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出任何事，清宁公主在宫外走失的事也纯属子虚乌有。清宁公主只不过是出宫来赏花灯，又去了姜黛的住处留了一夜。

  这样一来，姜黛便逃脱不了罪责。但是她主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便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清宁在宫外险些遭难一事，如此对清宁的名声便不会有丝毫受损。

  反正她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把事情解决了，明日进宫若有责罚，她受着便是了。

  眼下姜黛正背着清宁在街边走，身后传来马蹄声和车辙声。远远就听到山芙的声音在喊：“二小姐！”

  姜黛停下脚步，眯着眼回头看去，果真是山芙和阿应。

  马车驶到近前，山芙才发现姜黛身上还有一人。只不过清宁一直垂着头靠在姜黛的肩膀上，山芙一时没认出来。

  姜黛让山芙帮忙，把清宁扶进马车里。

  山芙这才看清了清宁的脸，震惊得刚要开口说话，便被姜黛打断：“她喝多了，先回去再说。”

  “哦哦！”山芙不再多言，和姜黛一起上了马车，道，“阿应，快些回家去。”

  到了家门，山芙和姜黛两人搀扶着清宁回房，便显得轻松多了。

  山芙进门时还不忘吩咐厨房快些烧洗澡水来。

  家里的下人只当清宁是姜黛的朋友，当即下去准备。

  姜黛把清宁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进房后山芙一点灯，回头才发现，姜黛的衣衫紧裹在清宁身上，而那衣衫上全是飞溅上去的血迹。

  山芙吓了一吓，看着姜黛脸上也有几许血沫，白着脸道：“二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黛不语，先着手给清宁解了药效。

  等洗澡水烧好以后灌进了浴桶里，姜黛解了清宁破碎的衣裳，眼神深冷，气息也冷得慑人，原本山芙想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姜黛道：“去拿一身寝衣来。”

  山芙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多做事少说话。

  好在姜黛也才在这里住过一晚，衣橱里备的衣裳基本都是新的，她和清宁身形相差无几，刚好可以给清宁穿。

  浴汤热气一熏，清宁脸色好转了一些。一时房里三人都不说话。

  等沐完浴，清宁穿上寝衣，去床上躺着。

  她睁着眼看着房里的摆设，这床榻被褥，和自己身上的寝衣，再看着床边准备膏药的姜黛，道：“这里是尚书府吗？”

  姜黛道：“不是，这里是我家。”

  “你家？”清宁动了动口，道，“你自己搬出来住了吗？前些日……你出宫，就是到这里来了？”

  “嗯，新家刚安顿好，需得出宫来看一看。”

  清宁沉默了。之前她一直以为姜黛是不愿意和她在宫里相处了，才会这么烦闷。

  她皮肤娇嫩，身上好几处淤青，姜黛手指蘸了药膏，给她上药。彼此都是女子，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清宁却偏开头不去看，眼神里浮上一层淡淡细碎的光，抿着唇角。

  等上好了药，清宁捻着自己的衣襟，闷闷道：“以后，我还可以到这里来吗？”

  姜黛看她一眼，道：“若是皇上和明妃娘娘答应，当然可以来，但前提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今晚的事情虽然很糟糕，但清宁还算镇定，没有吓到神形俱散的地步。

  即使姜黛手段残忍地当着她的面杀人，她也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而莫名想哭。

  而那些想要欺负她的杂碎，全都被姜黛给杀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到现在，清宁的情绪基本已经稳定了下来。人也清醒了许多。

  姜黛起身把药箱拿开时，清宁抓住她的手，道：“你别走。”

  姜黛看了看自己一身，道：“我不走，身上出了汗，得去洗洗才能回来睡。我家里窄，比不上你宫里，客房欠舒适，今晚就委屈你和我一起睡了。”

  清宁松了手，抿着唇道：“我不嫌弃。”

  山芙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随后姜黛去拿了换洗的衣物，怕吵到清宁，便去山芙用的盥洗室里冲澡。

  等姜黛出了房间，清宁在榻上来回翻转了几下，像是找到了让自己心满意足的玩具一般，抱着被子，竟鲜少有的露出两分娇憨之态。

  房间是没有宫里的寝宫大，但是她觉得却舒服多了。

  姜黛冲了澡，又洗了脸，照着山芙指的有血迹的地方多洗了几遍，才用巾子把水迹拭干。

  山芙欲言又止，姜黛把巾子不紧不慢地搭在架子上，淡淡道：“公主没事。”

  等回房时，姜黛发现清宁已经睡着了，睡得安稳又香甜。姜黛站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一时了无睡意，便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姜黛去院子里转了转，头顶有细碎的白色花瓣随风一阵一阵纷纷落落地飘下来，她仰头看了看，发现隔壁院墙里斜伸过来的枝头上，这梨花的花期竟还没有过。

  枝头上团团如雪，在浅淡的月色下散发着洁白的光泽。

  姜黛便让人搬一张躺椅到这花枝下放着，她一斜身就躺了上去。

  管家劝道：“二小姐，更深露重，还是早点回房去歇息的好。”

  姜黛道：“不用管我，管家去休息吧。”

  可是今晚出宫看一回灯会便惹出这么多事，姜黛这会儿怎么睡得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躺了多久，后来似乎有人在敲门，但是姜黛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便没理会。

  还是管家临睡前又到院里来经管，问清了来人，然后把宅门打开，请人进来。

  管家回身对姜黛道：“二小姐，大都督来了。”

  彼时褚昱站在门前，身后夜色如水。他抬眼便看见，满庭梨花落，花枝下的女子安然躺卧，白色裙角比月光还柔，在风里轻扬，那一头乌发轻轻垂落在躺椅外的地上。

  枝头的梨花落在她的裙子上、乌发上，眉间几朵，她都懒得伸手去拂。

  管家关上宅门便下去休息了，姜黛闻声坐起身，方才感觉风吹久了，浑身都有些凉。

  她撑着凉津津的额头，看着褚昱正朝她走来，道：“褚都督这会儿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