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姝今日处处顶嘴，让素日里在府中横着走的老夫人脸上挂不住。

  她将手中的茶杯扔到姜静姝脚边，碎了满地，怒斥道：“你个不孝女！你父亲于战场上杀敌卫国，做的是凛朝的英雄，你却为了私欲扔下这脸面不要，与那勾栏女子何异？”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都有些难看。毕竟这里所有人的身份，都比不上姜静姝来得尊贵。

  姜静姝倒是面不改色，依旧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祖母此话何不问问自己，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与祖母时常待在一起，难免不会沾染几分。”

  “我父亲是凛朝的镇国将军不错，祖母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卑贱，也不见得有多知书达理。祖母，你且打听打听，今日学宫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姜静姝眼神笃定地让姜云思觉得甚是蹊跷，她昨晚找过姜静姝，劝她一定要做服从太子的人，如此将军府才会有出路。

  姜静姝分明已经柔顺地答应了，可今日……

  “阿姐，这下人的话难免有失偏颇，祖母也是为了将军府好，毕竟你也知道，皇上近日因边疆战事失利对武将不满，若不是有我父亲撑着，姜家……”

  姜静姝闻言，愤恨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姜云思，究竟是镇国将军撑着姜家，还是一个吏部尚书撑着姜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军府再怎么失势，只要没分家，姜家就轮不到你们做大。”

  “何况，”姜静姝轻抬下巴，盯着姜云思冷笑。

  “当今圣上所做之事你也敢评头论足？胆子倒是不小，不若你试试，看看这话明日会不会传到叔叔的耳里。”

  厅中之人皆屏息沉默，这分明是为了教训姜静姝的后院之争，却被姜静姝三言两语变成了不可轻易谈论的政事。

  姜静姝知道这些人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只会在后院中使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但凡自己稍加引导，牵扯到妇人不可论及政事一罪上，便会让她们陷入惶恐。

  果不其然，深入简出的老夫人登时白了脸，有些不自然道：“此事倒也不必惊动老爷，静姝，你也知道，我们是为了你好。”

  姜静姝冷笑，为我好？这些人未免太不要脸。

  “祖母，孙女自然知道你们是为着我好，然而这空口无凭就侮辱孙女人品之事，祖母还是不要再做了。”

  姜静姝说着，竟是变得有些委屈，姜云思三姐妹却不觉得姜静姝有丝毫难过。的确如此，姜静姝不过是想让老夫人收敛些许罢了。眼下并不是撕破脸的时机。

  不过，就是看着老夫人那吃瘪后不自然的模样，姜静姝也觉得畅快了许多。

  “都是自家孙女，怎会做那样的事。”

  “那孙女便放心了。祖母，孙女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说罢，对着老夫人轻轻一委身，便出了这令人厌烦的院子。

  姜云思三姐妹面面相觑，皆是心头存疑。

  “哎……阿姐如今倒是长大了，有自己的做派倒也不奇怪。”

  姜云娇看似为姜静姝开脱，实则指姜静姝愈发不听话，老夫人果然垮下了脸，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跑来。

  “老夫人，大小姐今日在学宫，公然与太子退婚，还打了太子一巴掌！”

  众人闻言，惊愕地瞪大了眼。

  姜静姝怎么会退婚！又怎么敢如此得罪太子！

  老夫人眼前一黑，瘫软在了椅子上。

  “小姐，方才她们也太过分了。明明欺负人的是太子，怎么还是小姐你的错了。”

  一出老太太的院子，小叶就开始抱怨。

  姜静姝只是淡然一笑，道：“世间之事，本就诸多没有道理。”

  小叶不懂这些，噘嘴道：“奴婢只晓得别人欺负我，我就要还回去。”

  姜静姝看着庭中落叶纷纷扬扬落下。

  被人欺负了，就要还回去，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前世不懂。

  世间多的是欺软怕硬之辈，她却非要做那忍辱求全软弱的人，最终换来了什么呢？

  且依照叔叔一家人的脾性，今日也算是结下了梁子。

  这其中，倒是少不了云氏的推波助澜。

  凛朝虽不甚看重武将，然而作为开国老臣的姜家，即便经过了几代的削弱，也无法被人轻易取代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位置。

  所以即使如今战事甚少，父兄也十分忙碌，住在军营中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家中之事便全权交由父亲的妾室云氏打理。

  姜静姝无奈地叹气，重生之前，她只觉得自家冷清，即便不被待见，也很喜爱跟着云氏一同去叔叔的院子。

  如今再看，是那云氏软弱的性子被婶婶和老夫人给拿捏了。

  因着云氏的言听计从，二房对自己的态度才会如此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