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 林晚就好奇的问他爸，问那衣服到底咋弄的。

  能足足便宜三块钱呀, 这可是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这得多好的关系才能帮这么大的忙呀。不是林晚不相信他爸，关键是这么好的事儿，林晚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售货员就算有这好的事儿, 也是留着自己了。对于一般的熟人，顶多就是帮着留一些边角料之类的东西。比如说一匹布头和尾都是尾货, 不要票的。

  现在他爸这一下子搞了个大的动作, 林晚总觉得心痒痒。

  刘胜男也看着自己男人，“他爸，你啥时候认识的, 我咋不知道？”

  “我朋友多着呢。你们还能全都知道？这事儿你们女人和孩子管那么多干啥。我缺你们吃了还是缺你们穿了？”

  林晚立马和刘胜男道, “我爸这是出息了, 抖起来了。”

  刘胜男脸一鼓，和平时林晚生气的模样一样一样儿的。

  林国安立马道, “行啦，我是换肉的时候认识的。人家想买我的便宜肉, 一来二去的，不就成了？”

  “原来如此。”林晚不疑有他。觉得他爸真是厉害, 去卖个猪肉，都能认识朋友。

  也就刘胜男将信将疑。不过她相信自己男人除了投机倒把之外, 应该干不出啥子缺德事儿的。这男人没这个胆量。

  所以也没再多问。

  “他爸, 记得我的蓝格子外套!胡有梅那个女人说她要买一件和我一样的衣服, 还说你给我买这十块钱的衣服没啥了不起的。气死我！”

  林国安一听，立马表态，“买，必须买！”

  林晚立马道，“爸，我要一个新书包。我们班长都买了！”

  林国安直接道，“你一个县里第一的娃，和人家比这些干啥。没出息。”

  林晚：“……”

  ……

  制衣厂的人做衣服很便利。什么纽扣之类的东西的都能想办法找到现成的，还能用厂里的机器做。反正都是熟人熟路的。做一件衣服谁还能说啥。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所以林国安要的这件衣服很快就做好了。

  第二天半夜里拿了猪肉给他的下线之后，就在县城里等着，等老太太出门来了，就找她拿了衣服。

  “看看，一样的。就是这个料子的花色有点儿不同。不过我这做工好，我在机器上面做了多少年呀，建国前我就是女工了。”老太太骄傲道。

  林国安检查了一下，这做工没话说的。毕竟这衣服是人家老太太一心一意做的，当然是做的好的。比人家厂里一群人做的都要好。

  唯一的就是材料上的欠缺。

  不过这也不算事儿，毕竟他那便宜的三块钱，已经足够人家自己扯布做一件新衣服了。

  带着衣服回来之后，林国安就直接去了公社里面找王小英。

  王小英看到这衣服，脸都兴奋红了。

  “三哥，你这么快就拿回来啦。”

  “这不是你要的着急吗，我就去找人帮忙拿了。和你嫂子那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想着这穿一样的衣服，没啥意思。而且你这衣服可占便宜了，这是内部买卖的，所以便宜。要说这缺点也有，料子有些不一样。可你们女同志穿衣服吧就穿个新鲜吗，谁还一件衣服穿十来年？”

  王小英觉得她这婆家三哥简直太了解女同志了，可不是吗，这料子好不好是一回事，可关键是要穿新衣服。她可听城里来考察的干事说了，人家省城那边的女干事们，每个月都要去买一件新衣服。月月穿新衣服，穿都穿不完。

  而且便宜三块钱呢，这多大的便宜呀。

  于是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等林国安走了，王小英就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换上了自己的新外套，很快就在公社办公室里面引起了其他女同志的围观。

  下午林晚跟着王小英回家的时候，也看到她身上穿的新衣服了。

  王小英十分高兴的和林晚说，她单位的同事都特别想买便宜的衣服。

  平时大家工资也不高，也就二十多块。乡镇人民公社的女干事，可比不上城里的女干事们阔气。

  买个十块钱的衣服，还是很心疼的。虽然咬牙也就买了。但是能买便宜的衣服，干啥要买贵的呢。

  七块钱就能买一件上海来的衣服，还有比这更便宜的吗？

  林晚看她身上的衣服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这衣服和他妈那款式其实差不多，只是花纹不大一样。

  要是按照林晚这十一年的阅历来看，这衣服真是没话说的。做工也好，料子也不差。毕竟这年月，他就没发现劣质的东西。

  但是他那脑子里面多出来的记忆告诉他，这咋看起来有些像是……假冒伪劣？

  回到上林村之后，王小英也享受了一把刘胜男同志之前的待遇，被人围观了。

  林奶奶又气的肝疼，说老三家的带坏了风气。老林家一辈子节省，就没这么浪费过。

  这话她是趁着四媳妇没回来的时候才敢说。

  林国安摇头晃脑，“妈，咱家这一辈子节省，也没见发个财。哎哟老四又不是没钱，他媳妇买个衣服，说啥。人家老四媳妇花自己的钱呢。”

  林奶奶心口又气疼了，全身都疼。

  老四媳妇是自己赚钱，但是这钱要是花完了，以后差钱话，还不是她这个当妈的操心？

  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王小英回家之后，立马找刘胜男，让刘胜男帮忙和三哥说情，帮着办公室的人也带几件回来。

  刘胜男这会儿觉得挺有面子的。“没问题，我肯定和你哥说。”

  进屋里她就找到正在睡懒觉的林国安，”小英让你帮着再带几件呢。”

  林晚刚写完作业进屋里拿书看，听到这话，也道，“我们王老师也早就打过招呼了，要带一件衣服呢。”

  “不带不带，”林国安坚决地表态道。“带这么多衣服，人家回头得说我投机倒把了，这种犯法的事儿，我不干！”

  刘胜男和林晚：“……”

  林国安不帮忙，王小英就着急了。

  人家都和她开口了，这要是不成，多不好意思呀。

  于是就请刘胜男给林国安做思想工作。

  “这事儿真不成，”刘胜男为难道的将林国安的担心说了出来，“回头人家说他投机倒把咋办？咱是老实人，不干这种事儿。他那人情用一回少一回，这用了人情还要被人误会，到时候得冤呀。”

  王小英道，“都是公社的人，咱能作证不就成了？”

  刘胜男又去将这话给林国安说了，林国安这才勉强答应带两件。但是也就两件，不能再多了。而且要等两三天。总是去找别人帮忙，到时候招人嫌弃。

  王小英听到林国安的答复之后，这才放心了。

  等晚上一家三口在屋里聊天的时候，刘胜男就道，“他爸，这有好处的事儿，你咋还不答应？”

  “兔子都不知道不吃窝边草呢。赚钱不能这么赚。”林国安道。

  林晚小声道，“爸，四婶那衣服……真的是找百货柜台拿的？你别被人忽悠了呀。不要让人拿的假的吧。”他担心自己爸被那些卖假货的给忽悠了。毕竟现在好像还没假冒伪劣这一说，现在的人，压根就不知道高仿。大家都淳朴着呢。他虽然脑子不好，但是至少看得多。必须提醒他爸。

  林国安心里一惊，然后打量自己的儿子。

  想不到呀，他这傻儿子竟然还是第一个差点看出真相的人。

  不愧是他的种，多少还是遗传了他的脑子的。

  他严肃道，“别瞎说，谁能做这种缺德事儿？”

  林晚很想说，有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刘胜男觉得这爷儿两说的都是废话，“管真的假的，反正都是衣服。便宜三块钱呢。假的我也要。”

  林晚：“……”他果然还是不了解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