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准备的如此周全……”苏盛云满眼叹息，心中骄傲又感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只是背过身,不看雪黛，不打扰她的坚强。

  雪黛再次泪盈于睫，连忙转过身，大步走开，前去灵骨供奉处。沈之澜连后路都为她准备好了,没道理她要折损在这里。

  灵骨供奉处是这秘境里唯一的一处大殿，从最下面走到供奉祠堂,大约一百多个台阶,倒是虔诚的很。

  雪黛嘲讽一笑，直接坐在火云豹背上,飞了上去。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些天纵天才前辈们的命运,她还真的以为，这里存在着专门供奉灵的地方。以他们的虔诚供养,换的灵的垂帘，这些灵骨，都是源自邪骨净化而来，杀害灵的,也从来都是那些xiejiao之人。

  看这恢宏的建筑，确实算得上是供奉,只不过是将你剥皮抽筋之后，供奉留下来的骨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言灵突然开口说道：“稍等等，我难受。”

  雪黛微愣,但还是立刻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耐心等了一刻钟，才又问道：“可以了吗？”同类被残杀，骨头也成了帮凶，任是谁都不可能好受。但是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很多时间来修复心情。

  “嗯，进去吧。”言灵深深呼出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站在雪黛肩膀上，紧紧抓着她的衣衫，红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烁着不知名的光。

  那是一间非常宽广的房间，得有五米高的样子，门口进去正对着的就是一张一人高的桌子。隔了几米远的距离，雪黛看到桌子上燃着的烛台，大约十几根金色蜡烛，上面刻着符文。仔细去看，那些纹路，仿佛在涌动着。看得久一些，就会让人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的思维都会变钝。

  不过对雪黛来说，就没什么用了，她身体里面尚且残留着大量的天地之力，这些邪祟，根本难以近身，在靠近她护体灵气罩的瞬间，就被消弭了。

  直接走到案几跟前，雪黛漂浮起来，问道言灵：“感受到了什么吗？要不要带你上去看看？”

  言灵竖起两只长耳朵，晃了晃兔子脑袋：“不用，在这里就行，再给我一点时间。有个阵法，很奇怪。”

  雪黛立刻将他抱在了怀里，让雷电之力也进入到兔兔的身体里面，帮他防御那些邪门的阵法符箓。虽然灵的抵抗力确实比人类要好一些，但对一只兔子，就不要太为难了。

  言灵的长耳朵动了动：“找到了！是一个烛台，是机关！”

  是雪黛的知识盲区，丝毫没有犹豫，雪黛立刻给火云豹说道：“崽，去把素青云带进来。”

  火云豹立刻转身就去了，不多会儿，便叼着素青云来了，小伙子吓得花容失色，很委屈：“为什么不能驮着我？非要用嘴叼……”

  火云豹很不给面子，放下他，立刻就“呸”了一声，走到了雪黛身边，从她兜里掏吃的，像是要把属于素青云的味道给掩盖过去。

  素青云：“……”更委屈了，为什么灵兽都嫌弃他？

  “破解烛台的机关，就能拿到灵骨了。”雪黛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执剑，用灵气裹挟着素青云，将他放到了案几之上，又道，“放心，这里有我的灵气罩护体，里面还残留着劫雷的力量，邪祟不敢靠近，你尽管放开手，大胆去干。”

  素青云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心无旁骛，专心去感受烛台的位置和周边的灵气运转，以及空气中细微的气流动静，将上面的十一个烛台挪来挪去，折腾了十几遍。

  他每一次去拿烛台，雪黛都能够清晰感受到，上面金色的纹路在淡化，然后诡异不详的感觉就减弱几分。果然，就算撑起阵法符箓的是灵气，也不一定就是好东西。

  素青云也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个杀阵里面，掺杂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怪恶心的……”

  雪黛问道：“能应付的来吗？”

  “马上，师姐稍等！”素青云立刻挺直了脊背，搓了搓手，一鼓作气，将其中五个烛台的位置变换了一下，然后快速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无数道剑气掺杂着黑色雾气，向着雪黛的方向袭来。眼看着灵气罩就要撑不住，雪黛再次拨动琴弦，庞大灵力倾泻而出，与之对冲。瞬间，那些剑气就化作灰色烟雾，消弭于无踪。

  阵法开启的声音响动，像是齿轮在转动，让雪黛一下子就想到了被困在昆山深处的银发少年，沈之澜的本体，昆山玉灵。

  “师姐！”素青云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一个小匣子，哪怕隔着阵法符箓，也能感受到浓郁的灵气。

  但是他没有擅自去取。这个秘境里的一切，早就已经颠覆了他的想象和期待，没有足够的能力，他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即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能拖后腿。

  雪黛立刻上前，用灵气将盒子裹挟出来，放到了地上，单独撑起一个防护罩，直接暴力将盒子砸烂了。

  果然，几十根灵骨出现在了面前。只不过，每一根都缠绕着些微的黑色雾气，仿佛是没有净化完整的邪骨。

  素青云拍了拍胸口，长舒出一口气，还好没有轻举妄动。这些邪气一看就不寻常，不是他的修为能够克制的了的，果然谨慎一些总没错。

  主动退至雪黛身后，素青云迅速撑起微型法阵。净化邪染他毫无办法，但是防御和攻击，他却能够撑持一阵子。

  雪黛便立刻坐了下来，将上面的邪丝扯出来，用灵火点燃，随之，才将邪骨扔进丹炉里面，直接烧个干净。

  言灵一只前爪托着兔子下巴，严肃地问道：“阿雪也觉着，这些邪骨上面的邪染，与众不同吗？格外严重是不是？”

  “嗯，仿佛有一条邪丝是活的，如果不单独处理，会催生更多，丹火不能及时焚烧干净的话，会把我的丹炉撑爆。”

  正说着，丹炉也晃了晃，仿佛在应和雪黛的话。

  素青云突然问道：“师姐，你知道这些邪气邪源，是怎么来的吗？我只知道，灵骨被种上邪源之后，便会被灵气催生，无限生长，就能培育出来无数邪丝。但，最初的邪源，又是来自哪里呢？没有附着灵气之前，它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呢……”

  雪黛顿时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

  言灵也看向了他：“哟，小伙子不错嘛，还能想到这些。”

  乍一被夸奖，素青云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再一想到，夸赞自己的是一只兔子，就，觉得有点诡异？

  雪黛没有再说什么，将灵骨快速净化完毕，从丹炉捞出来，匆匆往回赶，与苏盛云和柳风羽汇合——到时间了，他们必须要赶紧出去，要不然，老怪物就追过来了……

  素青云连忙跟上，说道：“前辈说在埋骨之地等我们。”

  雪黛坐在火云豹背上，又拿出路观图看了一下，沈之澜标记的那几处，都是有特殊意义的，查看过之后，再加上这一路来她自己做的记录，雪黛对于整个秘境的构造，也基本就了解清楚了。

  埋骨之地，果然就是整个阵法最薄弱的地方。劫雷劈开的空缺，应当就是在那里了。

  “师姐！”一看到她，柳风羽立刻就挥了挥手。

  雪黛刚要回应，一道剑气横劈而来，将四人分化在两边。

  苏盛云当机立断，拽着柳风羽就御剑直冲向天际，然后喊了一声：“上面！”

  雪黛看了一眼，果然，那里已经能够完全与众不同的一片天空，白色的云朵映在蓝蓝的晴空之下，正是劫雷破开的最薄弱的地方，也立刻用灵气将素青云拽了过来，踏上火云豹的背，跟随着他往上去。

  跃出禁地秘境的那一刻，雪黛转过身看了一眼，正看到灰袍老者站到了那里，像是百米冲刺一样，姿势非常奇怪。

  虽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也看不清灰色长袍兜帽下的那张脸，但雪黛就是知道，这便是她梦境里，怂恿沈之澜杀妻证道的人。

  那么，无论是自己所中的心魔咒，还是昆山玉灵被拘禁，都跟他脱不开干系。

  雪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企图找出来些微的特征，也好确定下目标。

  苏盛云的声音传了过来：“向西北方去，不要落地，下面已经布好杀阵，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具体位置问素青云，他们师徒之间有特殊的交流方式，我跟柳师侄先各自去一趟别的地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柳风羽也主动说道：“师姐，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雪黛只好应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憋出来两个字：“小心。”虽然记忆已经恢复，对于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她自然也不会怀疑，但始终是多年未见，现在的柳风羽是什么样子的，她一点儿都不了解，甚至，在刚刚进入秘境的时候，还曾误会她跟自己要抢男人，心情就，很复杂……

  柳风羽却很高兴，只是相认以来，师姐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便立刻应下，斗志昂扬：“嗯，师姐等我！”

  雪黛一时之间竟然哭笑不得。

  苏盛云已经第一个下去探路了，很快就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破声，像是过节时候的鞭炮一样。

  雪黛往下看去，烟雾遮挡了大半视线，只能隐约看得到，一个正在到处闪避的人影，蓝色的衣衫倒是看的清楚。既然苏盛云游刃有余，倒也不用过于担心了。

  一路往西北方而去，很快就看到了段良，他长得就很显眼，又穿的骚包，站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得到。

  雪黛拍了拍火云豹的脑袋，示意它落地。

  段良走上前来，说道：“伏羲门弟子，已经拜托无上宗一同去接应了，你刚进阶，先去打坐稳固修为吧，全部人都出来后，他们暂时也无可奈何。”

  听到弟子们已经有了后路安排，雪黛也松懈下来，顿时满身疲惫袭来，进去洞府后，一屁股坐在那里，感觉再也爬不起来了似的。

  一直压抑着的愤怒和悲伤，也在此刻倾泻而出，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要压垮。原本深埋的记忆，也在此刻，纷涌而至，充斥着她的整个大脑，难以忘却，难以思考。

  “阿雪，这个果子长得好看，也一定好吃，你快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是甜的呀？甜不甜？”

  “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你看，红红的眼睛，像不像前几天我们找到的红宝石？还有，白色的毛毛又干净又柔软，阿雪你来摸一摸呀~”

  “阿雪要不你咬我一口吧，也可以吃得饱。”

  ……

  原来他以前那么喜欢红眼睛的兔子呀，怪不得雪黛从来没想过捕捉兔子来吃，也难怪，言灵会是这副模样。哪怕是已经忘记了这段往事，雪黛的喜好，却依旧残留，她真的喜欢上了红眼睛白色长毛的兔子，舍不得再把它们当做食物。

  雪黛躺在那里，蜷缩成一团，头疼欲裂。来到这个玄幻世界后，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重感冒。

  言灵坐在旁边，前爪抱胸，看着她，严肃又忧愁，两只长耳朵垂下来又竖起，然后又垂落，却也始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能够帮忙分担一下。

  他是灵，沈之澜死去时候的痛苦，他感同身受，就算那只是万灵之首的一部分，也感知到了万物同悲，加诸在他身上，也痛的要死。所以，雪黛此刻的悲痛，他也更加能够了解。

  火云豹也趴在那里，毛茸茸的脑袋一直蹭来蹭去，企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言灵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才跳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胳膊，叹气道：“要不，你哭一会儿吧？等你哭完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雪黛没有动。倒不是故作坚强，而是她根本哭不出来。心里空空洞洞，仿佛少了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填补，全身的力气也仿佛用尽，连再一次爬起来都支撑不住似的，想要睡一觉，一闭上眼，却又全都是往事回旋……

  言灵还想说什么，火云豹突然一爪子拍了过来。烦不烦？就你会叨叨！

  “……”他居然被区区一只灵兽给威胁了。不过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连火云豹的脑壳大小都比不过，言灵也只好默默闭嘴了。

  在反复的记忆游走中，雪黛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起来，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却是感觉更累了，怔怔看着窗外，心里残缺的那一块，这时候才隐隐开始作痛，像是手术之后麻药效果消失的那一刻。

  “下雪了？！”言灵跳到窗台上，兔子脸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雪黛回过神，双目开始聚焦，果然看到了窗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一下子就让人想到了昔年的昆山。明明是见惯了的场景，却又像是尘封多年，让人很是感慨。初到昆山时，雪黛确实很喜欢雪，尤其在那个灵气极为浓郁的地方，雪花都是不一样的，落到掌心里的时候，每一片都是完整的六角形，清晰又美丽。

  她像个没见识的小傻子一样，蹦蹦跳跳，叫嚷着，欢呼着。他就站在她身边，一边笑着，一边地给她更多更完整的雪花片。

  雪黛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一下，仿佛一伸手，那人就会再次将完整漂亮的学会放进她手心里。

  言灵还在那叫唤：“怎么会下雪？悦华城怎么会下雪？！”

  雪黛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悦华城是无相府的主城，位于中南区域，相当于她那个世界的长江以南，常年气温在十摄氏度以上，确实不可能出现降雪天气。难道是昆山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状况？

  想到此，雪黛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就爬了起来，想要打坐入定，进入到大雪之境去看看。然而，她试了两刻钟的时间，连大雪之境的门都没有摸到，心再次往下坠落。

  这时候，素逢州也来敲门了：“雪黛师妹。”

  言灵转过头看了一眼雪黛，察觉到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立刻跳下窗台去开门。

  雪黛也跟了过来，问道：“悦华城下雪了，师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灵骨哀鸣。”

  雪黛顿时明了。他们从禁地秘境带出来的灵骨，终得以重见天日，那些惨死的灵，也终于被天地所感知。

  不过——

  雪黛看向言灵：“你怎么会感知不到？同为灵，你同伴的惨死引发天地之悲，你不是应该第一个感知到吗？”

  言灵红通通的眸子看向她：“好似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我的感知，让我心烦意乱，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但是现在感知到了……”说着，言灵又转着眸子往四周看去，最终目光定格在段良身上，伸出前爪，指着他，十分肯定地说道，“你！”

  段良点头：“是我。”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雪黛看看言灵，又看看段良，“兔子说不好人话，你总会说的吧？”

  言灵一脚踹到她肩膀上：“你骂我！你居然骂我！”

  雪黛将他薅了过来，抱在怀里撸了两把，依旧看着段良：“不解释一下？”

  素逢州笑了一下：“师妹不妨让我们先进去？下雪了，外面有点冷。”

  雪黛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白的有点过分，像是先天不足之症更加严重了，便连忙将两人和身后跟着的素青云一起请了进来，关上了房门，又撑起聚灵阵。

  素逢州脸上的血色才慢慢恢复过来。

  段良也主动开口道：“另一只灵，是我。我是上一代的灵，也是这一代，降生的第一只灵。”

  雪黛顿时傻眼：“啊？”

  可是，他们很早就相见了啊，她从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言灵也点了点头，软软糯糯的语气略显沉重：“嗯，就是这样的。”随即又问道，“你身上是有什么符箓阵法吗？我之前从未察觉到你身上有灵的气息？”

  “没有符箓，也不是阵法。只不过，我与人类为一体，就算是同类，也察觉不到我是灵，除非在特定的情况下。要不是因为这次灵骨哀鸣，我也感统身受，你永远都不可能得知到我的身份。而我，也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灵。”

  雪黛的目光在段良和素逢州身上来回审视。大约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但还是不太懂，这是个什么样的操作。

  素逢州道：“我并非只是先天不足这么简单。我出生的时候，大脑有意识，身体却已经死去。”

  雪黛：“？？？！！！”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活死人。”素逢州语气平淡，对于自己诡异的出身，他早已经毫不在乎，能活下来，于他而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他也只能，继续往前看。

  “父亲为了救活我，去求助昆山玉灵，承诺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素逢州倒是心平气和，继续道：“我也不曾想过，昆山玉灵延续我性命的法子，竟然是为灵塑造了一副人类的躯体，生气却是与我同为一体。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唯一不违背天道，不欠下因果，却依然能够让我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了。”

  随即，素逢州弯唇，讽刺一笑：“那个禁锢阵法，就是出自青莲城，我这幅模样，大概就是报应吧？”

  言灵继续说道：“确实，当年囚禁昆山玉灵的五人，两人已死，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可能。清盛门的老怪物，没有子嗣，也没有亲传弟子，所以报应到了他本人身上，如今他应当已经不是人了吧？也不敢继续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不然早就人人喊打了。”

  “青莲城不仅是你，你叔伯的兄弟们，也都不得善终，甚至包括你的侄儿们。”说着，言灵看了一眼素青云，“他的兄长，不就被老怪物当做了试验品吗？可惜了，那么优秀的阵法天才……”

  “无相府更是烂到根里了，反噬早就已经开始了，他们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出力少，做得巧妙，只是个辅助，就不会遭到大报应。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雪黛抱着怀里的兔子，第一次听他叭叭叭说这么多，却十分冷静地没有骂人，心情十分复杂，仿佛是，因为某些缘故，一夜之间看到自家孩子长大了，很舍不得，也有点心疼。

  素青云这个傻孩子，就过于耿直了，很有好奇心地问道：“时候到了，他们都会陨落吗？”

  雪黛：“……”

  小伙子想法有点欠缺。

  言灵就直接骂了：“做梦都不知道做大点儿，你这样的能有什么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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