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鬼宅探秘
作者:唇亡齿寒0      更新:2022-02-24 18:31      字数:9973
  高红鹤身边层出不穷的怪异现象,要从大约七八年前说起。

  那时她刚刚成为《和解找鹤姐》的主持人,在电视台站稳脚跟,同大学同学结婚,生了孩子。走在大街上会被人认出来“啊你是电视台主持人吧”。参加同学会总能收获同学们艳羡的目光。事业家庭都步上正轨,高红鹤可谓春风得意,觉得自己的人生将一直这样无忧无虑、顺风顺水下去。

  因为有了孩子,高红鹤就得尽母亲的责任,为孩子的未来早做打算。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上学问题。高红鹤夫妻手头还算宽裕,便准备购买一套学区房。

  经过反复对比挑选后,她和丈夫选中了位于绿江市市中心的一套二手房。虽然房龄已有二十多年,但装修一下就和新的差不多,且正好位于全市知名的小学初中学区内,可以为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条件。

  高高兴兴地买下房子后,高红鹤一家乔迁新居。然而没过多久,身边就屡屡发生怪事。

  高红鹤的儿子自打搬进新家就经常发烧。高红鹤担心儿子患上什么罕见疾病,可跑遍了全市各大医院也没查出病因,只能归结于“孩子天生身体虚弱”。

  有一天,高红鹤的儿子又病倒了。高红鹤请假在家照顾儿子。就在这时,儿子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妈妈,家里有个姐姐。”

  高红鹤以为他烧糊涂了,开玩笑道:“哪有什么姐姐,我们家不是只有妹妹吗?”

  烧得小脸通红的儿子抬起颤抖的小手,指着客厅吊扇的位置:“真的有。就在那里。”

  高红鹤转身望向客厅,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吊扇悠悠旋转,发出低沉微弱的嗡嗡声。

  儿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吊扇。

  “妈妈,那个姐姐……脖子好长。”

  高红鹤听说小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她自己童年时当然没这种体验,因此只把这种说法当作迷信,嗤之以鼻。儿子说出那么可怕的话,她将之归结于孩子前几天看了恐怖电影,病得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将电影中的情节和现实混淆了。

  但高红鹤那经商的丈夫却坚信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托人打听之后,夫妻俩得知曾有一个租客在这所房子的客厅上吊自杀,但前房主隐瞒了凶宅的事实,将本该折价出售的房屋以市场价卖给了高红鹤夫妇。

  高红鹤怒不可遏,立刻向前房主讨说法。前房主因为自身理亏,同时高红鹤是本地电视台小有名气的主持人,为了息事宁人,只好同意全额退款。

  涨了记性的高红鹤第二次购房时没有买二手房,而是挑选了一座新开发的小区。新房总不会是凶宅吧?况且那座小区的开发商有口皆碑,小区环境优美,不少同事也在那儿买了房,高红鹤便放心地付了款,和同事们当起了邻居。

  然而没过多久,怪事再度发生了儿子身上。

  小区里有一所幼儿园,高红鹤便将儿子送到那里。或许是因为幼儿园就在家旁边的缘故,儿子从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哭着要爸爸妈妈。高红鹤很是为此骄傲。

  可突然有一天儿子说什么也不肯去幼儿园了。起初高红鹤以为儿子在幼儿园受欺负了,产生了厌学情绪,于是气势汹汹地找到老师要说法。但调查一番后她发现,儿子和幼儿园的小朋友相处融洽,老师待人也很亲切,更没有什么霸凌事件。

  同时,同一小区的其他孩子也纷纷拒绝去上学。被问及他们为何厌学时,孩子们异口同声表示:

  “幼儿园里有个很可怕的叔叔。”

  听到这话,高红鹤本能地往“幼儿园里有变态”的方向联想。她和几个家长联合向幼儿园施压,逼他们拿出监控录像。可几家人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却压根没找到什么变态叔叔。

  这时,高红鹤的儿子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那个叔叔只有半个头。”

  只有半个头,人怎么可能活着?这是现实,又不是丧尸恐怖片啊!小孩子联想能力丰富,“半个头”会不会是指那个叔叔身高比较矮,或者面部有什么缺陷呢?

  在高红鹤的反复劝说下,儿子终于同意去幼儿园上学了,但极不情愿,每次都要在幼儿园门口磨蹭半天才肯进去,跟老师和小伙伴也没从前那么亲热了。老师说,他的性格比以前孤僻了许多,常常一个人在操场一角玩耍,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有一天高红鹤下班回家,愕然发现幼儿园门口停了好几辆警车。她以为孩子们发生了什么事故,发了疯似的冲进幼儿园里,却看见一辆挖掘机正在警方的指挥下挖掘幼儿园的操场。

  当天晚上,操场地下挖出了一具成年男性的遗骨。头部受过钝器打击,侧面整个儿凹了进去,看上去就像只有半个头。

  一起骇人听闻的案件就此浮出水面。原来小区建设施工队的包工头因工资纠纷与手下的民工发生口角,争执时失手打死民工,因害怕罪行暴露,就将尸体掩埋在了工地之中。而那工地后来变成了小区幼儿园的操场。

  小区中的居民纷纷传言,那些厌学的孩子正是因为看见了死者的亡灵,才害怕去幼儿园的。

  高红鹤对此将信将疑。多年来所受的唯物主义教育让她很难接受怪力乱神的解释。她觉得孩子们厌学和幼儿园地下的尸体多半只是一种巧合。

  但这小区她是再也住不下去了,更不敢把儿子送到挖出过尸体的幼儿园。多可怕呀!儿子也吓得不轻,彻底不肯去上学了。

  眼看儿子已到了上小学的年纪,高红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儿童心理医生建议她带儿子外出散心,用新的经验和记忆覆盖过去恐怖的记忆。

  没办法,高红鹤只好将可怜的孩子送到丈夫的老家休养,还请来一位幼教经验丰富的女老师担任家庭教师。

  丈夫的老家位于风景秀丽的山区,高红鹤每逢假期都会去陪伴孩子。丈夫也是在这里长大的,他可以确定老家宅子里没发生过命案,既没有上吊的租客也没有被谋杀的民工。高红鹤总算能放心了。要不是老宅位置偏僻,交通不便,高红鹤还真想搬到那儿长住呢。

  然而怪异事件就像和她较上劲儿了似的,不论他们一家去往哪里都会一如既往地找上门。

  在老宅陪伴孩子的时候,高红鹤亲眼目睹了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一到夜里,好端端摆放在桌上的物品会忽然掉落一地,玻璃莫名其妙破碎,挂在墙上的相框无端坠落,关好的门自行打开……

  高红鹤原本以为那是小型地震的结果,但连续好几天都是如此,地震局也并未发布地震警报,邻近的居民也表示自家一切正常。

  丈夫因为经商,对玄学之说深信不疑,坚信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遂请风水大师来家里指导装修摆设,又找了和尚前来念经做法,还从寺庙中请来护身符、佛像之类的宝物镇宅。然而全部都是无用功。不论怎么改换房屋的格局,不论请来多少佛像神像,夜里的怪异现象都从未停止过。

  就连对怪力乱神之说向来嗤之以鼻的高红鹤,现在都有点儿不确定了。

  是不是他们请的“大师”不够厉害?是不是应该寻找法力更高深的高人?

  “我明白了。”

  听完高红鹤的讲述,简亦道点点头。“您是想请《谁是通灵王》到您家里做一期节目,看看家里是不是真有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对吧?”

  “没错。我觉得《谁是通灵王》的各位选手都是通过一个又一个比赛决选出来的,实力有目共睹。比起那些神神秘秘的大师,我觉得愿意公开展示自己实力的选手更可信。”

  简亦道挠了挠下巴。他明白高红鹤的目的是什么。《谁是通灵王》之前也和委托人合作过,比如蓝薇酒店就以宣传的名义邀请节目组来酒店寻找曼珊住过的房间,碧水镇也希望通过真人秀宣传自家的旅游景点。但是这么直白地说出“请你们来驱鬼”的委托人,他还是第一回见。

  高红鹤家里层出不穷的“灵异现象”的成因究竟为何,没人知道。换言之,节目组也不可能提前知晓答案、编写剧本,然后发给选手。

  没有剧本就意味着节目的走向无法控制。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不过迄今为止即使有剧本的几期节目,走向也依旧脱离了简亦道的预想。)

  但是……去高红鹤家中探查,那不就是简亦道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鬼宅探秘”吗!

  之前因为这个主题“不够正能量”、“过于封建迷信”,简亦道一直无法将他的计划付诸实践。但现在堂堂电视台主持人亲自邀请节目组去她家中调查,这总没问题了吧?他们探的不是“鬼宅”,而是人家的老家,也没人说她家里一定闹鬼,对吧?

  即使节目的走向最后变成《走近科学》也没关系。探秘著名主持人的家中隐秘本身就是一桩噱头,足够吸引眼球了。

  “可以倒是可以。”简亦道说,“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您说吧。”

  “我们节目的主持人……出了点儿状况。”一提起褚规那事,简亦道的太阳穴就突突地疼。褚规离婚一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再加上他有可能被雷骏收买,简亦道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褚规主持节目了。那家伙不要名声,简亦道还要呢!

  “我听说了。真是遗憾。”高红鹤对出轨男没什么好感,碍于礼貌只能客套地对简亦道表示同情。

  “我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主持人。正好高老师来了,这次既然是去您家里做节目,能请您临时客串一下主持人吗?”

  “我?”高红鹤指着自己,“可我是电视台员工,这样不符合台里的规定……”

  电视台主持人偶尔也会接一接婚礼司仪、展会主持之类的私活儿,电视台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家也要恰饭嘛。但是堂而皇之地去主持网络综艺,恐怕再宽容的领导也不可能允许了。

  “我们不会说您是节目主持人的,只说您是本次的委托人。既然您是委托人,那么向选手介绍规则、说明背景、和他们聊聊天、活跃活跃气氛不也很正常?”

  高红鹤思索片刻,觉得这样似乎也可以,相当于打擦边球了。而且只要不收钱,领导即使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好吧,我愿意客串一回。”

  既然如此,简亦道便下定决心将下期节目的主题定为“鬼宅探秘”。高红鹤家的那座老宅位于深山,交通不便,但好在房间很多,节目组完全可以全员住在老宅中。即使多出几个人,也能借用邻居家的屋子,完全不必担心住宿问题。

  敲定细节后,简亦道拟定了详细的计划,让助理着手准备工作,并通知众选手他们要再次拍摄外景,请他们做好远行和外宿的准备。

  简亦道还再次邀请君修言担任嘉宾。原本他只打算让君修言出场两三回,但他没想到君修言在观众中的人气意外的高。甚至有观众表示自己就是被“华国第一玄学世家继承人”、“大国师君霓云的后裔”吸引来的,没有君修言就不看《谁是通灵王》了。反正邀请君修言也没有坏处,这次节目就带上他好了。《谁是通灵王》如果有机会拍摄第二季,干脆直接邀请君修言当正式选手吧。(前提是这个命途多舛的节目还能撑到第二季官宣的那一天。)

  三天后,《谁是通灵王》全体工作人员和选手在寻星视频总部大楼门口汇合,乘上巴士前往高红鹤家位于江汀县的老宅。

  满载选手和工作人员的巴士跟随导演车,沿着省道飞速行驶。

  乘客们有说有笑,有人拿着手机拍照,有人分享零食,巴士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气氛逐渐从公司团建往学生春游的方向发展。

  “说起来,这次我们连目的地在哪儿都不知道。”文森佐一边盯着手机一边说,“简直就像一车被拐卖的无辜少女一样。”

  “你?少女?”坐在他身边的君修言递给他一个讽刺的眼神。

  “大概是因为主持人不在吧?”后排的金飘飘趴在椅背上,小手托着腮,“以前都是主持人先告诉我们目的地的。”

  “没想到被买通的内鬼竟然是他。”提起这事金渺渺就来气,“活该他被炒鱿鱼!”

  “不知道新的主持人会是谁。——啊对了!”金飘飘说完跳起来,跪在坐席上,从椅背之间的缝隙望向后排的青年,“小乐哥哥,奶奶同意我们跟经纪公司签约了!公司会帮我们转学到绿江市,将来我们就能天天去医院看奶奶了!也能经常跟你见面了!”

  金飘飘眉飞色舞。她迫不及待将好消息分享给乐祈年,青年一定会跟她一样兴高采烈吧?

  乐祈年从一上车起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直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听到金飘飘的声音,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那太好了。”接着又转向窗外,陷入沉思中。

  受到冷遇的金飘飘撇撇嘴,滑回坐席上,扯了扯妹妹的衣袖,附在她耳畔小声说:“你觉不觉得小乐哥哥今天很不对劲?”

  “觉得觉得!”金渺渺和姐姐英雄所见略同,“肯定是因为那事吧?”

  前排的君修言闻言,回头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

  金飘飘无语地看着他。金渺渺说:“小君哥哥,你知道北京申奥成功了吗?”

  君修言:“……”可恶,竟然被小萝莉嘲笑了!每天网上的新闻那么多,他哪知道小萝莉说的究竟是什么!

  文森佐用怜悯的语气说:“就是他跟那个导演的事吧?朋友,你平时要多网上冲浪啊!”

  君修言忍住打人的冲动。他当然知道乐祈年和阎煜的绯闻啦!乐祈年被拍到开阎煜的车,就是在绿江大学门口,绿江大学的学生自然对此充满了无尽的八卦热情。再加上《谁是通灵王》本身在学生中的热度,此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君修言作为《谁是通灵王》的嘉宾,和乐祈年搭档过几次的伙伴,立刻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校园风云人物。不论他走到哪儿都有一大群人围上来——以女生居多——七嘴八舌地询问他关于乐祈年的事。

  “你跟他关系那么好,肯定知道不少内幕吧?”

  “他跟阎煜是不是真有那什么关系?”

  “听说他当初被阎煜选上拍电影,就是‘走了后门’,那是真的吗?”

  “他跟阎煜谁上谁下啊?”

  ——妈的我哪知道?!君修言内心崩溃地呐喊道。

  人家跟谁谈恋爱关你们屁事啊!小明的爷爷之所以能活到一百岁就是因为他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你们为什么不能跟小明爷爷学一学!

  乐祈年如果正正当当跟阎煜谈恋爱,君修言觉得当然没问题。但今天看到青年消沉的模样,君修言立刻生出了不妙的预感。该不会他并不是自愿跟阎煜……?

  娱乐圈果然是个脏污纳垢的大染缸!君修言懊恼地想。哼,阎煜看着人模狗样的,可背地里居然潜规则自己手下的演员!真是人面兽心!

  他并不知道,乐祈年现在所思考的东西,跟他的猜测八竿子都打不着。

  乐祈年眺望窗外后退的山峦,心里想的全都是无明的下落。

  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寻找无明,但他又不得不来参加真人秀。为什么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呢?如果有双倍的时间该多好……

  “各位!请听我说!”简亦道站起来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我们来做个游戏怎么样?”

  摄像师扛着设备,镜头挨个扫过各个选手的面孔。在巴士上做游戏的环节可以作为花絮剪辑到官方版本中。

  众人领会了导演的意思,纷纷点头:“好啊好啊。”难道他们有资格拒绝吗?

  简亦道让助理拿来一个小布袋。“那我们就玩国王游戏好了!每个人都从布袋里抽一张卡。这里只有一张国王卡,其他都是数字。抽到国王卡的人可以命令其他人做一件事,比如‘3号亲4号一口’。被命令的人不得拒绝哦!”

  “哎——”众人拖长声音。

  “但是,也请国王不要下太过分的命令,否则节目就没法播啦!”简亦道笑呵呵地说。

  助理拿着布袋沿过道一路走下去,让车上的每个人都抽了一张卡。

  “啊,我是国王。”文森佐望着手中画着王冠的卡片,挑起眉毛,“呵,我果然是欧洲人。不愧是我。”

  君修言翻了个大白眼。

  所有人都抽了卡。助理最后走到神游天外的乐祈年面前,低声提醒:“乐哥,乐哥!”

  乐祈年回过神。他对玩游戏没什么兴趣,重在参与一下好了。他将手伸进布袋里,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半张卡片。

  “……不会吧?”助理一脸困惑,打开布袋一看,果然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站在巴士前方的简亦道高声问。

  “导演,少了一张卡!”助理高声回答。

  “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简亦道责备。

  “我明明数过人数的……”助理非常委屈。

  众人面面相觑。抽到国王的文森佐望着手中的卡,忽然阴恻恻地一笑:“我看不是少了一张卡,而是多了一个人吧。”

  巴士上顿时一片寂静。

  多了一个人。

  无数都市传说、乡野怪谈中,都有类似的情节:明明按人数分好的东西,莫名其妙少了一份。这是因为有鬼怪混进了人群中,拿走了本该属于人类的东西。如果找不到这个化作人形的鬼怪,就将有一人死去……

  “行了行了!你别吓人了!”君修言的声音打破寂静。他用手肘用力戳了一下文森佐的肋骨,“我看就是少放了一张卡!”

  文森佐一脸无辜:“我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性而已。”

  “闭嘴!你这番邦妖僧!少在那儿妖言惑众!”

  他俩的插科打诨逗乐了众人。大家莞尔一笑,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车上材料有限,没办法现做一张卡,乐祈年只好先不参与第一轮游戏。

  身为国王的文森佐命令5号给7号涂上口红。5号是君修言,而7号恰好是小罗。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大方地捐出了自己口红。君修言还是第一次接触化妆品,他心想,涂个口红有什么困难的,于是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地给小罗涂了一嘴。

  “我看起来怎么样?”小罗张着嘴,期待地问。

  “嗯……”文森佐沉吟,“像吃过人。”

  小罗:“……”钢铁直男君修言,谢谢你厚!

  一轮游戏结束,助理收回了所有的卡片,准备第二轮抽卡。助理记得自己明明放了和人数相等的卡进去,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少一张。他再次点了一遍人数,又数了数回收的卡片数量,微微瞪大眼睛。

  “怎么了?”简亦道问。

  “导演,车上除了你、我和司机师傅,一共有二十二个人。”助理低声说,“卡片也有二十二张……”

  简亦道一把夺过卡片,仔仔细细清点了一遍,又数了一遍车上的人头。当数到最后一个人时,他脸色煞白,寒意从脚底升起,沿着脊柱窜上脖子。

  助理没说错。的确是二十二个人,二十二张卡。为什么最后会少一张呢?

  难道车上真的多出了一个人……?

  不对,一定是他输错了!再数一遍!

  突然,巴士来了一个急刹车。简亦道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卡片撒落一地,几张卡直接乘风飞出窗外,再也找不回来了。

  坐在前排的工作人员急忙将简亦道搀扶起来。导演捂着疼痛的尾椎骨,转向司机:“师傅,怎么了?”

  司机试着重新打火,但引擎毫无反应。

  “车子好像出了点儿故障。”司机一脸抱歉。

  他跳下车,取出工具箱,直奔巴士后方。前方引路的导演车发现后车没跟上来,也停了下来。

  巴士上响起嗡嗡的低语声。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一丝阴霾。

  先是卡片莫名其妙少了一张,又是突如其来的汽车故障……这期节目的走向,怎么有点儿恐怖片的意味?

  简亦道按了按手,示意众人安静,用安抚的语气说:“大家别慌,只是一点儿小故障而已,很快就能修好!大家耐心等一等!”

  说完他让助理将备好的小零食分给众人。有美味的小零食打发时间,人们的心情也不会那么烦躁了。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他们停留的位置是江汀县的县道,四面环山,极为偏僻,几个小时内连一辆过路的车都没有。眼看太阳逐渐西斜,山中的气温逐渐降低,零食也吃完了,众人的心情不由地焦躁起来。

  “导演,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好饿,零食也吃完了……”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该不会……山里有狼吧?”

  无数质问声扰得简亦道耳膜都在疼痛。他已经叫了抢险车,对方满口答应一小时内赶到,但过了这么久连个影儿都没看见。简亦道也想过先把人运走。导演车倒是还能开,但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他试着联络附近城镇的租车公司,想租一辆中巴车,或是几辆小巴,但能联络到的公司都表示他们现在没车。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道要他们露宿一宿?

  简亦道打开缺德地图,找到高红鹤家老宅的地址。那地方距离巴士抛锚的位置并不远,步行的话大约需要四十分钟。考虑到天色已晚,行进速度不可能像白天那么快,简亦道认为一个小时大概差不多。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在原地等待,而是应该尽早率领众人前往老宅才对。那样的话他们现在就已经舒舒服服地坐在宅子里吃热腾腾的晚饭了。

  简亦道给高红鹤发了条消息,告诉她巴士半路抛锚,他们要步行上山,接着挥舞双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各位!各位!“我们现在步行前往目的地。需要大约一个小时时间!请大家跟上导演车!两人一组,手拉着手!女孩子如果走不动可以先上导演车!”

  说着他跑到人群后方,像驱赶羊群似的让众人跟上徐徐行驶的导演车。由他来殿后,所有人都在他前方,就可以防止有人半路掉队了。

  一听要步行一个小时,众人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即使有导演车开路,这段路程对于习惯了以车代步的都市人来说也太漫长了。

  “怎么办?跟着导演走?”君修言低声问文森佐。

  “前进是最好的选择。”金发驱魔师回答,“如果巴士修不好,我们就步行前往目的地。如果巴士修好了,可以来追我们,到时候再乘车就行了。怎么样都不会耽误。”

  君修言点点头,同意文森佐的说法。他转向双胞胎:“你们俩走得动吗?要不要去坐导演车?”

  双胞胎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小君哥哥,我们是在山里长大的哦。”金飘飘说,“这点路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倒是你们,走得动吗?”

  文森佐昂起头:“我学的是农学,经常田野工作,习惯了。倒是你,走得动吗?”他问君修言。

  “……别小看人啊!”

  君修言撇撇嘴,目光转向队伍后方的乐祈年。即使下了车,他也是一幅心猿意马的样子。君修言真担心他走着走着就因为不看路而掉进坑里。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抓住乐祈年的手臂,把他拉到队伍前方。“别走神了!”他没好气地说。

  乐祈年眨眨眼,收回神游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到当下。他一直在思考无明的事,都没发现天色已暮。山中天黑得更早一些,四下光线黯淡,他们必须紧紧跟着前车的尾灯才行。

  “多谢君道友关心。”

  “我可不是特地关心你,我是怕你出事连累整个节目组!”

  “是是是……”乐祈年苦笑。

  一行人叫苦连天地走了大约三十分钟,离开县道,走上一条土路。脚下的道路磕磕绊绊,行进速度再一次拖慢。又过了十分钟,太阳彻底没入地平线下,无尽的黑夜降临到了山间。

  因为远离城市,夜空中的星辰格外明亮。漫天繁星如同撒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一轮弧月自东方升起,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可惜无人有心情欣赏头顶的美景。许多人宁可看不见这繁星璀璨的夜空,也希望能有灯光照明。有几个女性工作人员因为体力不支,已经坐上导演车了,剩下的人只能埋着头继续吭哧吭哧前进。

  夜风吹过树梢,沙沙的响声犹如汹涌的海涛包围了众人。时不时有夜鸟拍打着翅膀飞过头顶,一声声“咕咕”更显出山中黑夜的寂静。

  “还有多远啊简导?”小罗累得气喘吁吁。对于胖小伙而言,这趟步行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应该没多远了。”简亦道也累个半死。

  “应该……”小罗咕哝。也就是说,您也不知道具体还有多远咯?

  两人正说着话,前方导演车突然停了下来。

  “又出什么事了?”简亦道一个头有两个大。他拨开窃窃私语的人群,冲到队伍最前方,拍打导演车的车窗。

  “怎么不走了?”他大声问司机。

  车窗降了下来,露出司机毫无血色的脸。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抬手指着前方。整只手都颤抖不已。

  简亦道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迎着车灯缓缓走来。她瀑布般的黑发垂落在肩上,一身白色长裙被灯光照得像在发光。她用右手捂着上半张脸,简亦道看不见她的真容,但能清晰看见她从嘴角到脖子沾着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的液体,犹如泼溅上去的血迹。

  “鬼……鬼啊!”简亦道失声尖叫。

  话音刚落,三条人影便飞速冲了上来。君修言一把抓住简亦道的衣领,将他提溜到身后。乐祈年和文森佐挡在导演车前,一人指尖夹着符纸,另一人高举十字架。

  白裙女人停住脚步,遥遥和他们对峙。

  简亦道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两个道士和一个驱魔师对抗深山女鬼……应该,很有胜算吧?

  乐祈年凝视着白裙女人,瞳孔骤然放大,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是……秋黎姐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简亦道愣住了。秋黎?那个著名的演技派女演员秋黎?

  白裙女人打了个手势,不满地喊道:“把远光灯关了!我眼睛都要瞎了!”

  这声音——果然是秋黎!

  “秋黎姐,你怎么会在这儿?”乐祈年仍旧举着符纸,似乎不太信任白裙女人。

  “我们在这边拍外景啊!”秋黎喊道,“全剧组的人都在呢!听鹤姐说你们的车半路抛锚了,我们特地来接你们!”

  话音刚落,更多的人影走进灯光照耀的范围中。乐祈年认出了《你所不知道的死亡》剧组的副导演、摄影师、摄影助理、化妆师,还有……

  “年宝!年宝!”白胜手舞足蹈地迎上来,宛如从猴山逃逸的猴大王。

  等等,阎导的确带着剧组去拍外景了。但这场外景没有乐祈年的戏份,他就也没关心外景地的位置。难道外景地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