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黛很爽快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笑笑，又道：“还有，我若是请你去我家里看诊，你会去吗？”

  巾子被他的额头熏得温热，姜黛换了一次水，又搭上，道：“我很忙，当然不会去。”

  苏砚道：“所以么，我只有自己走过来，看看你在太医院怎么样。”

  他缓缓阖上眼帘，小憩片刻。

  过了一会儿，他蓦然出声道：“姜黛，我有些冷。”

  姜黛拿来一张毯子，铺在他身上。又叫山芙去煎药。

  屋门前的药炉里，陶盖吭哧吭哧，扑腾着阵阵药香。他躺在诊室里，无人敢来打扰，倒躺得半日闲暇。

  就只有姜黛留在诊室中，照顾着他的情况。等给他降下了体温，趁他睡着的时候准备起身离开时，不想苏砚忽而握住了她的手。

  他嗓音低而哑：“别走。”

  姜黛愣了愣。

  他说，“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睡。”

  姜黛真想骂他矫情。但看在他现在还生着病的份上，暂且忍了。

  想来这几日，京城里戒备森严，他也没能好好休息。

  中途姜黛叫醒苏砚，给他服下了汤药，又让他睡了一觉，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才醒来。

  他睁开眼时，往日浸着星辰日月的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斥着病后的红润之意。

  姜黛虽没在他椅榻边守着，但总归是在这诊室里忙事情。见他醒来，便放下手里的药材，折身走了过来，坐下诊了诊他的脉象，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姜黛道：“高烧退了，还有点低烧。回去以后需注意，虽是入春了，但天气寒凉，不要再受凉了。还有药，需得按时煎服。”

  苏砚听着她的嘱咐，心安理得地躺着不动，道：“我还有点困，我再睡会儿。”

  姜黛：“……你当这里是你家吗，要睡回去睡。”

  “不，这里睡着踏实。”

  这家伙真是可恶，难不成她还得在这里继续照看他？

  姜黛弯腰去拽他，也拽不起来，不由冷笑两声，刺激他道：“看样子首辅这病，还真有可能是被大都督给气出来的。”

  苏砚不吃这套，“唉，你说是他气的，就是他气的吧。”

  姜黛：“……”

  这日苏砚在太医院里躺了大半日，躺舒服了才离开的。他要是再不走，估计姜黛得拿扫帚撵他走。

  苏砚从太医院出来时，低烧也去得差不多，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息两天便可痊愈。

  姜黛还是塞给他几副药包，道：“出门前记得吃药，不要出来祸害别人。”

  苏砚抱着她给的药，道：“多谢姜太医今日的照料关怀。”

  姜黛眯着眼，看着他离开太医院时的背影，怎么觉得这么手痒想揍那厮呢？

  傍晚时，姜黛到清宁宫里去用晚饭。

  宫女们正在往膳桌上摆晚膳，姜黛看了看清宁一脸的端庄，心想这丫头还真是沉得住气。

  遂姜黛道：“公主有什么话想问的，就在饭前问吧。”

  不然又专挑她吃饭喝汤的时候问，她也不知道还能经得起几回呛。

  清宁优雅地坐到膳桌前，挥手让宫女们退下，自己动手布汤，故作徐徐道：“首辅的身体怎么样？听说他今天在太医院躺了大半日？”

  姜黛道：“首辅受了风寒，发了高烧。”

  “要紧吗？”清宁问。

  “首辅离开的时候已经退烧了，我也开了药给他带回去，应是无大碍。”姜黛看她一眼，道，“公主既然知道首辅大半日都在太医院，为什么自己不过去瞧瞧？”

  清宁一脸冷贵道：“本宫又没病，去太医院太招摇了。”

  就清宁这样矜持下去，怕是矜持一辈子都没个结果啊。

  但是姜黛也不会闲到去瞎撮合，就算清宁再勇敢，倘若苏砚无意，也只是徒增伤感。

  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

  清宁给姜黛也舀了一碗汤，姜黛再三想过，今天应该是没有别的使她受呛的话题可说了，于是不大意地开始动手喝汤。

  哪想，清宁拿着调羹送了一匙汤到了嘴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关于大都督是不是太监这事，我着人去净身房查了。”

  “噗——咳咳咳——”

  汤水从姜黛的鼻子里呛了出来，清宁连忙好心地拿手帕给她擦，道：“喝个汤而已，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黛：“……”

  清宁一副了然的语气，道：“是不是听到大都督，心里激动了？”

  姜黛面瘫：“我真是好激动啊……”

  清宁道：“要不是净身房的师傅换了两批，早就该打听出来了。但你也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去找以前净身房的师傅了，相信这事儿很快就有结果的。”

  姜黛震惊道：“这事公主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我说过不需要知道这些的。”

  清宁一脸理所当然道：“我当然知道，你说过他是不是太监都不要紧，可是既然以后要在一起，事先打听清楚有何不可？莫要等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才发现他没有，你怎么办？”

  姜黛一巴掌拍在额头上，真的觉得头都肿大了。

  清宁见她如此反应，便端着架子道：“怎么，你觉得本公主帮你打听打听，是在帮倒忙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

  清宁道：“你分明就有，满脸都写着不乐意。”

  姜黛心力交瘁地解释道：“我是觉得，这是褚都督的个人私事，这种事还要去打听伤他自尊。”

  清宁不屑地撇撇嘴，一副很看她不起的样子，道：“还没嫁给他，就知道帮他说话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

  姜黛：“……”

  她还能怎么办？都怪她当初一时八卦嘴贱，问了一句不该问的。

  哪里晓得清宁会如此认真执着。

  现在清宁都大张旗鼓地着人去净身房问了，褚昱耳目众多，传到他那里是迟早的事……

  清宁还道：“总之，你放心等结果吧。大都督若不是太监，我好安心撮合你二人，他若是太监，你就再好好考虑考虑。”

  姜黛真担心，在结果还没出来之前，她就会先被褚昱给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