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叶槭流：“……”

  施怀雅：“……”

  离开学校不久就是茂密的森林,道路深入森林深处，深浅不一的树影从两侧掠过，阳光在车窗上斑驳晃动,叶槭流坐在副驾驶座上,和施怀雅双双沉默。

  车内的气氛透着微妙的尴尬。

  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连鹿都不到一只，叶槭流仰头盯着森林上方的天空，很希望森林里能飞一两只鸟。

  他在边全心全意等鸟，施怀雅却突然开口。

  他的语气依旧彬彬有礼,听不半点不正常：“你要听音乐吗？”

  叶槭流没有拒绝：“可以,谢谢。”

  施怀雅微微点头,对着车控系统说：“来首音乐。”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音响里流淌来,鲜亮明快的钢琴声追逐着小提琴，慵懒优雅的旋律徜徉在两个人之间，犹如一支欲拒还迎的探戈舞步……

  叶槭流：“……”

  施怀雅：“……”

  不幸的是,首探戈曲丝毫没能缓解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虽然在决定去裁决局实习时，叶槭流就做好了可能遇见施怀雅的准备,但他没想到他们的面来得如此突然,显然施怀雅没想到他申请到的特邀顾问居然就是叶槭流……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维持住了成年人的镇定自若,假装他们此前没有任何矛盾。

  么一想，导师应该早就知道来接我的是施怀雅吧，明显就是让我报复去啊，难怪之前暗示我可以去『摸』鱼……导师，不愧是你！不过导师到底对施怀雅做过什么，居然能从他手里要来了一个么离谱的兼职工作，就是施怀雅之前说的歉意吗……叶槭流望着窗外的风景,思维却在活跃地进行各猜测。

  两个人保持了一路的沉默，几个小时后，纽约的天际线渐渐现在叶槭流的视野里，一抹玫瑰『色』的夕阳如同丝绸，在城市的天空中轻轻铺开。

  进入了市区，施怀雅大概调整好了心态，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如果你没有意见，我想我们可以先去裁决局签订合同，之后我带你去你的住处，直到明早之前都是你的自由时间，明天早晨我去接你。你能接受样的安排吗？”

  导师说实习时间是周五下午到周日下午，满打满算每周就两天，住处裁决局安排，现在来安排住处的不是裁决局，而是施怀雅吧……今天大概是给个适应的时间，明天开始正式实习……叶槭流很快进入了状态。

  他在心里过了一遍，点点头：“我没有问题，不过我的住处在哪？”

  不知道为什么，施怀雅停顿了一下，叶槭流从个停顿里察觉到了某若有若的尴尬，但紧接着，施怀雅温和地微笑着说：“我在希尔顿酒店有个房间，以后你来实习时可以住在那里。”

  “……”叶槭流度感觉到他的份实习工作充满了走后门的意味。

  想想是，周薪五百美元，明显不是对实习生开来的薪水，别提还提供住处，现在来，给叶槭流发薪水的就是施怀雅……从他一身贵族精英的气质就能来，施怀雅的生活质量明显不是靠裁决局的工资维系的，期在酒店包房间当然不算什么。

  导师到底敲诈了施怀雅什么，让堂堂裁决局精英亲自跑来密大接自己……不过两个月不见，施怀雅怎么变得么低调了，还亲自来接人……叶槭流现在向施怀雅的目光已经怜悯了起来。

  对于施怀雅的安排，叶槭流没什么异议，哪怕施怀雅在酒店房间装了什么东西，在数据视野之下所遁形，不过他么做的可能『性』不大，不需要现在就为此担心。

  到叶槭流异议的模样，施怀雅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一直高度集中的精松懈下来，许疲惫便『潮』水一般轻轻涌了上来。

  但着驾驶座上的年轻人，施怀雅不自觉地度绷紧身体，不想让他自己的疲惫。

  他记得对方的字。

  在到叶槭流时，施怀雅才恍然发现，距离他们上次的交谈仅仅过去了两个月，两个月对他来说比漫，似乎永远不到尽头。想想两个月前自己是如何自信和矜傲，施怀雅甚至有恍如隔。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个月前还对奥秘一所知的学生，如今完成了晋升，甚至变成了自己期待了很久的特邀顾问……

  想到里，施怀雅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怎么是他……不，不是他才奇怪，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格里尔斯，格里尔斯从来不在意他关心的人以外的事，他的习惯就是用最简单的方式碾压过去，自己早该想到格里尔斯把他的学生送到自己面前……

  平心而论，施怀雅其实真的是抱着和实习顾问友好处的心态去密大的。两个月前，他还只是觉得有一条狗比较方便，但现在，他开始真心实意觉得需要一个启的天命之人来协助自己了，因此格里尔斯和他提让他为一个启学生安排实习工作时，施怀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为了和个实习生建立起愉快的同事关系，让对方愿意在毕业后加入裁决局，施怀雅准备得很用心。薪水，休假，住处……他提前在常去的餐厅预定了位置，让主厨精心准备一场晚餐，在路上，他甚至想好了该怎么风趣而不失友善地和实习生拉近关系，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然而当施怀雅在密大门口到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年轻人向他走来时，他准备好的台词忽然就从舌头上溜走了。

  想到两个月前自己在叶槭流面前的表现，施怀雅就越发不愿意被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几乎是下意识端起了姿态，尽量在叶槭流面前表现得还和最开始一样风度翩翩。

  之后的一路上，施怀雅都在试图用一成熟的、精英的方式来化解他们之前的矛盾，可惜尴尬显然不是么简单就能消除的，他甚至不知道要不要按照原计划邀请叶槭流共进晚餐。

  论内心作何感想，表面上，施怀雅还是保持着一贯的自信温文的姿态，很快，他载着叶槭流带到了裁决局纽约总部。

  虽然早早接触了施怀雅，但叶槭流还是第一次进裁决局，在此之前，他和裁决局的交集大概只有摆在桌面上的【邪】和【秘氛围】。

  他略带好奇地跟着施怀雅走进裁决局总部，两个人乘坐电梯，抵达了施怀雅的办公室。

  施怀雅开门进去，先是为叶槭流拉开座椅，接着自己才坐下，从桌上的文件里取过一份提前印好的合同，和钢笔一起递到叶槭流的面前。

  “先合同吧，如果对于合同有异议，我们可以现在讨论修改。”

  叶槭流接过合同，目光自上而下迅速扫过，确认了一遍合同的内容和导师之前提及的没有区别——工作时间是每周五下午到周日下午，不包含通勤时间，没有加班，没有强制任务，提供住处，薪水周结。

  剩下的一零零碎碎的条款，叶槭流一一读完，翻到最后一页，在几份合同上都签上了自己的字。

  施怀雅收好其中一份，将另一份递给叶槭流，『露』懈可击的笑容：“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搭档。”

  搭档……个词从你嘴里说来真的很违和……叶槭流暗暗腹诽，一边对着施怀雅微笑：

  “没问题，我很期待。”

  就在时，办公桌上闪现一道全息投影屏幕，上面似乎有消息闪烁。

  施怀雅扫了眼，挑了下眉，略一思索，向叶槭流。

  他温和地说：“虽然我希望你能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可惜工作总是在身后追逐着我们，希望你做好了投入工作的准备。”

  叶槭流没带行李，没有什么要准备的，说他的确对裁决局的日常工作感兴趣，因此犹豫地点头：

  “感谢你妥帖的安排，施怀雅先生，不过我想我随时可以投入工作。”

  施怀雅了下时间，抬头对叶槭流说：“今天你恐怕来不及去领取装备了，暂时先用我的枪，我们现在发。”

  他关闭桌面上的全息投影，带着叶槭流走办公室，两个人原路返，施怀雅走在叶槭流前面，到了裁决局总部的大厅。

  刚走进大厅，施怀雅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沉沉地向裁决局总部的入口。

  叶槭流顺势停下，同样望向他目光的方向，但在他清逆光走进来的身影之前，他先听到了熟悉的、冰冷而讥讽的少年嗓音。

  “不，我不介意，我想你们次又编撰了什么理由来为我定罪。”

  容貌纯美的金发少年握着手杖，在一众裁决局特工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走进裁决局大厅，红风衣下摆在风中甩刺眼的弧度，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金发在他耳边起落，『露』一只浮冰海湾般的冰蓝『色』眼眸。

  望着熟悉的身影，施怀雅眼前顿时浮现一段段糟糕的记忆，他的手指忍不住弹动了一下，开始在胸腔里运气。

  奥古斯都·艾尔利克，艾尔利克集团的ceo，施怀雅最近最为厌恶的人……是导致他最近情绪低『潮』的罪魁祸首和心理阴影之一。

  鉴于教和裁决局的协定，裁决局一般不去调查或是逮捕教的信徒，只有对方明目张胆地犯下罪行，他们才严肃对待，按照规章制度处理样的罪犯。

  奥格第一次被请进裁决局时，负责调查他的就是施怀雅，他全程围观了对奥格的审讯，个少年的冷酷和疯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听说他的父亲死于恐怖袭击的那天，他目睹了父亲死亡的整个过程，袭击者绑架了个不足十四岁的少年，直达几周后，他才被从恐怖/分子手中解救来。

  大概是父亲死亡的场面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刺激，施怀雅觉得小艾尔利克精有点不正常，不过只是他聊之余的猜想，哂笑一声，就被他轻飘飘地忘到了脑后——在完证据之后，施怀雅根本没认为奥格还能活着从裁决局走去，而他从不在注定死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但之后的事情发展远远超了施怀雅的预料。

  裁决局对教的漠视可能有别的原因，施怀雅不关心，但他对于斯嘉丽祭司的敬畏，则来源于她拥有的力量。

  拥有力量就等于拥有权力，而权力的滋味远比感官诱『惑』的滋味让人永生难忘，他的欲望来源于此，对赤杯的信奉来源于此。自小接受的精英教育让施怀雅早早确认了自己未来的道路，为了在追求权力的道路上不断攀升，他愿意付任何代价，而在教祭司的身上，他又一次窥见了权力与力量的美。

  ——因为斯嘉丽祭司的一句话，奥格很快便离开了裁决局。

  ……在此之后，施怀雅又抓住了几次奥格暴力伤人乃至杀人的确凿证据，在调查的过程中，他的自信遭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在父亲死亡那天，奥格开启了杯之道路，不到两个月，他就迅速晋升到了第一等阶——光是点，还不足以让施怀雅惊讶，第一等阶和第二等阶不难攀升，只不过需要时间积累知识和密传，从开启道路到晋升第一等阶，施怀雅没有用到两个月。

  ……但是奥格才开启道路，所展现的力量就能够和他提论了，是背靠着圣杯教，拥有斯嘉丽祭司毫不掩饰的宠爱，不意外的话，未来他接替斯嘉丽祭司，成为秘界乃至现举足轻重的大人。

  摆在奥格面前的道路是一条肉眼可见的坦途，以他的天赋，圣杯教绝对不吝啬对他的培养，他的未来只一帆风顺，全荆棘和险阻。

  之后的事态发展不施怀雅所料，就算裁决局一次次找到确凿证据，把奥格请进来喝咖啡，不到半天时间，他的司机就现在裁决局外，将离开裁决局的奥格接走，仿佛他真的只是来裁决局喝咖啡。

  施怀雅现在一点不想到奥格，他艰难地移开目光，平复下翻涌的情绪，重新在脸上挂上微笑，过头。

  他到叶槭流在奥格，只是他蓝紫『色』的眼睛里既没有好奇没有惊叹，和自己的眼似乎区别。

  施怀雅眨了下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郁郁消散了少许。

  叶槭流没想到能在裁决局到奥格，而且听奥格的说法，还不是他第一次进来了，周围那特工仿佛要把他烧穿的眼，就知道奥格在裁决局绝对不像在自己面前那样收敛。

  就是没有用【秘气氛】围堵【邪】的下场吗……幸好我每次都围得严严实实，毕竟我可没有一个高等阶强者在背后，能一次次把我从局子里捞来……

  不过裁决局应该猜不到他们被敌人直接打入内部吧，虽然个敌人目前才刚刚第一等阶……叶槭流唏嘘地目送着奥格走进裁决局，直到不见小朋友了，才收目光，头迎上施怀雅的视线。

  “所以我们要去解决什么案件？”

  施怀雅了他几秒，轻轻笑了一声。

  “次的案件其实和你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