爷啊!

  那位才是今年夏天最忙活的人。

  又要捉拿案犯归案,又要负责审讯破案,还要写申请报表向上头时事汇报情况,以及对于那些罪名不是很重的案犯进行判刑。

  本朝是有秋后处斩的规矩,但前提是死刑犯才需要秋后处斩,如果是罪行特别严重的,那就另当别论。可如果并没有严重到要判死刑,那就无所谓什么时候判决了。

  像王家的那些女眷和孩子们,不管他们享受了家族给予的多少好处,只要是完全不知情的,那就肯定够不上死刑。

  而那些人,就需要县太爷挨个儿的审理判决了。

  他首先判的是王老太爷。

  从调查到的真相来看,这位老人家确实不曾参与到这些事情里。王老爷是在彻底的执掌家业后,才慢慢走了歪路,搞出了眼下这些事情来。

  但县太爷笃笃定的表示,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很凑巧的是,王老爷的爹和老师是同一人,当然他也有启蒙老师,但总得来说,他是他亲爹一手带出来的。

  那就没事儿了,开揍!

  可怜王老太爷都七十岁的人了,硬是被拖到菜市口,在衙役们敲锣打鼓的招呼下,当着县城里诸多看热闹的百姓面,愣是被责打了八十大板。

  对了,县太爷觉得一口气打八十大板,跟直接打死没差别了。所以,他特别善良的选择分期付款。

  单次打十大板,打完拉回去休息,还有专人给老太爷上药。搁了三天后,继续开打,一直到打完为止。

  对于这一番做法,钱大富真心诚意的表示,论缺德,他着实不是县太爷的对手。

  但老百姓们很高兴啊,他们觉得没毛病,你儿子孙子害得那么多人家丢了孩子,有不少人家还死了人,或者孩子至今未曾找回来。那你这个当爹的,挨几下板子怎么了?换成那些丢了孩子一直没找回来的,他们宁可挨板子也想要孩子回家。

  尤其是,只不过打十下……

  再善良的老百姓都没办法同情他,纷纷表示县太爷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王老太太倒是没挨打,但她也不好受,因为县太爷后来想想,还要派专人照顾挨打的王老太爷,仿佛有些划不来。他大手一挥,决定县衙门出药,至于熬药喂药敷药,还有类似于擦洗身子等等活儿,就交给老太太了。

  要知道,王老太太出身也不差,她打小就是丫鬟伺候着长大的,活了大半辈子就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哪怕她婆婆还在世时,最多也就是吃饭时让她站在旁边布菜,再不就端个茶拿个点心之类的活儿。

  可眼下,她要给动弹不得的老爷子擦身……

  苦啊,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够苦的了。

  其实这都是看在他们年迈的份上了,换成王家其他人,县太爷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王家的两个儿媳妇,在确定不曾参与这些事情后,仍然被判了五年牢狱之灾。但其实,这五年她们并不是待在大牢里的,而是要出去做事的。至于具体做什么,就看当地缺什么了。

  洛江县啊,最缺的就是码头上的苦力,其次就是跟船的人了。

  但这两个活儿都不适合她们。

  犹豫再三后,县太爷打发这两人去了当地的秦楼楚馆,当然不是让她们卖身,而是让她们去伺候卖身的人。更确切的说,就是去那边给人家洗衣裳、倒夜壶等等。

  从富家太太沦落到这份上了,也是够了。

  眼看着县太爷的处罚如此不近人情,甚至明显是带着侮辱性质的,王家几位未出嫁的小姐们哭成了泪人。

  王老爷儿女众多,两个儿子是嫡出的,另外还有个多年前就已经嫁人的嫡女,但在事发后被婆家休弃了,但本人并未回到娘家,而是直接在婆家当地削发为尼了。

  考虑到那人出嫁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县太爷认为跟此事无关,就没深究。但其他儿女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最惨的就是妾生的几个儿女了,既没参与此事,但又没办法彻底摘出去,尤其他们之中多半都是十几岁了,又不能像未满十岁的孩童那样直接被免罪。

  于是乎,他们夜夜啼哭,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但其实县太爷还真没下狠手,当然这个标准是他自己定下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十分善良来着。

  不信你去问问洛江县的老百姓,他们也夸县太爷善良呢。

  只这般,善良的县太爷决定将十岁以上但未满十五岁、且确定未曾参与其中的王家子嗣,统统处以三年的刑罚。不过,考虑到县城里的老百姓十分痛恨王家,为了确保他们的安慰,县太爷大笔一挥,把他们发配去了煤山上挖煤。

  而十五岁以上,但确实没参与的,则是判了五年,也一样去了煤山。

  据说,棒槌听到了这个处罚后,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但这里面还有一些未出嫁的女眷,她们既不能像王家两位少夫人那样去秦楼楚馆洗衣裳倒夜壶,也不能去煤山挖煤,两边都不太适合……

  就在县太爷犹豫之际,其中一人勇敢的向县太爷提出,她想卖身。

  这个想法真的非常有创意。

  最早,县太爷也是这么打算的。因为仔细想想,王老爷卖了别人家的孩子,然后他自己的孩子也被卖了,多爽呢!

  但最终,他否了这个想法。

  就是感觉太缺德了,犯不上。

  可王家女眷不这么想。

  这主要是,她们都是妾生女,眼看着自己的娘就是卖身的,但在王家出事之前,她们的日子过得很好,虽然是要去太太跟前伺候着,但做的无非就是端茶递水之类的事情。平日里的吃喝用度都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跟前还有丫鬟伺候着,每月都有月钱拿,每季都能添新衣裳。

  怎么就不好了?

  县太爷出身不错,他虽然不是长房长孙,但也是嫡出的,本身就很瞧不上庶出,更别提这种自甘堕落的。

  既然对方一再要求,那答应又如何?

  于是,六月初县衙门就传出了消息来,准备在菜市场公开卖人。卖的还不止王家未出阁的女眷,还包括了之前已经被判决去挖煤的一些男丁。

  他们也是心甘情愿被卖的,哪怕明知道挖煤只需要三年或者五年,之后他们就可以重获自由,但自由了又如何?没钱没房没有家族作为倚靠,与其熬完刑期后流落街头,还不如卖身为奴,起码有地方住。

  尽管县太爷完全不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但他觉得这可以接受。

  条件是,直接入奴籍,终身不可更改。

  要知道在本朝,卖身契也是有年限的,多半都是几年或者十年光景,卖终身的肯定有,但不多。而奴籍按理说是可以改成良籍的,只要主家愿意放人,无法更改户籍的是贱籍。

  县太爷的意思是,要么老实服刑,要么就签下终身不变的奴籍,而且必须限定这辈子都无法离开洛江县境内,一旦离开视为逃奴。

  可哪怕这样,他们也愿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还有啥好说的?

  不过,县太爷还是搞了个骚操作,这次没折腾那些人,而是在卖人的当天,特地将王老爷父子仨提溜了过来,让他们亲眼看看,自家人脖子后头插着稻草,跟牲口一样站在那里,任由别人无礼的上下打量,甚至检查牙口。

  王老爷父子三人是什么心情,咱们就不得而知了。

  但反正,钱大富是非常开心的。

  该!姓王的你也有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7700呢,作者正在努力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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