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蓝玉始终摇头否认，朱元璋也懒得继续追问下去。

  他目光环视众人，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你有什么罪，只管明说吧。”

  似乎觉得如此还不够妥当，在蓝玉将要开口前，朱元璋竟是又补了一句。

  “反正刑部等各司衙门的人都在，有什么话，直说出来，该定罪，还是别的什么，他们会给你一个答复。”

  听到朱元璋这话，大臣们心中也都开始暗暗嘀咕。

  按理说，朱元璋乾纲独断，哪里会把蓝玉这等重臣的判罚惩处，交由旁人。

  可今日，朱元璋却一反常态，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朱元璋不愿去做恶人，将蓝玉下狱定罪；

  再一个也就只可能是朱元璋在试探朝臣，想知道，还有谁和蓝玉有瓜葛。

  短暂的沉默后，蓝玉终于开口了。

  “臣此前在外戍边、征战，为求便利，也为给族中子弟谋寻前程；屡次和胡惟庸有所联系。”

  这话一出，犹如炸雷，一时间，整个奉天门寂静无声。

  大臣们不敢议论了，谁都知道，如今牵扯到胡惟庸，会是怎样的下场。

  就连朱元璋也面露惊疑，显然没料到，蓝玉一开口，便是如此大事。

  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朱榑，可此时的朱榑，也是满面狐疑。

  锦衣卫的调查，其实始终都是流于表面，所以蓝玉真正的过错、罪证，朱榑手里也没掌握多少。

  在朱榑看来，蓝玉忽然站出来，说自己和胡惟庸有关联，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而朱元璋也是始终想不明白，蓝玉究竟想做什么，为何要将这种事，当众说出来。

  “永昌侯，你说你和胡惟庸有所联系；可若是这么算，也是有罪，那满朝文武，又有几个没罪？”

  就在众人狐疑不定之时，终于有人开口，问出心中疑惑。

  朱元璋也反应过来，冲着蓝玉问道：“难不成，你们有过什么交易，又或者，胡惟庸让你做过什么事？”

  蓝玉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但也只是片刻，就变成了决然。

  他冲朱元璋一抱拳，道：“陛下，胡惟庸的罪过，其实不止擅权植党，此外，胡惟庸还想谋反！”

  一瞬间，奉天门落针可闻。

  朱元璋双目欲裂，双手紧紧握着龙椅扶手，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之前朱榑查出来的证据中，曾直指胡惟庸通倭、通虏，但最终却因只是孤证，或不足以立住脚等缘由，一直拖着，没能坐实。

  而如今，蓝玉这话一出，无疑便等于将这些罪名，也一并拉扯出来。

  蓝玉一句话，倒是轻松，可今后却说不得又有多少衙门要易主，多少人要破家灭门。

  朱元璋身子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而后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蓝玉将头压得更低，回道：“臣自知有罪，不敢欺瞒，只求陛下宽宥臣的家眷。”

  朱元璋吸了口气，心中仿佛被什么锤了一下。

  他之前想要查蓝玉，只是这家伙过于放肆，而且军中也有不少传言流入他的耳朵，这才使其生出疑心。

  可若是这谋反的事坐实了，那便说明，蓝玉很有可能，也牵扯其中。

  且不论两人这些年也是有感情的，单单蓝玉出事，大明军中会有多大震动，边塞上要增加多少压力，这便是足以令人头疼好久的事。

  此刻的朱元璋，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甚至有么一会儿，他都暗暗觉得，若蓝玉没来，而朱榑也一直查不出什么，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朱榑，朱元璋的目光再度落在朱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