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熟悉刺耳摇铃声让萧矜予眉头皱, 忽然，眼前世界斑斓破碎，房间在轰然声中变成千万片玻璃碎片。萧矜予抬头看去, 每片上都倒映着个怔然无措自己。

  接着，便是幕幕诡谲焕丽蒙太奇式画面。

  大脑在瞬间接受了成千上万信息。

  瑰丽灿烂紫『色』沙滩上, 每个人都化为彩『色』树状人影, 扭曲着在浅紫细沙上游动。而在这些中央，是个唯血红人影。他看见把刀, 把雪锋利刀，充满恨意地穿透了这个人影身躯。

  接着画面流转，是家漆黑安静电影院。偌大银幕上放映着部百前爱情老片, 美丽金发女主角紧拥男主，哭诉着不愿他分。他们身后，黑画面上却出现了家家粉战斗机, 向珍珠港砸下枚枚蓝『色』炸弹。而银幕外，“他”也紧拥着身旁爱人，如电影画面中男女主。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电影院最后方, 坐着条扭曲血红人影。

  还有情人节旋转餐厅, 夜倒数拥吻……

  每个绚丽唯美斑驳画面里，都有个血红影子，在远处静静窥视。

  直到那天，他们结婚纪念日。

  『还爱我吗？』

  『我爱，我当然爱。』

  『可是我感受不到喜欢了, 罗远森，点都没有。当说这句话时候，心没有点波动。』

  接着是争吵, 摔碎，手上玻璃碎渣间鲜血……

  “他”似乎不受控制地走向了那条血红人影。

  ……

  然后，在接近“她”时候骤然拐弯，走向了“她”身旁闺蜜。

  “叮！”

  萧矜予满头大汗地醒来，他整个人还陷在冲浪渣男那片琉璃般爱情回忆里，呼吸急促。

  身为六级用户，宿九州是最早醒来，他已经走到隔壁房间，隔着单面玻璃观察仍在查看记忆萧矜予和季棠。

  不过谁都没想到，萧矜予会比季棠早醒。

  梦想家边帮队员整理报表，边头也不抬地解释：“大概因为这段记忆和季副队长本身切身相，所以她会更难醒来。当然，她早已经历过爱情，所以不会真沉浸其中。估计再过几分钟也会醒来。”

  宽敞观察室里，个高大魁梧队员苦着脸：“梦……梦想家姐，这是我工作，您不用帮我做……”

  梦想家瞬间拉长脸，怒斥：“说什么呢！这种话也说出口？我闲着也是闲着，当然帮忙了！请不打扰我帮工作，这是不道德行为！”

  队员：“……”

  他想完成自己工作怎么就能算不道德了！

  队员心里苦，但也没法说。他个二级用户，难道还抢过四级用户？更何况，这位四级用户比自家副队长都高好几个排名。

  不过他好奇地偷偷看了眼旁黑衣男人。

  这位高级用户似乎没有帮忙意思。

  根据梦想家姐说法，只没有恋爱经验，又看过冲浪渣男记忆人，都会变乐于助人，充满激情。但这位高级用户醒来后已经在这站了半个时了，仍旧双手『插』，冷冷淡淡，并不打算『插』手人工作，非常奇怪。

  队员正想着，只见宿九州突然抬步走向大门。

  萧矜予坐在椅子上微微喘，他看向仍紧闭双眼季棠，忽然身后传来开门声，他回头看去。

  嘴唇微微翕动，萧矜予朝方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

  两人走到观察室。

  萧矜予踏观察室，第眼看到就是坐在办公桌前奋笔勤书梦想家，以及她身遭堆成山、几乎将她埋没文件。

  看到萧矜予惊讶表情，队员赶忙解释：“不是我故意让梦想家姐给我打工，实在是她非替我工作，还勒令我必须把未来三个月所有工作都拿过来，让她完成。我是不照做，我就是犯罪，她还制裁我。”

  萧矜予：“……”

  “嗯。”

  队员见萧矜予似乎也没有帮忙工作意思，心里舒了口。

  萧矜予目光在那堆文件上逡巡圈，望向宿九州。巧，宿九州也在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没有其他言语，萧矜予直接道：“也没想‘帮忙’？”

  “嗯。也？”

  萧矜予默了默，轻声问：“……有过？”

  宿九州：“……”

  嚯。

  宿九州微微笑，并不回答。

  萧矜予见方没有点想回应意思，眼神在男人身上瞥了眼，就移开视线。

  宿九州有没有谈过恋爱他不道，但是他清楚地道，自己没有。

  不仅没谈过恋爱，萧矜予从到大忙于学业、拿奖学金，还想尽早给家里赚钱，也没空喜欢过某个人。

  可是他看过罗远森记忆后，并没有产生点点“想让世界充满爱”念头。

  这就奇怪了。

  梦想家不会在这种副作用方面说谎，她也用自己表现非常有力地证了这个副作用确实存在。但他和宿九州都没出现同样副作用……难道说，这个副作用还分男女，有差异？

  “砰——”

  萧矜予和宿九州齐齐看向单面玻璃面房间，就连专心工作梦想家也从文件堆里抬起了头。

  只见审讯室里，季棠猛地站了起来，椅子摔在地上发出巨响。

  队员：“诶队长，醒了……”

  下秒，不等任何人前往查看，短发女队长死死咬牙，摔门跑向走廊尽头看守室。

  当萧矜予等人赶到看守室时，只见季棠手抓住冲浪渣男衣领，将戴着锁铐他几乎单手拎起半身。她双眼通红，愤怒地盯着眼前憔悴男人，目光中充斥着复杂情绪，有痛恨有憎恶，惟独没有爱意。

  “有病吧！罗远森

  ，我从没想过是这么虚伪人。

  “说她毁了唯爱情？以为我和离婚，只是因为那个女人用某个人逻辑链，短暂地『迷』『惑』了心智？

  “罗远森，直到现在都不道我为什么和离婚？

  “是，爱过我，短暂地爱过我。我可能是这辈子爱过最深女人，深到让产生了幻觉，愿意和我结婚。但这辈子爱人太多了，到现在都想不清楚，我们为什么会走到那步吗？

  “真让我恶心。”

  “啪！”

  冲浪渣男脸被这巴掌打翻过去。

  季棠笑了起来，她嘴角忽然尝到了丝腥咸『液』体。她抬手抹去这滴泪，第次真正认清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男人，也是终于真正放下了这份苦涩爱情。

  “罗远森，不起每个真正爱过女人。”

  “觉什么是爱情？”

  海都市，逻辑研究所地下47层。

  这是个三层楼高巨型土壤囚笼。四周浓黑深『色』泥土仿佛巨大野兽张开大口，将里面三个人类全部吞噬腹中。

  霍兰絮被绑在正中央铁椅上，她纤瘦四肢和脖颈上都套了层层厚厚锁链。仿佛是觉这还不够，她每根脚趾、手指，也都被条条细链缠紧，捆住。

  骆笙神『色』淡漠地站在她面前，冷笑着再问了遍：“懂爱情吗？”

  霍兰絮扬起苍脸，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切都淡，平静地回答：“肉王不是死于神圣献祭，他是被谨老板杀害。”

  骆笙和徐思清都没惊讶，他们早已道，霍兰絮也认识上司谨。

  徐思清低头翻看资料，他挑了挑眉：“这生其实过平淡，到现在还有什么遗憾吗？”

  霍兰絮想了想，清秀脸庞轻轻摇了摇。

  徐思清：“那中都上百位死者和千多位伤者，有什么话想说么。”顿了顿，他笑道：“算是遗言。”

  霍兰絮还是摇头。

  徐思清啪嗒声上文件夹：“上司谨虽然利用了，帮他偷取审判法庭。但是他也算是为做了最后件事——让我们无法使用审判法庭处决。其他拥有审判法庭八大城市，距离海都最近就是中都。可是谁也不敢保证运输过程中，会不会有第二个上司谨来偷取审判法庭。”

  他叹了口：“请审判之矛，或者盲盒帮忙运输审判法庭，没什么必。因为之后还送回中都。让审判之矛亲自动手处决，又会使他本就不稳定逻辑链受到影响。所以，迟到处决不再由审判法庭完成，也不必经受痛苦。”

  霍兰絮：“嗯。”

  徐思清：“下辈子做个好人。”

  霍兰絮意外地看了他眼。

  过了会，她问：“觉，做好人这件事，是由自己能决定么。”

  徐思清微笑道：“至少可以选择，不做坏人。”

  这次，霍兰絮竟没有再反驳。

  『潮』湿泥泞土壤里，两位五级用户逻辑链都被压制到了最低界限。徐思清说完这句话，转身便离开，将这座囚笼留给两位用户。

  霍兰絮抬着头，她忽然觉自己脖子重。这样个沉重头颅压在脆弱脖子上，她有些累了。

  骆笙指尖闪过道银光：“还有什么想说吗？”

  “现在是恨我？”

  “没有。”

  “不是觉是我害死了肉王。”

  “是上司谨杀了他。”

  “这样啊。”

  两个女人无声地视。

  下秒，银光闪过。

  脖子忽然就不重了。

  -

  轰！

  股无形波动以海边悬崖为中心，庞然地冲向海都四周。

  城市巷里，正在逗鸟大爷头发被风向后吹开，笼子里鸟惊恐地叽叽『乱』叫了两秒，又恢复平静；医院病房里，刚刚拆开绷带十五岁少倏然抬头，眼神尖锐犀利。

  黄浦江上无端地泛起圈圈涟漪，持续三分钟也没有停息。直到滴雨水砸涟漪中央，接着是漫天大雨，冲刷了这股诡异不平静。

  研究室内，轻研究员发现外界异常，他思考道：“博士，是不是骆队长逻辑链又开启了。海都现在在下雨，现在是零度天，之前也是晴天。是水之刑改变了天？”

  “和水之刑无。”徐思清低头忙着手里研究，没抬头道：“是老天在为个五级用户陨落而哭泣。”

  “啊？”

  “开个玩笑。”徐思清勾起唇角，“是每个五级以上用户死亡，都会出现些异象。可以等这场雨结束后再看，就会发现世界变更清晰，仿佛连世界『色』彩都变更鲜艳了。”

  研究员：“？？？”

  ……

  海都市，19号污染区。

  上司谨站在废墟之上，他微笑着，抬脸迎向那些从天空坠落雨水。

  ……

  海都市，18号污染区。

  个穿着黑『色』长裙女人撑着把黑『色』大伞，萧瑟瘦削身影让她仿佛风吹便倒，但她依旧静静伫立雨中。

  直到大雨停歇。

  骆笙从地下监狱走了出来，互相隔着不到十公里距离，三位高级用户各自望着这座更加清晰斑斓城市。

  绿草更鲜，红花更艳，天空碧如洗，更加湛蓝。

  遥远青州市，宿九州仿佛心有所感，望向北方。

  萧矜予口袋嗡嗡震动了下，他拿出手机。

  【骆笙：a19-神圣献祭，霍兰絮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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