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越野拓展实践34

  实验室。

  又是一间实验室。

  过去的记忆再度浮现,让曲月整个人都不禁战栗了一些。

  “伙伴？”达达利亚熟悉的声音让她原本冰冷的身体总算回温，“还好吗？是不是发生什么状况了？”

  曲月定了定神：“……没事。是一间实验室。”

  “哦。”达达利亚咕哝着，“我不喜欢这种地方。”

  她将与达达利亚意识连接的精神丝线向上托了托,缓慢稳定地为达达利亚旋转着视角，展现着眼前这间实验室。

  冷静下来看,这与她上一次经历的副本、「萨恩」的实验室,实际上有不少区别。它并非纯白,房内空间也并不算太大；与外面城堡建筑晃得人眼瞎的全水晶玻璃打造不同,这间实验室似乎回归了传统意义上的「秘密房间」——四面都由冷色调的钢铁打造包围而成。

  在她附近的几排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各类书籍、瓶瓶罐罐的不知名药剂，还有一些零散的工具；而旁边则架着一排试管架,里面摆放着各种颜色、状态的试剂，都被一一严格地密封好；而再往前,则是一张办公桌,上面放着一沓纸。

  曲月走近办公桌，小心翼翼地一一按从上到下的顺序掀开——最后她才发现，这沓纸下面压的,与「爱丽丝」——或者说,「安妮」的那些画作的风格如出一辙。

  抽屉没有锁。长书桌除去中间的缺口外,两边分别有两列抽屉：左边打开后是一个制作相当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排排各色的油画棒,看起来应该就是爱丽丝进行绘画用的工具；除此之外，下面那个大柜子中则塞了各种各样的杂物。断手的人偶啦、露出棉花的毛绒玩具啦、被捏瘪的已经看不出其原型的塑料玩具啦,甚至还有几张被攒成一团的纸,打开后发现是几幅画到一半的画。除去这些表层的废弃物之外,下面还有一层类似的——只不过,似乎被谁刻意整理过,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整洁感。

  右边的柜子要比左边清净得多。上层仅仅摆放了钢笔、墨水，以及一支还未拆封的毛笔；下层则放着厚厚一沓空白的纸张。

  “达达利亚，你能从这几幅画中看出点什么吗？”曲月决定将希望留给曾经给托克批改作业过的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唔……呃，我再看看。”

  在达达利亚成功解谜之前，似乎书桌已经搜寻不出来什么别的东西了。不过，经此查证后，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不仅仅是爱丽丝——或者说，安妮。而这间实验室、这座城堡乃至是这整个世界，真正的创造者都应该是那个在规则上留下成熟字迹的、安妮的长辈。「他」似乎为了更多地陪伴和保护女儿在这个世界的安全，所以在自己创造的世界还建立了一个实验室，平时也可以在这里相对不被打扰、保证私密性地工作。

  「他」对安妮应该是相当宠爱的。他不仅允许安妮随意进出自己的实验室，还特意配置了纸笔；甚至刚刚她路过那几排一看就是极其深奥、无人解读的大部头学术类藏书书籍的时候，那些亮色的封皮就格外显眼。当她将那几本书抽出来的时候，虽然曲月看不懂封面上的书名——但从书面上的插图、配色则让人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一本面向小孩子的发售的书籍；此外，从这些纸笔收纳的标准位置来看，他应该会在意物品摆放是否整齐，却依旧没有责怪安妮将自己放在置物架中的工具乱放，甚至曾经还帮安妮整理过她的杂物堆。

  那他呢？

  这个神秘的「造物主」，又在研究什么？他的任务这么重要，以至于就算过来陪孩子，也要带上研究资料过来做实验。

  他的研究……

  ……会和「萨恩」，以及它背后的主人「太阳」，有关系吗？

  越过书桌，后面是几台看不出用途的机器——以曲月现阶段的知识，也只有她面前那台显微镜是在她的认知范围内的了。

  虽然觉得希望渺茫，曲月仍然在「自认为」的、达达利亚的视觉死角中，偷偷地将一幅画放在显微镜下——

  ——果然，一无所获。

  达达利亚：“……伙伴，你在干什么？”

  曲月讪讪：“呃……尝试一下嘛！毕竟——”她冲着不远处那道阀门无奈地耸了耸肩，“——想要知道再往前的信息，就被这道门挡住了。”

  横在她面前的是一道圆形的大铁门，其防护之严密让人以为后面放的是美联储的储存资金呢。

  “如果你说的是这几幅画的话……”达达利亚顿了顿，“虽然仅限个人猜测，但我想，这些可能是日记。——不过，不是寻常日记那种普通的「记录过去发生的事情」，而是能够预言——或者说，决定或是干预「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干预？”曲月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疑惑地将几张未完成的画一一拿了起来仔细翻看。

  达达利亚笑了笑：“一张张解读恐怕有些太慢了——伙伴，你不妨把这几幅画对比着看。”顿了顿，他又特别补充道，“总体顺序是按照线条少至多。”

  对比着看……将画作进行排序……

  尽管每一张画看起来都只是鬼画符，但曲月还是按照达达利亚的指示，根据每幅画线条多少大致进行了排序——

  “——这些画，画的是同一件事情？”

  曲月有些惊愕地喃喃自语。

  达达利亚语气尾调微微上扬，似乎有几分赞许的意味：“伙伴，你也有批改托克寒假日记作业的资格了！”

  曲月：“……”并不需要这种资格。

  不过，达达利亚提到的这个她以前从未考虑过的方向却让她感觉后背微微发麻。

  是的，虽然这几幅画不同颜色的线团位置不同，但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出现的颜色在不断递增、整体构图也在不断完整……

  ……如果说这是一个年龄较小的孩子在「设计」她未来的一天，并根据绘画过程中产生的新的期望以及对可能性的预估进行调整，那么这个顺序就很好解释了。

  这时，达达利亚的声音再度响起：“伙伴，你再看看这幅被不断完成的「画」，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曲月闻言，再度将视线转向了这些画。尽管上面扭扭曲曲纠缠在一起的线条让她感到一种几乎难以抑制的不适感，她还是强迫自己寻找这些画作的共同点。

  线条……

  和之前所有的画一样，所有的线条都是连在一起的，作画者为此不惜多转很多个圈，仿佛是某种强迫症一般的「一笔画」作品；每一幅画都有一个断点，只要绘画的线条断了，这幅画似乎也就这样就此中断，被揉成纸团丢弃。

  安妮作画的原则——或者说，这些画「存在意义」、亦或是说「发挥作用」的前提是，要一笔完成，中间不能发生间断。

  颜色……

  第一幅画中首先出现的是蓝色，旁边有绿色。

  第二幅画中，绿色线团换了一个位置，增加了一些黑色的线条。

  第三幅画中，蓝色、绿色的位置再次变化，之前蓝色、绿色线条之间距离较远，在这一幅画中，两者距离明显近了很多。增加了红色和黄色的线条。

  第四幅画中，蓝色与绿色的线条交织，红色为中心，外面则围了一圈黄色的线条，这两团线条块由原本的画纸边缘向中央逼近，旁边围了一圈黑色的线条。

  如果说前四幅画只是杂乱无章——至多是各种颜色完全没有任何设计感地被搭在了一起导致观看画的人会有一种烦躁感，那么第五幅画整体给人的感觉便是割裂与……「疯狂」。

  蓝色与绿色线条进一步交织，通过它们两块线团上搭着其他颜色线团这一点，可以初步猜想作画者第一步画的就是这两块；其次是红色和黄色的线条，密密麻麻螺旋盘布；紧接着是黑色，黑色的、彼此连接的竖线围绕着红色与黄色的线条，一个巨大的黑色线团站在旁边；在蓝色与绿色中，分别有一些黑色线条。由于这些黑线是从其他色块中一笔引过来的，导致整幅画简直像是被人用黑色的油画棒粗暴地打了一个「x」。

  “如果说，「蓝色」代表的是这片湖泊，「绿色」代表的是我们之前经过的、小镇所在的那片森林，”达达利亚顿了顿，“「红色」、「黄色」两者是那堆巨大的篝火被点燃时的火焰……”

  “……那么，「黑色」应该就是人。”曲月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巨大的黑色线团代表她自己，在「梦幻日」降临的女神；那些黑色的竖线，就是梦幻小镇的居民。”她抬起头，攥紧了手中的画纸，“……是那副挂在我住的房间墙上的画。……是我们目前所在的那段过去的记忆。——可是，这些线条为什么必须连接在一起？你说「预言」……她在改变什么？”

  达达利亚笑了笑：“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似乎有些困难呢，小姐——毕竟，真正仔细看过那幅画的人只有你，不是吗？”

  ……是的。

  她当然记得。

  蓝色与绿色的线团交织，红色与黄色的线条一圈圈螺旋着在中央盘旋；火焰边围着黑色的线条，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竖线——

  ——黑色的线不在蓝色与绿色中，而是在红色与黄色中。

  ……是镇民。

  是那些镇民……被扔进了燃烧着的篝火中。

  黑色竖线变成一个个卷曲的曲线，如同被燃烧的躯体在其中痛苦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