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芙嘟囔道：“以前小姐脸皮多厚啊，现在倒越发矜持起来了。怎么越要好反而越生疏，不是应该恨不能天天腻在一起么？”

  姜黛笑了笑，“是尊重。”

  还有珍视。

  到了外宫门，姜黛和山芙上了马车，阿应载着人便回了家门。

  马车经过大都督府，遇到都督府里的管家，管家说褚昱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现在也没回来哩。

  所以他不是不等她一起回，而是他有事要去忙。

  江南水利贪腐案，已经陆续揪扯出涉案官员。押送的押送，就地处决的处决，没少出动锦衣卫。

  锦衣卫办事一向很绝，一旦被他们上手了，要么连根拔起，要么一网打尽。

  夜色将晚的时候，下人们忙完之后，都回房去睡了。

  姜黛歇了会凉之后，正要回房去睡，不想这个时候褚昱过来了。

  姜黛记得那敲门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打开大门一看，褚昱果真站在她面前。

  月色把屋门外的巷道衬得静谧莹白，树上的蝉声也不再那么聒噪了，晚间的风比白天要凉爽两分。

  姜黛嗅着他身上惯有的若有若无的冷檀香，站了一会儿，轻道：“忙完了？”

  褚昱道：“嗯，还有饭吗？”

  姜黛勾唇笑了笑，道：“可能没有了，大家都睡去了。”

  “没有就算了。”他语气寻常，这一两顿不进食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微末小事，大概，他只是找了一个合理的敲门的理由。

  姜黛忽道：“但我可以给你做。”

  她侧身让褚昱进来，关上宅门后便动身往后厨去，褚昱跟在她身后。

  进了厨房，姜黛看了看厨房里剩下的食材，声音极轻细地与他道：“面条吃吗，这个快些。”

  褚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昏黄灯火下她开始忙碌准备的背影，那清淡寥寥的神色里，亦多了一份独有的安宁。

  随后，两人还像以前在避暑山庄里分工合作的那样，褚昱洗菜烧火，姜黛挑面下锅。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开腾腾热气。

  姜黛透过水雾蒸汽，看了一眼灶膛前正往里塞柴火的褚昱，道：“你再塞，这面糊了还怎么吃？”

  褚昱又把柴火抽了出来。

  等面条煮好后拿去了膳厅，褚昱吃面的时候，姜黛便坐在旁边，支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她给褚昱斟了茶，褚昱道：“那些桑果酱，宫里都收购了？”

  姜黛笑眯着眼道：“收了，以后每年只内供给宫里。”

  她又问道：“你呢，进展得如何了？”

  “暂且告一段落，涉案的官员，除了就地处决的，都在押送回京的途中。”

  “褚都督出手，一向又准又恨，可那些官员在江南肥水之地长期浸淫，不可能没有一点暗中势力，往后当心一些。”

  最后褚昱把姜黛煮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夜色已深，她知道他应该回去休息，也不久留他，便送他出前院。

  褚昱在梨枝下站了站，抬头看了一眼，见树上的梨硕果累累。

  一阵清风拂来，听得那树叶沙沙的清脆悦耳声。

  褚昱低头看着面前的姜黛，道：“我走了。”

  “好。”她伸手想抚褚昱的衣襟，但是抬起又顿住，褚昱就站在她面前并没有走开。

  只是刚一触到，姜黛腰间便是一紧，随之她便被褚昱收臂纳入怀中。那臂弯里的力道紧箍着她的身子，被他碰到的地方都开始隐隐作烫。

  姜黛埋在他怀里，深深呼吸着，然后无声地笑着唤他：“褚昱。”

  一时间她手抵在他胸膛上，不知该往哪里放。慢慢收紧，亦是将他满怀拥抱。

  她知道自己很心动。

  那股从心间溢出来的悸热蔓延全身，竟有些熏热了她的眼眶。

  拥抱这么美好啊。

  只是在他怀里停留短暂片刻，就足以慰藉到她。

  和褚昱的相处，就像一支画笔，随着日子长了，在一张纯白的纸上，一笔一笔浓墨重彩，永远不会褪色。往后在记忆的画卷里，不管内容多丰富，总是能够第一眼便看见它们。

  褚昱手臂搂着她的腰身，一手绕过她的肩膀，她的发丝散在他的手臂外，十分柔顺。

  他俯下头，感受着她身上独特的微微药香，在她耳边低哑道：“姜黛，快点长大。”

  姜黛额头贴着他的胸膛，轻声笑应道：“我尽量。”

  ***

  姜闻修在家养了几日伤，勉强能够下床了，然后带伤又到宫里来觐见皇帝，告姜黛的御状。

  姜闻修状告姜黛，当他被刁民围打时，姜黛正好坐马车经过，结果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姜闻修被打而袖手旁观。

  这乍一听起来，姜黛也有忽视和纵容刁民殴打朝廷命官之嫌，况且到底曾是姜家人，且受难的又是她的生父，她这样袖手旁观是不是太无情狠心了一些？

  别说曾是父女了，又勉强算是同朝共事的同僚，怎能眼睁睁看着同僚被打而不管呢？

  因而姜闻修这一状告，他是很在理的。加上他带伤觐见，又很有说服力。

  皇帝召姜黛去御前对峙。

  山芙肺都要气炸了，道：“他没有官德，没有父德，现在居然还反咬一口！”

  随后姜黛一本正经地带着山芙入殿觐见。

  皇帝非常严肃道：“姜太医，你和姜侍郎同是朕的臣子，理应相互帮助，但是现在姜侍郎却指证你事发之时正好经过，却对姜侍郎不施之援手，任由他被刁民围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黛回道：“启禀皇上，微臣并没有不理会，而是回城以后第一时间就去报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