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这山上应该有大批的丫鬟仆人以供差遣才对，可是除了她自己的丫鬟和姜黛的丫鬟，竟连一个多余的下人都没有。

  她要做任何事，包括打洗澡水，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不光如此，姜玉露从最初给褚昱一个人做饭渐渐演变成给山上大批的锦衣卫做饭了。

  她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哪有时间再好好打扮自己。除了吃饭的时间之外，她连褚昱的面都很少见到。

  山芙有些同情她，私下与姜黛道：“三小姐来之前，锦衣卫都不围桌吃饭的，怎么她一来，锦衣卫每顿都要吃几大碗？”

  姜黛瞥她一眼道：“你懂什么，当然是三妹厨艺好，做的饭菜好吃。”

  山芙回味了一下，道：“好吃吗？奴婢怎么觉得比姜府厨子的厨艺还差了一截呢？”

  姜黛：“这些锦衣卫都是干力气活的，又不挑嘴。”

  姜玉露自己也知道，若是她再这么任劳任怨下去，恐怕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反会让褚昱觉得她廉价。

  后来有一次姜玉露做饭的时候，厨房里发出呯呯砰砰哗的声音。

  她不小心碰掉了锅勺碗盆，哗啦啦碎了一地。锅里正煎着热油，几滴水溅了进去，在姜玉露的手臂上烫起了几个水泡。

  姜玉露疼得眼泪花花直打转。

  这下子姜玉露便不能再继续做饭了。锦衣卫没也不能按时按点儿地围桌吃饭了，对此十分遗憾。

  姜玉露手臂上的烫伤须得处理，姜黛给她抹药时，她便内疚自责道：“都是我不小心，二姐你会怪我吗？”

  抹好了药，姜黛若无其事道：“三妹也是一片好心，没有谁会怪你。只不过三妹在这里不习惯，还是早早下山回去的好。这山上不是个久留之地。”

  姜玉露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道：“是因为我做得不好，二姐要赶我走吗？”

  姜黛眯了眯眼，“我只是提前与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你说我没提醒你。”

  姜玉露低垂着头，浓浓的睫毛挡住了那一双晦暗的瞳仁，她欣赏着自己手臂上的水泡，口中却情真意切道：“我一直蛮喜欢二姐的，是真心想帮二姐。要是我现在回去了……爹一定会不高兴的。”

  她抬起头时，又道：“是爹要我来的……但我不想出卖二姐。”

  姜黛挑了挑唇，温和道：“是么，真是为难你了。”

  姜玉露信誓旦旦地保证：“二姐放心，爹要是问起什么来，我一定不会多说的。”

  姜黛怎会不知，若是没有姜闻修的首肯，姜玉露怎么可能会顺利到这里来。当然，她自己若是没有这个意愿，姜闻修还能强迫她不成？

  眼下姜闻修可不是敢轻举妄动的时候。

  听起来这么迫不得已，想当初周家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姜玉露不想嫁，不也照样躲过去了？

  姜玉露养伤时，也不忘带伤给褚昱做点点心甜汤什么的，夜里往褚昱的房中送去。

  结果恰好被准备回房的山芙给撞见了去。

  姜玉露薄施粉黛，面色含笑地与褚昱说着话，并把自己做好的东西送上。

  山芙起初还有点同情姜玉露的遭遇，但现在她有点生气，气冲冲地来找姜黛。

  一进门，山芙便说道：“奴婢看，三小姐是来者不善，二小姐还是赶紧寻个由头把她弄下山算了。”

  姜黛看了看她，道：“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山芙道：“奴婢方才看见，三小姐大晚上的，给大都督送吃的呢！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可不就是勾搭大都督？”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山芙恍然又道：“难怪她对大都督的饮食起居如此在意，哪是上山来给二小姐帮忙的，分明是来跟二小姐抢大都督的！”

  见姜黛没什么反应，山芙坐到姜黛面前，一脸义愤填膺地拍桌道：“你是没看见今晚三小姐穿的那样，外头就罩着一件薄纱，都能看见胳膊膀子了！二小姐，这件事你得重视！”

  姜黛支着头，睨她一眼，“你不是说大都督是个太监么，还怕人抢？”

  山芙默了默，又理直气壮道：“就算是太监那也是个抢手的太监，谁都知道现在大都督是和二小姐你在一起的，如此三小姐还要插足进来，那就是心怀不轨，二小姐必须不能掉以轻心！要是被自己的三妹捷足先登挖了墙角，就问二小姐你丢不丢脸！”

  姜黛：“……”

  山芙跟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皮了？

  但是这女人的心思还真别猜，变幻得如同天上的云卷云舒。

  前一刻山芙还让她慎重考虑，下一刻就让她看好抓紧。说白了有得你考虑选择的时候，那是因为你还没遇上竞争对手。

  姜黛揉了揉额头，只道：“山芙呐，褚都督看起来是那么好勾搭的吗？你们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山芙也知道上次姜玉箐的事，想了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奴婢方才看大都督对三小姐可和颜悦色了。”

  姜黛：“是吗？”

  山芙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姜黛便幽幽道：“那说明三妹要倒大霉了啊。”

  只不过山芙口说无凭，任她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如姜黛亲眼见过一回来得刺激。

  夜里姜黛习惯去林子后面的山泉里洗澡，她和褚昱已经达成了共识，每次都是褚昱先，她随后来时褚昱基本已经洗完了。

  两人在林子里遇见时还能面不改色地点头打个招呼。

  自从第一次褚昱帮她遣走了锦衣卫后，那些锦衣卫便再没到这处来过。

  今夜姜黛照例去山泉那边，便看见褚昱从林子里出来。

  他披着长发，眉目清和温浅，比月色无瑕。

  可等姜黛洗完澡回来，发现他没有回房间，而是站在门前廊下，姜玉露出现在他面前，笑语嫣然地与他说话。

  姜黛倚在廊外的一棵海棠树下，饶有兴味地观摩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