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吃了闭门羹，便第一时间把山芙送出宫去，让她去找褚昱帮忙。

  此时褚昱已经收到了消息，游重也着急上火地往他这里走了一趟。

  锦衣卫让山芙先回家去等消息，褚昱暂时没有空闲见她。

  山芙着急地里面喊了一声：“大都督，你要是再不救我们二小姐，就要与她阴阳两隔了！”

  锦衣卫道：“皇上只是下令把二小姐关押起来，并没下旨定她的罪。二小姐暂且还无事。”

  山芙又急又气，跺一跺脚，转身就先回去了。

  首辅办公署这边，随从也火急火燎地进来给苏砚传话。

  苏砚执笔批阅公文的笔锋一顿，落了点点墨迹。他抬起头来，微凝着眉，道：“皇上怎么处置的？”

  随从把一系列事详细禀来，道：“皇上不许任何人求情，就连清宁公主也不见。”

  苏砚搁下笔就起身，拂了拂衣角匆匆走出去，随从见状连忙追出去，劝道：“首辅这时不宜去见皇上啊。”

  然而还没追得出去，刚到门口，就见苏砚又悠悠地回来了，险些撞个正着。

  苏砚双眉渐舒，道：“你方才说她触怒皇上，往养生茶里下毒谋害？她何其谨慎的一个人，自进宫以后就没讨得皇上一次冷脸，要下毒谋害早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还亲自把茶送进去被抓个正着？”

  所以这其中，必有缘故。

  他抬头看着房梁外有鸟儿展翅飞过，不由眯眼道：“姜黛，这次你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这头，山芙坐立不安地守在隔壁的后门处左等右等，才总算等到了褚昱回来。

  山芙一下子就急哭了，道：“大都督，你可要救一救二小姐！二小姐她，她被打入大牢了！她一定是被冤枉的，那养生茶绝对没有问题！”

  褚昱神色清淡，道：“她就没有与你交代点什么？”

  山芙泪眼婆娑地摇头，忽而又想了起来，道：“对了，二小姐昨日躺在院子里像在看梨树又没像在看，奴婢问她在想什么，二小姐说在想出路。奴婢以为，她定然又是在想大都督了，所以就没管……这是不是征兆啊？”

  褚昱道：“那就不要管，在家等她回来即可。”

  山芙巴巴地问：“二小姐不会有事的对吗？”

  褚昱抬手推门，道：“不会。”

  姜黛就这样被打入了大理寺的大牢，跟那个试图炸毁水堤的罪犯成了邻居。

  对于别人来说，前一刻她还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下一刻便落罪成了阶下囚，还真是大起大落，可悲可叹。

  皇帝不准任何人来探牢房，姜黛在里面也图得个清静。

  但是外面有一些不知情的人却急坏了，季舍微也是其一。

  他怎么都没想到，姜黛就这么给弄进去了。他怎么能不着急呢，当即去找温少卿，让温少卿给他也弄进去。

  季舍微是大理寺的常客，对于蹲大牢更是轻车熟路。

  温少卿却不肯给他开后门，季舍微就急眼了，道：“是不是要我把你再揍一次，你才肯关我？”

  温少卿也是这时才得知，原来季舍微喜欢的正是这位太医院唯一的女太医。

  温少卿道：“你打我也没有用，即便要关你，也不是把你和她关在一起。关押她的牢房，是专门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你岂能进去？”

  最终季舍微无法，只能很不甘心地拜托温少卿帮忙关照一下。

  季舍微再三警告道：“你给她送好吃一点的饭食，送干净一点的衾被，除此以外不许喜欢她！”

  温少卿还真的是抱着一种相当好奇的心态来看一看，能让季舍微如此惦记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不过好吃一点的饭食，干净一点的衾被就算了，在这重犯牢里大理寺都是一视同仁的。况且此女子还祸害他被季舍微狠揍过一顿呢。

  彼时姜黛正在自己牢间里熟悉环境，听到外面走道上响起脚步声，还有牢卫依稀在唤“温大人”，姜黛神思一动，温大人？

  她当然还记得，上次来大理寺时可和这温少卿打过照面呢，后来季舍微又因为她去揍了人家……

  于是当温少卿来到牢门前，看着里面的女子身上还穿着太医服，但就是佝偻着怎么都不肯抬起头来。

  旁边的牢卫道：“我们大人叫你把脸抬起来。”

  姜黛扶着脖子唏嘘道：“……我颈子抽筋。”

  温少卿道：“抽一抽也好，表示你的脖子求生欲很强烈。”

  姜黛被押过来时带着她的药箱，皇帝也不另外从太医院宣太医来保住隔壁重犯的性命了，正好姜黛可以发挥她的特长。

  温少卿提醒她，只要保住旁边重犯的命，等皇帝气一消，说不定还能保住她自己的命。

  幸好她是有药箱在手，下次温少卿再来时，姜黛往自己脸上抹了点药粉，保证他再认不出自己来。

  隔壁牢间里的重犯，浑身伤痕累累。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怕是想自寻短见都没有力气。

  刑讯逼供时，皇帝是着锦衣卫来办的。

  对此锦衣卫是行家，在收拾得你生不如死之后，还连寻死都有心无力。

  姜黛也是奉皇命负责诊治他。现在两人关在隔壁，倒方便姜黛施诊。但姜黛既不会让他的伤势痊愈，也不会让他伤势恶化，只保住他的命便可。

  那牢犯也没理姜黛，多数时候都是背对着她躺着。

  姜黛让牢卫拿纸笔来，她要写药方送去煎药。但凡是姜黛送出来的药方，都会先送到皇帝那里去过目。

  所谓的药方上，却是记着此牢犯每日极细微的动作。

  比如他喝水的习惯，尽管自己手抖得厉害，却双手捧着水碗硬是一滴都没漏。说明他十分珍惜水，可能在一个水源缺乏或者视水为神圣之源的地方待过。

  姜黛话不多，但她身为女子，又每日任劳任怨地治理他的伤势，总归是让他放松了警惕。

  姜黛再写“药方”，让牢卫询问他，说是惯例，没有几天活头了，想吃点什么牢里基本都会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