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妃一半生气一半无奈道：“回公主，我们韵菲说那姜家二小姐把她推下了湖，可是皇后娘娘不信，锦衣卫还想把韵菲提到卫厂里去，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今晚韵菲是犯了大错，可也不能这般欺负她吧？”

  清宁公主的反应很是平静，看着韵菲郡主道：“你自知犯了大错，不好好回家反省，跑到湖亭那边去做什么？”

  韵菲郡主淌泪道：“我只是难过，去透透气罢了，这也有错吗？”

  清宁公主道：“姜黛若是想推你下湖，你此刻就不会好好站在这里了。以后你若是想好，就不要去惹她。”

  韵菲郡主性子要强，眼里容不得沙子，今晚所作所为也着实令她失望。

  可清宁这么说，不仅仅是帮姜黛，也是为了韵菲郡主好。

  韵菲虽是郡主，可她惹不起姜黛。清宁可是亲眼见过，姜黛杀人的时候，手里沾满了热血，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若是姜黛真对韵菲郡主有了杀心，湖亭那边没有旁人，只怕韵菲连呼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明日宫人就会发现她的浮尸。

  所以到底是不是姜黛推韵菲下水，孰是孰非，清宁也不想再多说。

  韵菲郡主却瞠大着眼，看着清宁公主道：“公主也不愿意再相信我，要去相信她吗？连你现在也不帮我了吗？她是什么东西，我可是你的堂妹！”

  清宁公主冷了神色，厌倦道：“韵菲神志不清，康王妃还是早点把她带回去的好。”

  可是韵菲公主不肯走，满脸不甘道：“我知道她救过你的命，所以你现在有了新的玩伴，就要抛下我了！”

  康王妃斥道：“韵菲！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清宁冷眼道：“是不是觉得去大理寺反省半个月还不够？以下犯上、对公主不敬，要我父皇再给你加几个月？”

  韵菲郡主气势上不敢再多嚣张，却咬牙切齿道：“今晚的事是她栽赃嫁祸给我的，夜明珠也是她摔碎的！我只是伤心，公主为什么信她不信我？”

  清宁公主不置一词。

  被康王妃拉着走之前，韵菲郡主回头又对清宁道：“公主这是引狼入室，宫宴之前我就与公主说过了，就是她勾搭首辅，可是公主不信；冬至那天，首辅可是亲自登门，在她院里待了大半日呢！公主对她这么好，也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清宁侧身，一直看着韵菲郡主骂骂咧咧地和康王妃一并走远。

  时辰也不早了，皇帝皇后也已经撤了，随后陆陆续续有臣子家眷们告辞离宫。

  清宁见到姜黛时，姜黛已经与老夫人会和，准备一齐离开。

  清宁让身边的宫女来请姜黛过去说几句话。清宁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常青树下等着她。

  那灯下清寒，清宁公主华裳黑发，安静高贵。

  姜黛走到她身侧去，问：“公主还有何吩咐？”

  清宁转过身来看她，半晌道：“夜明珠的事，与你有关吗？”

  姜黛抬了抬眉，道：“公主何出此言？”

  “韵菲说你栽赃嫁祸她，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姜黛声色没有波澜，道：“那夜明珠是有钱人家的玩物，当不了温饱，落在我手里还是个烫手山芋，我偷来作甚？郡主口口声声指定是我偷的，如若今晚被定罪的人是我，我没有郡主那么好的命，大抵也只有死路一条。”

  姜黛极为平淡，道：“想要看我下场的人又不止郡主一个，我若是还自寻死路，早死了百八十回了。”

  清宁微微抿着唇，道：“我这么问不是怀疑你的意思。”

  姜黛点头，“我知道。”

  这时姜闻修也出来了，正和老夫人一起等着她。

  清宁公主本还有话想问，眼下也不是个时候，遂道：“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改天有空再与你说。”

  如来时一样，姜闻修和老夫人坐一辆马车，两人在车上必定有话说，姜黛便单独乘一辆，紧随其后。

  两辆马车缓缓驶离了宫门。

  然在宫门前的直道上走了没多远，旁边便有一辆马车跟了上来，和姜黛的马车并驾齐驱。

  姜黛听到两辆马车错落有致的车辙声，一直并排驶出一段距离，对方丝毫没有要超赶或者谦让的意思，不由撩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天色漆黑，宫门直道上的壁火闪闪烁烁，将车影拉长得影影绰绰。

  在她撩起窗帘的同时，对方也撩起了帘子。

  昏暗的光线下，姜黛隐隐见得苏砚的身形正坐在马车里，他侧头朝她看来时，夜色衬得他眼底有些暗淡，却依旧笑意浅浅道：“夜深路长，我送你回去。”

  姜黛道：“不用劳烦首辅了，我父亲和祖母就在前面。”

  片刻，他轻道：“姜黛，我们聊聊，好吗？”

  姜黛问：“有什么好聊的呢？”

  “随便什么，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听见你说的话。”

  姜黛怎会不知，以他的心思，肯定已经猜到了今天晚上褚昱的寿礼就是她帮忙准备的。她没有如他所愿，离褚昱远点，可能和褚昱的距离比他想象中的还近。

  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微妙，姜黛细想一下，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今天这样。

  姜黛没答应他，也还没来得及拒绝他，这时又有一辆马车加快了速度从后面跟了上来，从姜黛马车的另一边穿进来，却亦是不急着超赶，悠悠晃晃。

  然后姜黛的马车就被夹在中间，三辆马车一起并驾齐驱……

  姜黛掀了掀另一边的窗帘，看见驾车的锦衣卫时，脸就不受控制地抽了又抽。

  她捋着裙角，淡定地坐回了座位。

  方才情绪还有莫名沉郁，现在好，又来一个凑热闹，她那仅有的一点点沉郁的情绪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头大。

  三辆马车同行上街，姜黛突然让车夫加快速度往前跑，左右两边的两辆马车就落在了后面。

  苏砚驾车的随从问：“大人，要追么？”

  他要是去追，旁边的锦衣卫岂会干闲着，肯定也会往前追。反正就是摆明了要坏他的好事。

  既然如此，谁都别想送姜黛回家。

  苏砚道：“大都督，饮一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