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出来，见蓝箬没有皱眉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

  蓝箬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决定，她在权衡张启山和二月红的人情值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箬箬？”黑陆见蓝箬不说话，有些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蓝箬眨眨无神的眼睛，叹了口气，“不愧是佛爷，果然想的周到。”

  “去给他们传信，我答应了。”

  黑陆眼睛一亮，“好！”

  至于为什么他没问，他也不觉得蓝箬会告诉他，因为他那快要生锈的脑子理解起那些弯弯绕绕来确实有点困难，所以为了避免蓝箬上火，他自己也头晕，他一向都是只听答案，不问为什么的。

  蓝箬听着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的黑陆远去，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单凭张启山和二月红的人情，蓝箬当然不会用自己的家财帮他们，到了蓝箬这个位置，九门能带给她的帮助其实已经很少了。

  所以即便是九门之首的张启山，蓝箬也没有多重视，也就平时比别人多一些客气罢了。

  但是如果再加上黑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蓝箬要是选择袖手旁观，黑陆不会说什么，心里也不会有疙瘩，可蓝箬要是答应，黑陆一定会很开心。

  即便现在蓝箬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的小乞丐，她也依旧记得要不是黑陆她一定会死在那个寒冷的夜晚。

  而且那之后的时间里黑陆对她笨拙却赤诚的爱意，让蓝箬感受到了母亲离世之后的第一缕温暖。

  所以就算仅仅是为了让黑陆开心，蓝箬也不介意付出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金钱，当然能顺带收获张启山和二月红的人情那就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了。

  有了蓝箬的慷慨解囊，鹿活草和其他两件拍品成功到了张启山的手中。

  虽然他几乎把自己的家底都要掏空了，但他也因此收获了一个娇美可人的夫人，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尹新月。

  蓝箬有些好奇，为什么张启山会对鹿活草那么上心，归根结底它是为了医治丫头，而张启山跟二月红关系虽好，也不至于为了他倾家荡产吧？

  于是在张启山登门道谢的时候，蓝箬问出了这个问题。

  张启山也没瞒着，把自己需要二月红探一个墓的事情说了。

  他道：“我担心日本人会在里面建造生物实验室，一旦我的猜想成真，整个长沙城都不能幸免。”

  蓝箬脸色一肃，“事关长沙城，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尽管阿陆和我不能亲自上阵，但佛爷若有需要人手、药品、装备一应俱全。”

  张启山脸上多了丝笑意，“那就多谢夫人了。”

  其实有时候蓝箬跟他很像，都会是把团体利益放到第一位的人，前提是这个团体利益不会伤害到她和黑陆。

  *

  跟着张启山回了长沙，本以为可以好好培养感情的尹新月发现他居然又不见了。

  她叫过人来一问，得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答案。

  “夫人？！”尹新月惊诧地重复，“张启山他结婚了？”

  佣人见她误会，连忙解释道：“佛爷他还没结婚，我们所叫的夫人其实是六爷的夫人，长沙城的人都知道，只要不带任何前称，直叫夫人的话，那就是指的她。”

  “也就是说夫人只是你们对她的一个尊称。”尹新月松了口气。

  “是的。”

  “那这位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们为什么这么尊敬她？”尹新月好奇地问道。

  佣人回忆了一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跟我一个同村的小伙伴相约回家，还没出长沙城就被一群混混盯上了。”

  “我们两个弱女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绝望之下我们都准备跳河了，却被路过的蓝家护卫队救了。”

  “他们说这是夫人的地盘，不准任何人在这里闹事，更不准任何一个女子在这里受到欺辱。”

  说道这里，佣人忍不住露出一个向往的神情，“我从未见过夫人，夫人也从没主动为我们做过什么，但是受到她恩惠的人绝对不止我们两个。”

  “尹小姐……”

  “叫我夫人！”尹新月强调。

  佣人从情绪中回神，忍笑重新叫了她一声，“夫人。”

  尹新月满意地点头，“嗯！”

  “其实外面一些人都说蓝家护卫队是疯狗队，对他们极尽诋毁，可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却知道他们是受了夫人的命令来保护我们的守护神。”

  尹新月来了兴趣，她有点想见见这位夫人了。

  *

  听闻尹新月前来拜访，蓝箬扬了扬眉。

  对于这位住进了张府的尹小姐，她当然是有所耳闻的，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黑陆出去给她买好吃的了，趁这个时间抽个空见一见尹新月也不是不行。

  “请她进来吧。”

  “是。”

  尹新月走进来，落落大方的样子十分惹人喜欢，如果蓝箬能看见的话她一定会用欣赏的目光望着这个明媚的姑娘。

  走进来尹新月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不是紫檀木做的家具，而是蓝箬那双漂亮却黯淡无神的眼睛。

  “尹小姐。”

  “夫人。”

  两个同样出色的女子同处一室，优秀的人彼此之间都会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们也不例外。

  莫名安静了会儿之后，蓝箬和尹新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尹新月不见外地坐到蓝箬身边，“听他们说你事迹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会见到一个十分精明，看着就不好惹的人呢。”

  蓝箬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怎么，失望了？”

  “才没有。”尹新月否认，“见你之前我想了很多可能，见了你之后我发现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刚刚好的样子。”

  “那就多谢你的夸赞了。”蓝箬笑意加深，她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姑娘了。

  尹新月到底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道：“我有件事很想问……”

  闻弦知雅意，蓝箬了然道：“你是想问我的眼睛？”

  “嗯。”尹新月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不过随即她补充道：“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而已。”

  “没什么不能说的，一场意外，当时年少轻狂以为自己代价都能承受的起，但真失去眼睛以后，才知道看得见是一件多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