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露走到跟前，垂头说道：“二姐，我知道上回避暑山庄的事使得大都督很不愉快，我想亲自给他赔罪道歉，二姐……可以帮我吗？”

  不等姜黛回答，姜玉露已经楚楚可怜地拉着她的袖角，眼神里满是愧疚期待之色，蓄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不然，不然我心里一直不安。若是大都督能够谅解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黛手指戳着眉心，一副相当为难的样子：“我倒是想帮你，可大都督不是想请就能请得来的。”

  “大都督对二姐这么好，二姐一定请得来的。”姜玉露道，“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二姐的。”

  姜黛一脸被她感动的神色，和善道：“既然三妹这么想向大都督赔罪，我应该尽力帮忙的。”

  姜玉露见姜黛答应了，满是欢喜地辞别。

  山芙瞅着姜玉露离开的背影，怎么那么看不顺眼呢，她道：“二小姐，三小姐明显是利用二小姐想见大都督啊，在山庄的时候她不是还主动凑上去过吗，二小姐怎么轻易答应她啦？她对大都督，绝对心思不单纯！”

  姜黛道：“求着赶着作死，我能怎么办，当然是成全她啊。”她摩挲着下巴思忖，“就是不知道褚都督最近有没有这个闲心。”

  山芙：“……”

  亏她还担心姜玉露想抢大都督来着，现在看来完全是瞎操心啊！

  ***

  皇帝寿辰快到了，到时候宫里会有一场隆重的宫宴。早在一两个月前，宫里便已经开始筹备了。

  只不过给皇帝送什么贺礼，首辅和大都督两位大佬不怎么在意，但是文武百官们却是绞尽脑汁。

  两位大佬已经位极人臣，完全不需要再讨好皇帝，可其他官员们却不得不讨好啊。

  若是自己送的贺礼出其不意，能让皇帝多看两眼，说不定就记着了，以后万一有提拔的机会呢。

  姜闻修身为二品尚书，也不得不琢磨起这件事。

  他当然想在皇帝面前讨个好彩头。

  他与老夫人一合计，于是就将姜黛叫来。

  老夫人亲切地与姜黛道：“卿丫头，皇上快过寿了，你看你爹该送什么贺礼比较妥当？”

  姜黛应道：“这是朝廷里的事，我又如何能知道呢。”

  老夫人道：“今日叫你来，也就是就这事跟你商量一下。”

  姜黛抚着裙角笑道：“祖母和爹太抬举我了。”

  “卿丫头，你娘留下的不是有个古董铺吗，要不去铺子里给你爹选一样好的用来做贺礼？”

  姜黛爽快道：“这个没问题啊，敢问爹和祖母想选一样什么价位的？”

  老夫人和姜闻修面色齐齐卡了卡。

  老夫人端着慈祥，道：“你是姜家的女儿，你爹献礼一荣俱荣，你还要与你爹算价钱不成？”

  姜黛道：“别说祖母和爹了，现在就算我自己去选东西，也一应是要记在账上的。铺子在大都督那里，他不还我也没办法。但是大都督说不定能给爹打个八折。”

  姜闻修怒不可遏，却又不得不控制这怒火，冷冷拂袖道了一句：“那可是我姜家的财产，大都督凭什么霸着不放！”

  可生气归生气，姜闻修又不敢去找褚昱理论。

  姜黛深表赞同，道：“唉，我哪里知道大都督是这样一个人呢。”

  最后姜闻修想不花一文钱、就在古董铺子里拿一样宝贝来借花献佛的美好想法只能泡汤了。他只能从下属官员那里打听打听，毕竟平时下属官员想送礼的确实不少。

  过了几日，古董铺按照姜黛的要求，把改良过后的金丝楠木椅送到了褚昱那里。

  褚昱着两个锦衣卫来载姜黛过去，看看是否符合她的设想，若是没有问题，他便送去宫里交给清宁公主。

  姜黛进了卫厂熟悉得很，直接就去往上回褚昱办公的地方。

  只是锦衣卫及时道：“二小姐，眼下大都督没在那边，他在房中休息。”

  姜黛愣了愣，抬头看天色。这才刚过中午，青天白日的，又不是惹人犯困的春夏之季，他还在休息？

  锦衣卫道：“近来大都督因为朝中事有些繁忙，年下各边防军务都需要大都督处理，首辅还尽给大都督使绊子。大都督昨晚忙了大半宿，今天上午一上午也不得闲，这会儿才去室中休息片刻。”

  姜黛道：“那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锦衣卫道：“大都督有令，二小姐来后便去见他。不然一会儿又要忙起来不得空闲了。”

  原来褚昱这么忙，那他先前还有时间和她一起去逛古玩夜市？

  锦衣卫退下后，姜黛站在房门前，片刻才轻轻推门走进去。

  房里的清冷程度，还和上次一样，摆设一览无余。

  窗户外的天光雪白，香炉内的焚香袅袅。

  褚昱斜靠在床榻上，阖着双眼。

  他修眉如峰，眼廓狭长微微往下弯着弧度，丰神俊朗的脸上一片宁静祥和之色。

  尽管姜黛动作非常轻，可她一进来，褚昱还是醒了。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眉间神色少许惺忪。

  姜黛道：“听说褚都督最近很忙。”

  褚昱嗓音有些沙哑，却迷人至极：“首辅不消停，想着怎么削我。”

  姜黛若无其事地问道：“是削褚都督的权吧，褚都督手里的权那么多，首辅想削哪样？”

  “大的他动不了，自然是从边缘开始削。”褚昱本不该与姜黛谈这些，他道，“你想知道？”

  姜黛自以为，就算她知道与否，也不会影响到褚昱和苏砚这两人，但是却有助于她了解朝中的形势。

  姜黛淡淡道：“再怎么是边缘化的权力，看似无用，实则有用。首辅想削的，应当是褚都督手上的东厂内侍权吧。锦衣卫在后宫行走不便，但东厂太监掌握后宫消息就很灵通了。”

  褚昱当家常一样与她闲聊道：“年下了，皇上只想安心过个好年，宫里事情也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皇上虽动心，也只能压到年后去。”

  借这次皇上寿辰，褚昱可以笼络一下圣心，就算不使皇上动摇，也要让皇上不好意思。那么之前姜黛替他选的寿礼正好就选到了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