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仓义庄
作者:曹家河      更新:2022-05-19 10:35      字数:4029
  叶行云听着隆隆的马蹄声,脸色微变,握紧刀柄正要起身,刘守拙微微一笑,说道:“叶兄不必惊慌,有兄弟在此料想睢陵城不会唐突行事。”洛伽也说道:“行云且坐下吧,我们静观其变。”

  叶行云听洛、刘二人如此说,也就不再执意起身,只是愤愤地说道:“小爷倒要瞧瞧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正说话间,大队人马已到了三人十丈范围之内,为首一人是个身形瘦削的青年公子,瞧模样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和洛、叶、刘三人应该是同龄人,却是长着一张娃娃脸。吴雄也在人群之中,远远地跟在后面的角落里。

  那青年公子看见洛伽等三人,连忙翻身下马,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掏出刘守拙交给吴雄的印信,躬身说道:“不知此印信是哪位公子之物?”

  刘守拙起身抱拳还了一礼,说道:“正是区区在下之物,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青年公子忙道:“在下靖亭轩,睢陵城辅便是家父,下人眼拙,冲撞了诸位公子,还请恕罪。家父特命在下前来相请公子到家中一聚。”说完回头向吴雄说道:“糊涂东西,还不快来向三位公子请罪。”

  吴雄闻言,讪讪地走到洛伽、叶行云面前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小人。”

  洛伽心知吴雄之所以肯向自己和叶行云低头赔罪,完全是出于刘守拙的情面,然则自己二人被误会杀人之事,还是要说清楚的好。当下说道:“我与叶兄二人今日也是刚刚与刘兄相识,承蒙刘兄看得起,愿意居中调停,但方才冲突乃是吴兄因酒楼掌柜之死,指认我二人为杀人凶手之故,此事现下尚未解开,还需讲清楚了。”

  靖亭轩闻言微一沉吟,说道:“二位既得刘公子信任,想必不是奸佞行凶之徒,我来之前家父便已言明,所有与二位相干之事,一概既往不咎。”

  叶行云闻言,忍不住说道:“既往不咎?我二人行的正坐得直,既无过往,何来不咎?”显是对靖亭轩的说法并不满意。

  眼看场面又要陷入僵局,刘守拙突然问道:“不知酒楼掌柜是何时遇害?”

  一旁吴雄说道:“从死者的情况判断,应该是昨夜子时左右遇害。”

  刘守拙不答话,却向旁边屋顶处吹了几声奇怪的口哨,只见不知从何处冒出两个人来,身法古怪,一晃之间便已到了众人面前。刘守拙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东方,江白,你二人一路辛苦了啊。”

  二人连忙俯身行礼道:“劳少爷挂怀,我二人奉老爷之命沿途暗中保护少爷,是以一直未曾现身,原来一切都在少爷掌握之中。”

  刘守拙道:“先不忙说这些,我问你们,我昨日中午时分到的这里,你二人是何时抵达?”

  那唤做东方之人说道:“我二人紧随少爷,与少爷同时抵达。”

  刘守拙又道:“你二人宿在何处?”

  东方道:“我二人身负保护少爷之职责,一刻不曾歇息,便在这四周屋顶之上巡逻,以防有歹人出现加害少爷。”

  刘守拙闻言,指向洛伽和叶行云说道:“好,既如此,你二人可曾得见这两位公子的行踪?”

  东方道:“自是见得,两位公子昨日下午由此处出城,骏马雄姿,今日上午方又由此处入城,徒步而行,今日于昨日相比,显得颇为狼狈??????”

  刘守拙闻言打断东方的话头,向靖亭轩说道:“靖少城辅,睢陵城内外通道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通道?”

  “没有,仅此一条。”靖亭轩倒是回答的颇为爽快。

  “那就是了,如东方刚才所言,洛兄、叶兄昨日下午出城,今日上午入城,也就是说在此时间段并不在睢陵城内,而如这位吴兄方才所言,酒楼掌柜遇害乃是昨日晚间子时,由此推断洛、叶二人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方才你也听说了,我与这两位兄台也是初相识,完全没有偏袒他们的动机与必要。”

  靖亭轩闻言连忙说道:“刘公子所言,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确是我睢陵城误会了两位公子,靖某在这里向两位赔礼了。”说着向洛伽、叶行云深深一揖。

  洛伽见刘守拙三言两语之间便替自己和叶行云洗白了冤屈,既敬且佩,此刻睢陵城方面主动低头认错,倒也不可咄咄逼人,连忙说道:“靖少城辅无需多言,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二人既在酒楼之中用过膳,有所嫌疑也是在所难免。好在多亏刘兄和东方、江白三位兄弟明察秋毫,替我二人洗白了冤屈。”说罢和叶行云一起向三人拜谢。

  刘守拙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兄弟再勿多言。”又向东方、江白二人说道:“你二人既已现身,还是回去吧,就禀报老爷,说我一切安好,不劳他老人家再费心思暗中保护我了。”

  东方、江白二人点头领命,身形晃动,倏忽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洛伽见状暗暗称奇,心知刘守拙必是大有来头之人,只是不好详询,忽然间心思涌动,想起以前和父亲闲聊时,曾听父亲说过一句江湖谚语“南宫殿,北刘仓,天下钱粮聚义庄。”谚语意在形容江湖中两大繁盛之所。“南宫殿”自是指南宫人多势众,殿堂楼阁多不胜数,“北刘仓”说的确是河北刘家神仓门。

  自刘老太爷开宗立派以来,神仓门虽身在江湖,却不爱插手江湖中事,家族历代经商,颇多营获,据说用于储放物资的仓库绵延数十里,故有“北刘仓”之说。而神仓门所控制的义庄,更是江湖中买卖交易之所。

  江湖中人过的都是打打杀杀刀头舔血的日子,绝大多数江湖人所图者也无非就是谋个生计而已,要生活,就要有交易,只不过是交易的形式各有不同。有人交易时间,有人交易苦力,有人交易物品,也有人交易生命。凡是交易,必有价格,凡是价格,必可商讨。而义庄,便为无数江湖中人提供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交易场所。

  无论是有价值连城的珠宝要出手,还是想取哪个江湖豪杰的颈上人头,只要有诚意,在义庄就没有谈不成的交易。而义庄之所以有此底气,靠的还是神仓门历代刘家人辛苦经营的富甲天下的基业和无往不利的声望。

  更重要的是,义庄一直以来恪守自己的准则,那就是虽然做江湖生意,却绝不插手江湖之事。成也罢,败也罢,义庄只是神仓门提供的一个江湖交易的场所,虽然在这里发端了无数的江湖密事,但从未有义庄人泄露过半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神仓门富甲天下。江湖中无论哪个门派都不能保证总是顺风顺水,万一有周转不济的一天,只要神仓门肯伸出援手,便是再大的困难也有回旋的余地。江湖中谁都不会得罪这座财神爷。

  正因如此,义庄成为江湖人士绝对信赖的交易场所,江湖人士也都知道,绝对不能得罪神仓门,得罪了神仓门,便是得罪了江湖中千千万万的武林人士。

  洛伽想到此处,再仔细推敲方才的种种情形,愈发笃定刘守拙与神仓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对方既然不愿意透漏,自己也就假装不知道。

  洛伽正自出神的当儿,靖亭轩又向刘守拙说道:“刘公子,家父吩咐,无论如何要请几位贵客到府中一叙,还请几位公子赏脸,若是几位公子不去,传出去怕要说我睢陵城不懂待客之道了。”

  叶行云听他说起待客之道,想起适才自己和洛伽的遭遇,不禁怒从心头起,正要出言反驳,却见洛伽在向自己使眼色,心想也罢,对方既然已经向自己赔礼道歉,再追究下去,未免有失风度,当下和洛伽也不答话,都在等刘守拙答复。

  刘守拙微微咳嗽一声,说道:“我路过这里,理应拜访城辅大人,只是怕他公务缠身扰了他。也罢,今日既然机缘巧合,我们便一起去拜访城辅大人如何?”说罢回转身来向洛伽、叶行云二人询问道。

  洛、叶二人也正想趁此机会一探睢陵城之究竟,以解心中疑惑。当下洛伽一拱手,说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要叨扰城辅大人了。”

  靖亭轩忙道:“洛兄哪里话,几位公子肯屈尊前往,鄙城蓬荜生辉。”

  叶行云心里冷哼一声,心道只怕是看在刘守拙尊面上,睢陵城才蓬荜生辉荣宠无量,否则现下早就和自己刀兵相向血溅五步了。

  靖亭轩已听吴兄告知,洛、叶二人的马匹在睢陵城丢失,当下唤过三名随从,把马匹解了,交于洛伽等人说道:“听闻两位公子马匹行囊在敝城丢失,实在是惭愧,这几匹坐骑就赠与三位公子吧,虽必不如几位公子坐骑神骏,却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还望三位公子一定要笑纳。”

  洛伽、叶行云见他言辞恳切,倒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刘守拙见状在一旁说道:“好说好说,我大胆做主,替洛兄、叶兄收下了,至于我自就有坐骑,不劳你费心了。”

  靖亭轩一笑说道:“那再好不过了,现下请几位公子随我一道往府里去吧。”说罢翻身上马,在前领道。

  这时刘守拙不知从哪里唤了一名小厮出来,跟小厮嘀咕了几句,不一会儿小厮便牵了一匹神采奕奕的高头大马出来,只见马匹浑身雪白,竟无一丝杂质,马儿见到众人,一声嘶鸣,声音高亢嘹亮。洛伽虽不懂马,也只此马必是日行千里的宝物。

  刘守拙对洛伽、叶行云说道:“两位兄台可识得此物?”不等洛、叶二人答话,便又说道:“说来话长,此马名唤雪花骢,乃家父重金从天山牧场求购得来,我素来爱马,有相马之术,家父便将它赠与了我。只是可惜,我虽与它有缘,却非它真主。日后它得遇真主,才是它真正发挥日行千里的潜能的时候。哎,人何尝不是如马一般呢,得遇真命天子,才能迸发出最为绚丽的光芒。”

  洛伽、叶行云不知刘守拙何出此言,只是附和道:“刘兄所言甚是。”

  说话间众人皆纷纷上马,跟随靖亭轩而去,三拐两绕之间,已来到一座深宅大院前,洛伽抬眼望去,只见门邸上雕刻着“睢陵城辅府”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靖亭轩停下来,向随从众人说道:“你们先都回各自所部吧,晚间到府里喝酒。”众人皆一声喏,纷纷离去,片刻间只剩下靖亭轩、洛伽、叶行云和刘守拙四人。

  靖亭轩又向洛伽等人说道:“劳烦几位公子先移步,随我到客房稍作休息,待家父处理好几件紧急的公务便来相陪。”

  刘守拙道:“好说,就把我们三人放在一处吧,正好凑堆说会儿话,也省得麻烦了。不知洛兄、叶兄意下如何?”

  洛伽、叶行云皆点头称好。

  当下靖亭轩将几人引入一间扫洒的甚为精致的雅舍,吩咐下人奉了茶,便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