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黛挑了挑眉，站在门口若无其事地听着。

  清宁公主呡了一口茶，一抬起眼帘来，便与姜黛的视线撞个正着。

  姜玉箐犹在道：“首辅大人对二妹特别，不仅亲自去二妹院子里，随后送来的那许多东西，全部都搬进了二妹的房里。琼琚不敢奢望得首辅大人青睐，那日收到纸条，也只是出于好奇，不知首辅大人有何要事，故而才莽撞赴约。”

  她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首辅真正关心的人是姜黛，送的东西也是给姜黛的！公主既然这么喜欢首辅，那就去收拾姜黛啊！

  这清宁公主不可一世，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她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姜黛！

  这些话姜玉箐在王府当日就想说了，可是姜玉露在中间打岔，害得她最后做了姜黛的冤大头！

  现在有了机会，姜玉箐当然要一吐为快，最好让公主往后死死盯住姜黛，让她们俩相互撕咬才好！

  姜玉箐心里打着主意，面上却越发娇弱无辜。

  姜黛温和地笑了笑，道：“听大姐姐言辞恳切，确实是不想与首辅扯上半点关系。”

  姜玉箐端地一颤，回头看来，见姜黛正不紧不慢地走进厅中。她没有想到姜黛来得这么快，自己背后说人时，正被人给听个正着！

  一时姜玉箐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道：“二妹，我也只是实话实话而已。家里都知道首辅大人待你是不同的。”

  姜黛站在姜玉箐面前，嘴角笑意未收，道：“大姐姐不敢对首辅有非分之想，也不敢奢望得到他的青睐，那大姐姐喜欢首辅吗？”

  姜玉箐整个人僵了僵。

  姜黛看着她的眼睛，又轻声问：“大姐姐喜欢首辅吗？”

  毋庸置疑，姜玉箐当然喜欢！

  可是她怎么能当着清宁公主的面承认，那方才那番言辞恳切的话不就白费功夫了吗，还得担上个欺上的罪名！

  可她若是说她不喜欢……便是自己掐断了与首辅的一切可能性。将来她要反悔，清宁公主再对付她，她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姜玉箐紧紧捻着手帕，没想到被姜黛一句话给拨了回来，久回答不上。

  她既不敢轻易说喜欢，又不甘心说不喜欢。

  为什么这姜黛每一次都要跟她作对！

  见她不答，清宁公主亦开了口，不耐烦道：“喜欢，还是不喜欢？”

  “回公主……”姜玉箐低着头，满目愤恨，咬着牙回道，“琼琚……不喜欢。”

  姜黛淡淡笑笑，道：“那大姐姐方才所言，就合情合理了。”

  清宁公主不屑再多听姜玉箐说一句话，道：“你退下。”

  最终姜玉箐从正厅退了出来，脸色苍白，眼眶通红。她恨恨地想，虽然她被逼着承认她不喜欢首辅，可清宁公主知道首辅对姜黛特别，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清宁公主的侍女都在厅外守着，山芙也退了出去。

  厅上便知剩下清宁公主和姜黛。

  公主起身，几步走到姜黛面前，她比姜黛高出些许，在宫里养尊处优，浑身透着一股皇家贵胄与生俱来的高贵。

  而姜黛风轻云淡，在她面前丝毫不显卑微。

  公主端详她半晌，道：“你就是姜黛？长得是有些像尹夫人。”

  一些很久远的记忆片段，随着这位公主的出现，而呈现在了姜黛的脑海里。

  小时候的事，并不是每一件都记得很清楚。

  那时姜黛是尹公最宠爱的外孙女，常常得以随她娘进宫去。

  宫里的琉璃瓦、八角檐，屋檐下的鲜艳而精美的镂花细刻很是美丽，檐角下的宫铃叮铃作响。

  有一位很高冷的小公主，不苟言笑，却每每在她进宫来时，便站在高高的屋门前等着她。

  那时她们一起读过书，一起挨过太傅的罚。小公主性子骄纵些，明明她比姜黛大点，却多是姜黛迁就她，给她抄过作业，帮她兜过错事。

  要是清宁没有出现，姜黛都快忘干净了。

  公主见她神色悠远，不由又冷冷嗤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以为你多少有点长进。”

  姜黛反应很平淡，行礼道：“参见清宁公主。”

  清宁公主眼里有东西闪了闪，最终也恢复了平静。她端着高冷的架子，道：“听说你救过首辅？”

  姜黛道：“只是偶然遇见，帮他治疗过一点皮外伤。”

  “你们关系很好？”公主问。

  “只是泛泛之交。”

  公主不客气道：“以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高攀得上他。今日本公主来通知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他是本公主看上的人，你知道了吗？”

  姜黛道：“公主的话，我一定好好记在心里。”

  清宁公主冷哼一声，不知是气还是恼，道：“你这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就这么喜欢替人兜着，受了委屈连替自己争辩一句都不会？也难怪，什么东西都能爬到你头上来作威作福！”

  姜黛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平静无波，她嘴角却笑了，道：“清宁公主，我现在脾气可不怎么好。所以最好，各自摸清各自的底线，互不侵犯。”

  清宁到姜家来，不应该是来叙旧的。因为往事如风，她们已经没有什么旧可叙的。

  多年不见，彼此都不是当初的小女孩。

  一个是尊贵无比的公主，一个是乡下回来的弃女。

  清宁除了关于首辅这一个话题以外，再无别的话可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姜黛有话说。

  她离开时，也不知是在刺激姜黛还是在安慰自己，道：“让你知道我喜欢首辅也好，照你的性子，你知道了，就不会跟我抢。”

  姜黛眯着眼看着清宁的背影，她只是觉得好笑，她们喜欢谁也好，不喜欢谁也好，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们喜欢的人都是受她支配的不成？

  最终清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正厅外的侍女都撤了，山芙才踱进厅里来，问道：“二小姐，这公主可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姜黛若无其事地走出门口，道：“谁知道，这京城里的人生来浸在富贵里，吃饱了没事干整天闲得发慌，可是我却还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