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蓝一红的两道身影迎着月色，在长安城里小跑着。

  李元芳跑在前面，耳朵上的铃铛叮叮作响，狄仁杰则负手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

  两人兜兜转转了一圈，来到了朱雀门附近。

  “奇怪，竟然一点痕迹也没有。”

  李元芳嘀咕着，慢下脚步，下意识抬头朝朱雀门的方向看去，抬手一指，转身对狄仁杰道：“狄大人，前面有人！”

  狄仁杰顺着李元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那朱雀门的屋檐上有一白色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下一秒便加快了脚步，抢在李元芳前朝朱雀门跑去。

  李元芳没想到狄仁杰会突然加速，愣了会也紧跟了过去。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一袭白衣的李白曲着一条腿坐在朱雀门旁的屋檐边上，身旁放着他的青莲剑，以及一小罐酒坛，一只手搭在曲着的膝盖上，另一只手则还拿着个装酒的葫芦。

  狄仁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李白，动了动嘴唇，手里揣着的拳头紧了紧，又松了松，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紧随其后赶到的李元芳挡在了狄仁杰身前，警惕的看着屋檐上的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白本来仰头正准备喝酒的，听到下方传来了声音，微微侧首斜睨过去，眯了眯眼，看清来人后，朝下方两人挥了挥手，扬眉笑道：“哟，治安官大人，好久不见。”

  说完，李白抓起青莲剑轻轻一带，翻身跃下门墙，只见他将青莲剑搭在自己肩上，剑鞘末端挂着酒坛，另一只手拎着那酒葫芦，不紧不慢的朝两人走去。

  “站住！”李元芳将飞轮挡在自己面前抬脚搭了上去，右手护在身后的狄仁杰面前，“不准靠近狄大人！”

  李元芳上下打量着并未停下脚步的李白，那衣衫不整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看一眼就知道自家素来有洁癖的狄大人肯定不会喜欢，正准备冲上去用武时，身后的狄仁杰突然抬手搭在李元芳肩上，摁住了他。

  “大人？”李元芳回过头看着，很是不解。

  “无妨的。”狄仁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李元芳的肩，示意他无事，随后向前走了一步，抬头与李白四目相对。

  “你回来了……”狄仁杰立在原地，那双幽兰的眼眸还和当年一样，似天上的明月，只是多了些复杂的东西，有激动，有高兴，有无奈，还有愧疚。

  或许人心总是难测，但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这下轮到李白愣住了，他停住脚步，与狄仁杰之间仅隔了两步之遥。

  “治安官大人，”李白说话间上扬嘴角，将手中的酒葫芦递到狄仁杰面前，又道，“来陪我干一杯吧！”

  狄仁杰盯着李白手中的酒葫芦，没有动。

  “狄大人才不会喝你的酒呢。”李元芳从狄仁杰身后探出脑袋，只瞧了一眼便知道，那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酒葫芦，自家大人别说是喝了，连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哦？”李白微微偏头，把眉毛一挑，举着酒葫芦晃了晃，又道，“真不喝？”

  狄仁杰抬眸，迎上李白的目光，片刻后，他抬手接过酒葫芦，仰头喝了起来。

  “......”李元芳一脸黑线，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素来有洁癖的大人，居然接过了看上去脏兮兮的酒葫芦，还喝了里面装的酒。

  想到这里，李元芳再次抬头，对李白重新审视了起来。

  难道......这个人对大人来说很特别吗......

  李元芳看了看李白，又看了看狄仁杰，耷拉着耳朵，心里竟然莫名的有点不是滋味。

  “对不起。”狄仁杰放下酒葫芦，用手轻轻擦了擦嘴角。

  “大人怎么突然说了对不起来，”李白大笑，“这点酒李某还是舍得的，若真要说，那也是说谢谢才对。”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大人说笑了，你的心思李某怎么会知道。”

  “是十年前的那件事。”

  李白听了，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对不起，那个时候就该说的，”狄仁杰顿了顿，“十年前没能帮到你，真的......很对不起......”

  李白沉默了，身侧的拳头紧了紧，片刻后终于松开，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狄仁杰，我只问你，苏烈通敌这件事，你有没有站出来替他辩解过。”

  “当然，我......”

  “很好，这便足够了。”李白打断了狄仁杰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之前的事我都已经忘了，无牵无挂的，也挺好。”

  “......”狄仁杰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也只得咽了回去，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酒葫芦，举到嘴边正又要喝时，却只见剑光一闪，酒葫芦在狄仁杰手中裂成了两半。

  “酒里有毒！”李元芳大惊，因为那酒葫芦里的酒撒到地上后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像是地面被侵蚀了一样。

  抬头再看向狄仁杰时，却见他的嘴角隐隐有血迹流出，李元芳立马夺过他手中剩下一半的酒葫芦扔了出去，张开双手将他护在自己身后，警觉的盯着李白。

  然而狄仁杰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酒有问题。

  李白收回青莲剑，将之前挂在剑鞘末端的酒坛抛向前方的二人。李元芳抬手，正好接住了酒坛。

  “狄仁杰，解药给你，我们这算扯平了，从此互不相欠。”李白说完，将青莲剑再次搭在自己肩上，转身离去。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李白的身影最终还是消失在了狄仁杰的视线里。

  他接过李元芳递过来的酒坛，仰头一饮而下。

  朱雀门上的字饱经岁月的摧残依旧未变，然而人心却经不起这样的摧残。

  有些东西，终是回不去了。

  不知下次再见面时，是敌是友。

  “大人……”李元芳耷拉着耳朵，满眼担忧的看着狄仁杰，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这才令他回过神来。

  狄仁杰长舒一口气，抚了抚李元芳耳朵，柔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可......那枚棋子不追了吗？”

  “无妨，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了。”

  待两人走远后，躲在朱雀门后的公孙离这才小心的探出脑袋，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扯了扯身旁裴擒虎的衣角后，从朱雀门后走了出来。

  “你运气真差，差一点就被狄大人发现了，”公孙离说着，抬手将头发向后轻轻一甩，回过头看着裴擒虎，轻轻笑道，“好在有老大替我们解围，现在安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