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姜文谦闯了祸事，她不肯去善后，姜闻修现在被官降一级，正有火没处发。吴氏那对母女为了转移怒火，定然是把矛头往她身上引。

  现在姜家里的人正盼着她回去当靶子呢。

  苏砚神色柔和下来，道：“住在太医院不是长久之计，我保证姜闻修从今往后不敢动你一根头发。不回姜家便罢了，你身为太医，理应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我会替你妥善安排，如何？”

  姜黛道：“不用了。”

  苏砚笑了笑，道：“现在是不用，等都指挥使游大人一家进京安居以后呢？你也不出宫？你义兄的婚事，你不用去帮忙操办一下么？”

  姜黛仔细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从他眼里看出些算计。

  苏砚道：“你别这样看我，你不喜欢在这大好时节出去走走逛逛便算了，但现在开始考虑这些事不会错，如此等你义父义母来了京，你才有机会出去看望他们。这太医院你照常每日继续进宫来，只是不用每夜夜值，休沐日也可以休息一下。”

  姜黛若无其事地问：“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苏砚深深看了看她，唇边依然维持着温润如初的笑意，道：“我若说我只是不想你太累，你信不信？”

  姜黛想了想，道：“累了我自会调节和休息，我的事也会自己着手规划。”她看着苏砚道，“让你去为我安排，我就不会累了吗？我若真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让你知道了，你上门蹭吃蹭喝，我白天在太医院累死累活，下班回去不还得应付你？那样我不是更累？”

  苏砚道：“那要不你来我家蹭吃蹭喝？我负责招待你？”

  姜黛白了他一眼，道：“谢谢不必。”

  所以她着手在宫外准备宅子的事儿，一定要第一个瞒着这家伙。

  随后姜黛要去给后宫娘娘看诊，苏砚也离开了太医院。

  姜黛去时，几位后宫娘娘正凑在一起，也不是什么病症，而是想请教姜黛，怎么减肥……

  宫里的伙食太好了，赘肉就总是往上飙。娘娘们为此十分苦恼。

  姜黛建议道：“娘娘们晚膳时可少用一些，饭后散步消食，可达到瘦身效果。”

  娘娘道：“唉，你说的这些，早前我们都照着做，可成效依然不显著。有没有别的更快的办法？”

  姜黛僵了僵嘴角，这些娘娘，除了一日三餐正餐外，时不时还要吃两盘点心，吃两盘水果，又不爱走动，当然就不容易瘦下来。

  后姜黛让宫人拿了两个细竹筒来，钻个孔，搓了麻绳套上，教娘娘们跳绳。

  每天跳个几千下，总能跳出效果来。

  娘娘们十分新鲜，一个个争先尝试。不多时就累得气喘吁吁。

  跟羽毛球一样，这也可以比赛，一时间成为后宫娘娘们热衷的一项运动。

  从后宫里出来，姜黛和山芙没走多远，便遇上了褚昱。

  彼时姜黛眯着眼，光是抬头看到那抹侧影，便知道是他。看他走的方向，应当是要去皇帝所在的御书房。

  山芙也认出了人来，道：“那不是大都督吗？”

  而褚昱身边的锦衣卫约摸也在提醒褚昱，姜黛在那边。

  褚昱脚下慢了一步，侧头朝她看来，然后与锦衣卫吩咐了些什么，便阔步离去。

  锦衣卫刚正不阿地走到姜黛身边来，道：“二小姐，大都督有话，道是宅子已经备妥了，问二小姐何时方便，亲自过去看一看。”

  姜黛从不怀疑褚昱的办事效率。

  她挑起唇角，笑道：“劳烦你回话，就下个休沐日吧。”

  等锦衣卫走后，山芙才愣愣地问：“什么宅子？”

  姜黛面上神色有些悠然惬意，从阳光斑驳的林间走过，道：“当然是我们的新家。”

  ***

  在外人看来，姜闻修在朝中任职，他的女儿又在宫里任职，本应该是如鱼得水。可是现在却闹得名声尽毁、一家上下不得安宁。

  姜闻修自己也知道，若是他和姜黛的父女关系有所改善，那姜黛在宫里当太医对于他来说就是绝对的优势。

  但是姜黛不会受他的管束，更不会按照他说的话去做。

  现在姜闻修就想让姜黛回姜家一趟，再做处置。他也确实请求过苏砚带话给姜黛，让姜黛看在家中祖母年迈、父亲期盼的份儿上尽快回家。

  姜闻修道：“姜黛顽劣，一直不服管教。这次的事本可息事宁人，她却捅到了皇上那里去。现在下官只想和她好好说说这件事，若能改善我父女二人的关系，下官忠于首辅和三皇子，她便亦如此，这对于首辅也是一大裨益。”

  听起来是不错，可姜黛要是早能和姜闻修冰释前嫌，还用等到今日么？

  苏砚微微笑，眯眼看了看天，道：“姜大人放心，得空我会去亲自劝一劝她。”

  估计姜闻修怎么也没想到，苏砚要劝的不是让姜黛尽快回姜家，却是打算帮她在宫外另立府邸。

  她总不能一直在太医院里住一辈子，她不想回姜家，在宫外总该要有一个自己的地方。

  尽管苏砚知道，把姜黛拉拢到自己身边来，是多有助益的一件事。

  可是不可能。她自己的主见不受任何人干扰；而且早在她认游重做义父的时候，就不会轻易地站在他这一边了。

  所以便罢了，姜黛不在他的算计之中。那可是他所爱。

  姜文谦在大理寺被看押了几日。在姜府的时候他无法无天，可进了大理寺，便彻底变成了个怂包，连哭都不敢哭。

  姜闻修也不可能放着他不管，多方周旋，才总算把姜文谦给弄了出来。

  姜文谦这次知道厉害了，泪眼汪汪地跪在姜闻修面前主动认错，还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闻修罚他抄书、跪祠堂，他都毫无怨言，全部照做。

  就连老夫人也觉得，经过这次教训，姜文谦可能真的是改过自新了。

  老夫人便劝姜闻修道：“这次姜家是遭受了损失，可若能换得子规往后从良从善，将来有所作为，那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