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黛低着眼帘亦幽幽看着他，道：“姜文谦，我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但是现在我想弄死你。”

  “你知道‘弄死你’是什么意思吗？”姜黛一边轻柔地说着，一边弯身不费力气地挽起他的领子，就将他从地上拎起在了半空中，姜文谦挣扎着踢腿，下一刻便被姜黛猛地一挥手，往一边的墙壁上掷去，“就像这样。”

  姜文谦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冲击，身子摔在墙壁上时，感觉胸口都震得疼痛。

  他小脸煞白，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就想逃。

  姜黛却移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还有这样。”她弯下身来，没有情绪的眼眸里倒映着姜文谦恐慌的表情，她有力的瘦削的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再将他扼着拎起，抵在了墙壁上。

  那手背上的筋络十分明显，收紧手指时，可感受到姜文谦的脉搏在她指尖上跳动。

  姜文谦双腿乱蹬，极度的恐惧之色终于爬上他的小脸。

  那张小脸涨得通红，张着口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只要姜黛不松手，他便会在她的手上慢慢地窒息而亡。

  姜黛直勾勾地盯着他痛苦的样子，甚至想，只要她再一用力，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杀了他多好。

  杀了他一了百了，估计吴氏得疯吧，姜闻修得痛不欲生吧。

  他们让她尝到了丧母之痛，她也应该让他们尝尝丧子之痛！

  可终究，她还是皱着眉，极力遏制着那股冲动，控制着手上的力道。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头冲动的魔鬼，谁也不例外。

  只是有的人轻易地把魔鬼放出心牢，有的人却按捺着把它锁在里面。

  姜黛选择了后者。

  在姜文谦快窒息时，姜黛与他道：“要考虑一下向我娘磕头道歉么？”

  姜文谦无法回答她，泪水一下漫上来，止都止不住。

  姜黛不急不忙道：“同意就眨一下眼，不同意就给我等死。”

  姜文谦在她话一说完，就用力地眨眼。

  哪想姜黛一松开他，他还是想跑。

  姜黛抬脚往他膝上一踢，他便跪到了地上去。

  “磕头。”

  姜文谦犟着脖子不肯磕。

  姜黛手扶上姜文谦的后脑，面不改色，硬是压着他的脑袋往地上重重磕去，咚地一声。

  姜文谦被强摁趴在地上，面对姜黛娘的灵位，害怕得哇哇大哭。

  姜黛嗤道：“就这点出息。道歉，要我教你？”

  最终姜文谦抗不过姜黛，硬是对着那块牌位尖声大叫道：“对不起！”

  姜黛便一边按着他的头，一边跟他讲道理道：“姜文谦，你也有娘，与我不同的是你娘还活着；不光如此，你有姐姐，有父亲，还有祖母，个个都疼你爱你，你简直拥有了全世界。和你比起来，我一无所有，你说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下次再和我斗时动动脑子想一下，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毕竟你可以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姜文谦在她手上就像一头小蛮牛，直往旁边奔。

  他手张牙舞爪地乱抓，抓住了姜黛的手腕，就狠狠使劲往她手上抓挠，哭着说：“我一定要杀了你！”

  姜黛无动于衷，风轻云淡地挑眉道：“小小年纪戾气这么重，算了，以你现在的智商，太深奥的道理你也不懂，我们还是按照未成年的方式来解决吧。”

  她温和地道：“今日之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你既已跪地磕头，我替你守口如瓶不让你丢面子，上次那条大花蛇还记得么，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了，晚上我保证会让它钻进你的被窝里与你相亲相爱、缠缠绵绵，好吗？”

  姜文谦瑟瑟缩缩的，姜黛最终放开了他，他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出去。

  姜文谦一走，山芙自然就放了他身边的那个丫鬟。

  山芙走到屋门前一看，见满屋子狼藉。

  姜黛正蹲在地上，捧起她娘的牌位，脑后的发丝从肩上垂下遮挡住了她的侧脸，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看见她默默地拂掉了牌位上的香灰。

  随后姜黛把灵龛重新弄好，又将牌位放回了灵龛上。

  满屋子香灰还冒着烟，山芙进来推开窗户，正要帮忙打扫，这时吴氏派人过来，请山芙过去一趟。

  山芙面有恐慌之色，求助地抬眼看向姜黛。

  姜文谦前脚才刚走，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吴氏耳朵里去。因而吴氏找她，很有可能是为了今天姜黛出府一事。

  姜黛背对着山芙压根看也不看，整理牌位，一句话也没说。

  她仿佛在等着山芙主动开口。

  可最终，山芙咬了咬唇，开口只道：“二小姐，奴婢去去就来。”

  到了吴氏跟前，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先来一顿毒打。

  果不其然，吴氏是要盘问她，今日姜黛出府都干了些什么。

  山芙咬紧牙关挨打，口中漫开一股腥甜，道：“二小姐在城里瞎逛了一阵，说是要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山芙被带回了风晓院。

  还是姜玉箐带着丫鬟，亲自把山芙送回来的。

  彼时一进门，姜黛已经把房间里清理了大半，正将香烛火灰扫拢，堆在一处。而桌上岸上到处都是黑色的点点灼痕。

  姜玉箐的丫鬟把山芙往屋子里一撇，山芙就毫无还手之力地跌在了地上。

  姜黛站在灵龛前，上了一炷香，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山芙，又看向姜玉箐，笑了笑道：“大姐姐怎的有空过来？”

  山芙伤得不轻，和上次一样，吴氏虽然留了她的手脚做事，但那张脸被打得没法看。

  姜黛一边问着，一边移步过去，风轻云淡地弯身把山芙扶起。

  山芙抽着气，却在姜黛还肯伸手拉她一把的时候，泪便泛湿了眼眶。

  她受够了。

  吴氏和姜玉箐派她到姜黛身边来伺候，可是不管她做得好还是不好，她们都会把对姜黛的怒气撒在她的身上。

  丫鬟是命贱，可她在姜黛面前时起码还是个人。

  她借着姜黛的手臂起身之际，低声咬牙只与姜黛一人颤颤道：“这一次，奴婢想试试看，奴婢选择站在二小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