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天诏剑气相抵之下,两种威压轰然相撞……
作者:木苏里      更新:2022-05-20 00:17      字数:3373
  当年封家弟子堂的长老在授课时曾经说过,人在将死之时恨意最深。

  “不论好人还坏人,不论善恶,不论无辜被害还罪有应得,只要有过一丝一毫的不甘心,都会怨恨那个杀了的人。”

  “那种深刻的怨恨会缠绕在那双杀人的手上,缠绕在那柄杀人的剑上,缠绕在杀人者的灵魄上,日日叩。”长老如说。

  那时的封非心里有鬼也有愧,便长老:“总有些消除之法吧?”

  长老看向。

  封非生怕叫人瞧出端倪来,便补了一句:“毕竟咱仙门弟子的剑常要沾血。”

  结果长老还没答,阿燕就反驳:“咱杀的邪魔,又不活人。”

  她了口,封非便不再多辩,只轻轻补了一句:“话不能说得太满,万一碰上一些两难的时候,不得不为呢。”

  这次长老了口:“那就认下吧。”

  封非听得一滞。

  长老说:“倘若真碰上了两难的情况,不得不为,愿意去做那个‘恶人’的人,大多有孤勇之,心下有准备的。”

  “不过——”长老说道:“那怨恨一旦缠上了,确实没有消解之法。这一点,连飞身成仙者都得认。你瞧那些九霄云上的众仙,哪位不只降福祉,不沾血腥。”

  “将死之人的恨,那连仙都畏啊……”

  如今,封非当真碰到了“不得不为”的境地。只可惜,不那个孤勇之人,而那个将死之人。

  在最后一刻唯一能做的,大概就不恨。

  封非隐约听见了那句“别恨一个”,想说“哪来的资格”,但已经说不出话了。命门受击,灵俱灭,此生已到尽,再也不会有口说话的机会了。

  那双映着人影的眸子急速黯淡下去,像燃烬的烛火。那俱空了的躯壳同妹妹一并向地上倒去。

  于,这一生看到的最后一幕,梦都的。

  那里本该有一轮明月,百年之前和阿燕少年时同看的那轮一样。

  然而邪魔之未退,遮蔽日,人不见月光。所以除了灰蒙蒙的暗夜,什么都没能看见。

  ……

  「还能有来生吗,阿燕。

  希望你会有吧。

  希望有朝一日再睁眼睛,人已没有你所憎恶的一切,你抬就能看见梦都城的月。」

  躯壳轰然砸落在地,震起尘烟,横跨现世和乱线的“桥”彻底断裂。

  梦都城上,铺盖地的邪魔黑,在萧复暄剑撞的那个刹那骤然凝固,一切仿佛静止。

  无数邪魔的尖啸嘶声而起——

  仙门弟子本就各个带伤,承受不了那种尖啸带来的冲击,即刻立剑一杵地面,支住身体。但许多人还闷哼一声,从唇边溢出血来。

  下一刻,就看见那些邪魔黑轰然消散。

  而更远之处,原本无休无止滚滚而来的那些,也猛地一刹,又疾速退了下去。

  一众弟子茫然而立。

  不谁惊叫着高呼了一声“家主”,才回过来。

  “家主!”

  “长、长老?”

  “家主——”

  看着倒地的两个人,已然顾不得之前所见所听,以及“邪术夺舍”等等令人悚然的事情,纷纷扑了过来。

  倒有几个人低声交语,望着乍然消退的邪魔和倒地的人,喃喃道:“所以斩断源的那些话,并非唬人,而真的?”

  “看来确实如此。”

  “可才说这话的那个魔啊!倘若这话真的,那……那个魔该算什么?在帮人吗?”

  “……”

  一众弟子转身四顾,却发现魔也好、上仙也好,都已经悄然不见了踪迹。

  乌行雪和萧复暄正匿着身形,站在梦都城一座高高的楼阁屋檐上。从这里,不仅能看到才交战之处,还能俯瞰整个梦都城。

  虽然“桥”已截断,邪魔不再受灵台道的影响聚群肆虐,但发生过的事就发生过,死去的已然死去。

  梦都城曾经繁华过的街巷上只剩荒凉,洞的门扇在风里轻轻晃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那声音此起彼伏,笼罩着整个梦都。

  那些洞的门庭边,总有被邪魔吞吃殆尽的空空皮囊。那曾经嬉笑鲜活的人,如今却成了遍布满城的“狼藉”。

  而那些被护着活下来的,也都蜷缩在墙边屋角,空洞而惊恐地发着抖。

  不仅梦都城内如此景象。

  从这里还能看到城外山野、庙宇,乃至更远之处。目之所及,皆阴霾苦楚。还能料想不动山下、大悲谷口、无端海边……种种地定然都有邪魔扫荡而过的痕迹。

  这便受了影响的困顿人。

  乌行雪眸色寂静地扫过所有。

  曾经最鼎盛的

  喧嚣日夜为伴,听过无数关乎生老病死悲喜离合的祈愿,又为最纯粹而不求回报的庇护化身成人。

  初见的人不这样的,也不该成为这样。

  指着满城哀恸和狼藉,轻声对萧复暄说:“它要如偿还。”

  “仙魔杀人都会沾来满手怨恨、缠绕一生不可消除,它凭能免?!”

  萧复暄道:“拉你过去。”

  乌行雪转过,见萧复暄眼眸如边最冷冽的寒星,说:“去乱线,找它讨要回来。”

  乱线之上。

  封居燕、封非所成的“桥”断裂之时,整个仙都出现了一丝变故——

  由现世源源不断供过来的香火祈求骤然歇止,于仙都千百座玉桥下的云雾不再鼎盛,南窗下坐镇的煞涡陡然变得不安分起来。

  彼时灵王还站在坐春风的玉桥边,银丝面具依然罩在脸上,手里握着的长剑一下一下轻轻敲在长直的腿侧。

  没人看得出在想什么。

  煞涡隆动的时候,整个仙都都在震颤。储全无准备,踉跄了一下,猛地扶住玉桥才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这怎么了?”

  灵王没口。

  倒那两个小童子回答道:“一定宿大人的南窗下出异动了。”

  有那么一瞬,储看见灵王轻敲腿侧的剑停了,身体朝某个向动了一下。那反应,就像一种生俱来的本能。

  但却没有抬脚,只静立片刻又回过身来。

  小童子抱着拂尘,脆生生地:“大人不去南窗下瞧一瞧吗?”

  灵王这才口,乌行雪如出一辙的嗓音轻声道:“不了,宿大人自有办法。”

  储在旁看着,莫名觉得有些怪异,又有些别扭。

  就好像刚睁眼时所见的那个灵王,只一层浮影。看得越久越觉得,这灵王身上有家城主浓重的息,却又透着一丝微妙的不同。

  就像有两种东西在这具躯壳里矛盾对撞着,左右着灵王的举动和反应。所以这位灵王时常出。

  就在储纳闷之时,灵王身侧忽然出现了一道浮光。

  储一愣,就见灵王利落地抬了手,两指一夹。那道浮光便稳稳夹在两指之。

  储这才看清,那浮光化作了一道符书。只那符书平时常见的截然不同,上面隐隐浮动着一个金印的“昭”字。

  “这什么?”储讶异地道。

  小童子悄声冲说:“这家大人又接到诏了。”

  储一愣。

  其实并不道灵王所接的诏,究竟什么。但就像冥冥之中有所感似的,眼皮猛地一跳,变得不安起来。

  “诏……”储喃喃了一句,“这时候来诏?要大人做什么?”

  言语模糊,没人听清。

  而且这次,小童子眼观鼻鼻观口,也没再答话。

  倒灵王,扫看完符书两指一动,那符书就兀自起了一团光火,在手指烧尽了。

  紧接着,转朝向储,另一只手里的银丝长剑轻轻巧巧转了一圈,又“啪”地停住。

  的嗓音掩在面具里,歪储:“你自别处来,现在想回去么?”

  储:“……”

  没等储说完,又道:“该回去了。正要去一趟,刚好送送你。”

  话音落下,灵王已然瞬闪现在储眼前。

  储惊得了一跳,正要本能避。就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钳住了衣袍。

  下一刻,旋地转——

  被拽下了仙都。

  没于云雾时,小童子的声音还隐约可闻:“大人要去办事么?要同宿大人说一声吗?”

  储眼睛根本睁不,快被风撕碎了。只听见灵王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淡淡回了小童子一句:“不。”

  新接到了一道诏,要去解决多年以前没能解决的一条“乱线”。以往去人办事,都会同宿打一声招呼。

  但这次没有。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催促,尽快斩掉那条“乱线”,越快越好。能隐隐感觉到诏的急,为这次的诏甚至直接指明了该如前去。

  至于其,惊动的人越少越好。

  尤其宿。

  此时此刻,倘若有人能横贯两边,便会看到……

  现世的乌行雪和萧复暄正凌然往乱线而来。而乱线的灵王也正穿行九霄,往现世去。

  就在灵王拨了剑鞘,要以长剑直劈而入时。

  就听“锵——”的一声。

  有人裹挟着剑,于千钧一发之际横贯而来,挡住了灵王的剑。

  剑抵之下,两种威压轰然撞。

  来者的剑里带着隆冬和冷铁的味道,像葭暝之野的寒风……

  那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