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过来,抱
作者:凤九幽      更新:2022-02-25 05:18      字数:6014
  被防盗章封印的孩子啊,我以作者的名义告诉你,补订阅才能解除!

  指挥使的话已经下来了,断不可能更改,他只是个总旗,在诏狱里头吆五喝六,耍耍威风,在外头本事不显,真要有本事,也不至于到今日还是个总旗,他不精于查案,手底兄弟们的脑子也不够看,头儿限时三天要结果,没这小王八蛋,一准得栽。

  那可是军杖一百啊!会死人的!

  再说前头他已经为这个案子付出了精力和时间,还亲自看了案发现场,走访问供,现在放弃也太亏了!

  可这小王八蛋也不能不治,心眼太坏了!

  申姜不想在小王八蛋面前认怂,太折面子,又不能硬气的转身就走说爷用不着你,眼珠子一转,抬起从对方手里抢过来的白软米糕,重重扔在了地上。

  顿时五马分尸粉身碎骨!

  他还大脚踏上去,狠狠碾了碾——面部狰狞,神色狠辣!

  看到了么?扔了都不给你!

  叶白汀:……

  左右邻居:……

  浪费粮食可耻!农民伯伯会哭的!你不要可以给我啊!悲愤的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申姜爽了,抱着胳膊,大马金刀的站在牢门前,眼角斜睨:“你想要热水,行啊,老子还可以搭你一身粗布衣,热粥照之前约定,一口都不少你的,可你再想要别的,没门!”

  他微微前倾,一口白牙阴森:“你乖乖的听话,助老子升官发财,老子让你有好日子,敢再起小心眼害老子——老子就是要死,也先掐死你陪葬!”

  叶白汀视线滑过地上已看不出颜色的烂米糕,说话仍然慢吞吞:“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废话就不必了,我这里有几个提示,总旗要不要听听?”

  又有新东西了?那当然是要听的。

  申姜站直,迅速那眼角撇了撇四周,这个点是提犯人行刑问话的时间,小王八蛋牢房位置不错,挺清静,除了左右邻居没别人,丢不了什么人。

  他清咳一声,抬起下巴,一脸‘既然你求了我就随便听听’的纡尊降贵:“说吧。”

  叶白汀舔了舔唇:“指挥使原话是三日内没有进展,军杖百。”

  申姜瞪眼:“老子耳朵不聋!”重复这个有什么意思,吓唬他吗!

  叶白汀:“有进展和破案是两回事,破案是客观事实,‘有进展’是主观判断,也就是说,三日之内,只要你拿出来的东西让指挥使满意,就不会挨板子。”

  申姜愣了一下,对哦,头儿只说给他三天时间,让他查案,又没说必须得三天之内把案子破了!就是嘛,指挥使大人爱民如子,怎么可能舍得手下起早贪黑战战兢兢,一定是在吓唬他……个屁!

  地上的血痕还新鲜着呢!仇疑青刚上任就血洗诏狱,整个北镇抚司顺了个个,规矩史上最严,人怕什么?人谁不敢杀?他一个小小总旗,是长得比大姑娘俊俏妖娆,还是伺候的比大太监小意殷勤,仇疑青会舍不得?

  ‘让他满意’这四个字就是大问题!谁知道他怎么能满意啊!回头要是不满意,把这小王八蛋洗剥干净送过去有用吗!

  叶白汀怜悯地看着他的大脑瓜:“我之前说了,梁维一案,于你们领导而言,凶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

  申姜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对,头儿出现前,你说了句话来着……死者藏了一样东西,很紧要?”

  叶白汀微微颌首。

  申姜还是暴躁:“可人死都死了,老子去哪里找!”他抓着牢门栏杆,瞪叶白汀,“第二个提示呢?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白仍然慢吞吞:“一个孤儿,仅凭自己闯下这么大一份家业,脑子必定好使,转运使涉粮米,是肥差,个中油水不足为外人道,死者位置坐得稳,几年不变,必对各种麻烦处理游刃有余,他聪明,谨慎,你想想,如果有一样东西至关重要,涉及性命,他会不会轻易交与别人?”

  申姜摇头:“当然不会……可你也说过,这天晚上约酒之人对他很重要,他信任且期待,好感很足。”

  “这就是第三个提示了,”叶白汀眼睛很亮,“约了人来,目的是为了交托这样东西么?你细看死者当时表现,衣着,状态,情绪,他约人饮酒,是为寄情享受,还是遇到了危险,有性命之忧,不得不出此下策?”

  申姜想想那华丽的衣裳,那奢华雅致的楼顶布置,那长毛地毯,美味佳酿……怎么也不像有了性命之忧。知道自己下一刻就会死,谁也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吧?

  叶白汀:“死者右手食指指甲很秃,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咬指甲,这种行为大多伴有压力和焦虑,他聪明谨慎,能把准自己的舵,一定也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有关性命之忧的东西,我猜他本身是知道的,可能还是有意制造的,他思前想后,早有对策,做了聪明的布置和提防,连累谁算计谁都不要紧,最不想连累的,就是放在心上的这个人。”

  申姜回过味来了:“你的意思是……杀他的凶手,和那样东西无关?”

  叶白汀颌首:“有很大可能。”

  若死者不知道凶手对他早有杀意,自然不会提防,会一如既往满心满意对对方好;若死者早知道凶手对他有杀意,以这样的姿态突然被杀非常违和,不像是一个聪明人会做出来的事。

  “若指挥使见问,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东西没丢。”

  “你……你怎么又几道……”申姜牙尖不小心咬到舌头,疼的嘶了一口,这娇少爷又开始放大招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多智近妖!

  叶白汀勾唇:“申总旗觉得,仵作一行立世,靠的是什么?”

  申姜:“眼力……技术?”

  叶白汀指尖点了点自己头顶:“是脑子。”

  申姜:……

  叶白汀:“信息不太够,以上分析不一定精准,但东西没丢这个推断,我还算有些把握,你接下来可以以这个为方向奔走了。”

  申姜恨不能拿个小本本记上:“你再说说,详细点。”

  叶白汀手抄在袖子里,幽幽叹了口气:“唉……脑子木了,想不动。”

  申姜:……艹!

  “老子现在就去给你弄热水,行了吧!”

  “嘴里少点甜味。”叶白汀视线滑过地上的烂米糕,“粮食有什么错呢?”

  申姜:……

  “老子去给你买!”

  “掌盏灯过来,文房四宝伺候,”叶白汀太知道掌控申总旗情绪,“接下来往哪找,问谁,问什么,我给总旗大人写清楚。”

  “算你小子有良心,等着!”

  申总旗颠颠去忙了,跑的那叫一个快,情绪那叫一个积极。

  米糕得外头去买,热水不用,随时能上,叶白汀很快享受起了热水澡。牢房昏暗,推到最后墙壁处一点光都没有,都不用拉帘子,他这个澡洗得舒服又放心。

  ‘街坊邻居’被提出去又带回来,没谁看得到叶白汀,可干净的味道,暧昧的水声,怎么想怎么诱人。这娇少爷长得也好,洗完干干净净,小脸白的发光,又嫩又软,可不叫人垂涎?

  对面疤脸壮汉又开始撩骚:“小子,这么浪,怕爷看不到你身子是不是?”

  “我看到了,可白!”

  “我闻到了,可香!”

  “疤脸你个怂货,别只敢说不敢上啊,老子瞧不起你!”

  “来来,不如赌一赌,这小嫩兔子,几天能让疤脸得了手?”

  四外又开始起哄架秧子。

  右边玩扇子的邻居嘲讽技能满点:“都是那玩意儿用不上的,还操心别人怎么用,可笑不可笑?”

  左边瘦成竹竿的邻居又开始搓泥丸了:“吵死了!都他娘给老子闭嘴!”

  二人怼完别人,齐齐看向叶白汀——

  “热水就不必了。”

  “米糕,有老子一份!”

  叶白汀:……

  行叭,圣人不是云过了,达则兼济天下嘛。

  申姜回来时,诏狱十分安静,娇少爷已经洗完澡,换了干净的粗布衣,宣纸铺在膝盖上,左手托着砚台,右手拿着毛笔,在一豆烛光下认真写字,侧影……那张脸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粗布衣裳根本配不上!

  算了,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小王八蛋。

  他面无表情的踢了踢牢门,晃晃手上的米糕:“活儿都干完了吧?”

  叶白汀将写完的纸团了团,顺着牢门缝隙递出来:“这几页问题,对应不同的人,你依次问供,写下回答,不可缺漏。”

  申姜接过来顺手打开,脚下一僵,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倒。

  操!这字可真他娘惊天地泣鬼神,没形没骨,横竖撇捺跟开玩笑似的,像只小肉狗在地上爬,跟他写的有一拼!

  再看内容——

  更他娘劲爆!

  这种问题是可以问的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娇少爷,感兴趣的方向完全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您是要帮忙查案,还是想借机学习房中术?

  申姜看向娇少爷的眼神像在看小变态。

  小变态……哦不,娇少爷慢条斯理,认认真真的比划着,将米糕分成三份,大小一致,嗯,有块还是稍稍大了点,留给自己……

  两块小的,一边递给左边邻居,一边递给右边邻居。

  从头到尾眉眼平直,严肃且淡定,仿佛那纸上的东西不是他写的一样。

  原主是个娇少爷,脸嫩手嫩哪里都嫩,是父母老来得的子,上头只有一个姐姐,全家人捧怕摔含怕化,宠的上天入地,宠成了个傻白甜。

  傻白甜不是不好,小孩单纯善良,对世界充满爱心和期待,挺好的,如果家中一直顺遂,他或可平安到老,可祸事一来,大树倾倒,父亲突然下狱,不日身亡,娘亲心焦急病,跟着去了,要不是姐姐早早嫁去外地,怕也会被牵连。

  忽逢大难,傻白甜少爷受不了刺激,这一段的记忆有些模糊,不知道父亲具体犯了什么罪,怎么家里突然成了这样,官方放出来的结果是贪污,数额巨大,最有力的证据是义兄贺一鸣举报的信件,私账,自己一家死的死,关的关,唯贺一鸣因‘大义灭亲’举报有功,升官做了刑部侍郎。

  父亲早年无子,收养了失怙失恃的好友之子贺一鸣,一直以亲子待,觉得夺人子嗣不义,才只教养,没让他改名姓记入叶家族谱,律法上讲,两个人并不存在父子关系,也正好成就了贺一鸣的青云之路。

  叶白汀不知事实真正如何,这具身体的父亲到底有没有罪,但贺一鸣不地道,却是板上钉钉。

  踩着养父的血上位,诏狱里的傻白甜弟弟看都不看一眼,不管死活,这样的人是个好人?他不信。

  可惜光占了条穿书的命,占不到一点便宜,原书剧情线起码在两年后,他这个炮灰出场就是死,想活,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机会……

  这二十天,他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个地方,这里的生存规则,狱卒进出规律,谁可以用,谁万万不能惹,哪里有机会……新上任的指挥使很有意思,一来就大刀阔斧,听闻上任第一天就杀了一堆人,诏狱地上的血洗了几天血腥味都没散,诏狱格局和规矩也有了很大变化,比如他牢房的位置,就从里边换到了外边,靠门口很近的位置。

  可能是看他体弱,跑不了,用不着怎么操心?不过这也给了他机会,更多观察……这里从上到下没一个好惹的,想活着,想活的好,他找到的切入点,必须得一击即中!

  诏狱里外气氛从昨夜起,变化的尤其明显,今天这具尸体非常重要,仵作布松良并不怎么喜欢这项工作,很多时候甚至不愿意上手,尸体上的衣服都让别人帮他解,可他有坚实有后台,今天轮值的总旗申姜和布松良有仇,但凡能让对方不好过的事,他基本都愿意干。

  人,时机,气氛,都刚刚好,大牢深处还有个敢进来探视的妇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下一回不知什么时候,再不牢牢抓住,他傻吗?

  申姜也觉得自己很聪明,回去翻阅了犯人卷宗,问了人,发现叶白汀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娇少爷,家人死绝,家产抄公,除了一个不知远嫁到哪找都找不着的姐姐,根本没旁的亲人,嗯,有个义兄,但这个义兄就是把他送进牢的人,别说照顾了,人巴不得他早点死在这里呢……

  娇少爷要真有本事,他能混个功,要是不行,他把人弄死,根本没人会在意。

  今儿个这事可不是他求着娇少爷,是娇少爷为了活命,为了那一碗米粥,必须得求他,必须得好好表现!划算的!

  仵作房那边忙,布松良匆匆写完验状就回去了,尸体没立刻搬,说是稍后,最多一个时辰,停尸房就能腾出位置,到时着人再搬。

  申姜一看这天时地利人和的,不搞点私货都对不起这运气,里外安排好,悄无声息的走到叶白汀牢门前:“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叶白汀抬头看了他一眼:“粥呢?”

  申姜啧一声,把拎着的食盒递进去:“老子说过的话,会不算数?”

  叶白汀捧起粥,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喝。

  完全不像平时牢中伙食,又凉又腥,粥有些烫口,水汽氤氲了眉眼,上面一层薄薄的米油,入口微甜,清淡又熨贴,脾胃一顺,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喝完了没,快点!”

  “……好了。”叶白汀慢条斯理的喝完一碗粥,斯文的擦了擦嘴角,“走吧。”

  申姜拿出钥匙,打开牢房门,看着那位娇少爷慢吞吞站起,腰身细的一阵风就能吹折,一步一晃的走到门前,扶了了扶门框才站稳。

  手挺小的,形状好看,指节纤细修长,指尖圆润有肉,看起来小小巧巧,很好捏的样子……就是有点脏。

  “净手。”

  “你说什么?”申姜看着停尸台前的娇少爷,有点没反应过来。

  叶白汀微抬着手臂,神色平静的重复了一遍:“净手。”

  申姜难以置信:“你让老子,打水伺候你?”

  叶白汀:“申总旗打算帮我翻检尸身,脱死者的衣服?”

  那绝计是不可能的,申姜嫌弃的挥挥手,让自己的小弟打盆水过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双有点脏的手干净起来,是什么样子……

  “申总旗可看够了?”叶白汀洗干净手,拿帕子擦干,“某可要开始了。”

  这一眼有点凶,淡淡扫过来,也不知怎的,特别有威慑力,申姜下意识挪开位置,退了两步才绷住,这娇少爷怎么回事?刚刚还弱的跟鸡仔似的,走路都费劲……怎么突然精气神十足,像会发光一样,眸底生异彩,眼梢敛神芒,整个人气势迸发!

  这诏狱里……还有没被绝望和死气吞噬的犯人?

  “死者男,身长七尺,体瘦,发散,衣乱,角膜重度浑浊,尸斑指压不变色,躯干两侧现血管网……”叶白汀低头验看尸身,眉睫微扬,给出第一个判断,“死亡三日有余,确切的说——他死于九月十七凌晨,寅时。”

  申姜第一反应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外面消息进不了诏狱,就算之前布松良验尸笼统的给过死亡时间,也只是‘天’这样的字眼,他怎么知道死者死亡时间,还具体到连寅时都有?真的还是假的!

  “很难么?”叶白汀不看也明白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多震惊,“验不出来,才该反思自己是不是技术不足。”

  这具尸体粗粗一掠,有经验的仵作都能知道死亡至少三日,但法医的视野,应该要更开阔,比如——

  “死者肩背衣服痕迹有异,微湿又干,凝点细小均匀,不是雨,不是雪,是霜降……”

  申姜:“你怎知是霜?就不能是雨雪?”

  叶白汀看傻子似的看他:“今日九月二十,尚未入冬,哪儿来的雪?京城近一月无雨,死者从哪沾到雨水?天上云层么?”

  “你,你怎么知道今天是九月二十?不,不对,就算没雪,你怎么就知道外头没下过雨!”申姜更惊,诏狱里外守卫森严,难道这娇少爷跑出去过?不可能!

  叶白汀闭了闭眼:“九日前,轮值狱卒李二冠告假去吃了趟酒席,回来说新妇貌丑无盐,新郎醉后仍不敢与友同厕,夫妻生活必定不协,实不该挑选‘十一’这样的单日子成婚,不吉利;三日前,换班守卫毛伍以自身当值经历编讲鬼故事,准确又细致的描述了前晚环境,霜于寅时降,卯时收,因是今秋第一场早霜,大家印象非常深刻,其后两日还调笑这秋霜是昙花一现,只来一晚便不来了,莫不是个羞羞答答的新嫁娘;昨日牢里放饭,有人动作慢了一点,被牢头赏了鞭子,说有粥喝就不错了,外头这个把月可没下雨,罚去矮牢讨天刑,别说新鲜干净的雨水沐不着,连碗馊粥都没的喝……”

  九日前的婚期是九月十一,三日前一晚来了今秋首次有且唯一的霜降,历时不到两个时辰,京城近一月没有雨,死者衣服上湿了又干的痕迹只在后肩背,与前身衣服布料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