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揽着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收了收，将她衣襟缓缓宽到了肩外，露出一片肌肤。他指腹寸寸摩挲，将药抹匀在她的肌肤红疹处。

  她侧脸轻轻贴着他的胸膛，半阖着眼帘，眼底里光华流转，宛如星斗万千。

  可惜姜黛不想让他看不见，她依偎在他怀里时的模样。哪怕片刻的不由自己也不想让他知道。

  等褚昱给她上完了药，她覆着褚昱的双眼没有第一时间松开，而是自己闭了闭眼极力平定，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如常。

  她撤下覆着褚昱眼睛的手时，便自然而然地拉起自己的衣襟，不紧不慢地将领口的盘扣扣起来，看了看摇曳的壁火，道：“那药效时辰快过了，褚都督回吧。这会儿抓紧时间回去，还能再睡一两个时辰。”

  褚昱起身，高大的背影站在牢里，虽有两分清冷，却让姜黛极是感到安宁。

  他道：“我走了。”

  姜黛点头应了一声，便见他走出牢门，将门上的锁落上。

  第二天，牢卫进来换了干净的枯草，把躲在枯草下面的那些霉虫也一并药杀了。

  姜黛在牢里又待了两天，这两天里总算是少受虫子侵扰。

  这两日，皇帝处理着江南水堤被炸一事的后续，而姜黛被皇帝落入狱中尚未有发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姜家老夫人的寿辰离端午很近，姜家早早就准备了起来。

  今年寿辰老夫人指明让琴姨娘负责操办，府里的中馈也都有琴姨娘经手。

  琴姨娘十分上心，还将准备的进程时时报与老夫人听。老夫人也十分满意。

  如今姜文谦已经被送去了隆和寺，老夫人和姜闻修一样的讨厌吴氏。莫说请吴氏一起用早饭了，就连吴氏主动来向她请安，她也烦得见上一面。

  现在琴姨娘一手揽着府里的事务，她一个姨娘，竟然公然爬到吴氏头上去了，有老夫人和姜闻修给她撑腰，吴氏纵使再不甘，也无计可施。

  这日吴氏在花园里偶然撞见老夫人在花园亭子里歇凉。她本想迎上去，但听见老夫人正在跟她最亲近的王嬷嬷说话，想了想，便又在树后面躲了起来。

  老夫人叹道：“吴氏是个登不上台面的东西，在姜家哪件事是能做好的？我看琴姨娘都处处比她周善妥帖。”

  王嬷嬷应道：“那是。”

  老夫人道：“自从进了京，不知有多少事是她惹出来的，留她在府里继续当主母，也只会给姜家带来不幸。我看，等我寿辰过后，也该是时候跟辞书商量一下，着个由头去了她这继室主母位，另在京里寻一位得体的继室。若是能够在官场上帮衬辞书一二，也比吴氏这个没用的强上千万倍。”

  姜家先前流言不断，但姜闻修好歹也是朝廷的三品侍郎。若是他要寻一位继室打理家门，那些显赫世家的大家小姐虽不可能，但门户稍低一些的总有可能。

  这话若是老夫人提出的，姜闻修又怎么可能会不同意。他老早就非常厌恶吴氏了。

  吴氏悄无声息地从花园里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院中，恨得咬碎了牙。

  姜玉箐见吴氏从未恨得如此双眼猩红垂泪，便问她缘由。

  吴氏一手擦着眼泪，一手掐着桌角，她恨声哽咽道：“可怜我为姜家操持了多年，为姜家诞下一双儿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那个老东西，见我现在没有用了，便恨不得立马把我扫地出门！”

  吴氏泪眼通红地看着姜玉箐，道：“方才我在花园里听见那老东西在说，等她寿辰过后，就要跟姜闻修商量，要把我休了，另娶一位继室！”

  姜玉箐咋舌半晌，道：“这话，当真是祖母亲口所说吗？”

  “我亲耳所听，千真万确！”吴氏咬牙切齿道，“这个家是我千辛万苦打理出来的，凭什么他们这么过河拆桥，说踢就能一脚把我踢了！”

  后来，吴氏掐着桌角的那手力道大得掐翻了她自己的指甲，她犹还不知痛，眼里的恨意如狂风暴雨一般，低咬着字音儿一字一顿道：“想把我踢出门，我看那老不死的是活够了。”

  姜玉箐也被她的形容所吓到，道：“娘……你想干什么？”

  吴氏回过神来，怜爱地对姜玉箐道：“他们害我与子规母子分离，我现在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在身边了。琼琚，我不会让你受丁点的苦的，你永远都是姜家的嫡女。这件事你不用管，就当不知道，娘自会想办法。”

  姜玉箐含泪唤道：“娘……”

  她也不想吴氏被休，若是姜闻修当真新娶了一位继室，那她往后的地位也会受到动摇，则会像重回姜家处处受到欺凌的姜黛一样，可是她却没有姜黛那样的本事，能够独立在外。

  但姜玉箐更不想卷入到吴氏的阴谋当中来，若是她也参与了，一旦吴氏事发，她也会受到牵连。

  因而姜玉箐只能悲悲戚戚地唤声“娘”，除此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姜家怎么都没想到，眼看就要临近老夫人的寿辰了，原本在宫里好好做太医的姜黛会突然被皇帝下旨关进大牢里去。

  老夫人一提起姜黛就更是生气，家里有一个吴氏惹麻烦就够了，外面还有一个逆女给姜家惹来麻烦不断！

  据姜闻修带回来的消息，这次姜黛委实是犯了死罪。

  她不仅以下犯上，还在给皇帝的养生茶里加了东西试图谋害皇帝，皇帝若是严肃追究下来，不仅姜黛是死罪，姜家上下都是一律是死罪。

  眼下太医院调查那养生茶的结果还未出来，姜闻修便进宫面圣，大义凛然地请求皇帝严肃处理，姜闻修还道他不知姜黛竟藏了如此险恶用心，特地来请皇帝降罪。

  姜闻修这样主动请罪，总比等姜黛罪名落实以后连累到姜家的好。

  皇帝也没给个准话，而是道：“姜侍郎不用着急，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了，朕再另行处置。”说着看了一眼姜闻修，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又道，“朕知道姜侍郎家中尚有幼儿老母，姜侍郎放心，朕就事论事，不会牵连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