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他很爱你,很爱很爱……
作者:妄鸦      更新:2022-02-24 13:03      字数:4139
  在公孙游说完这句话,温暖静寂的寝殿内,宗洛的身形在一瞬间内近乎于摇摇欲坠。

  因为主公的脸『色』过于苍白,公孙游大惊:“殿下!”

  他连忙要蹲下去捡些棋子,宗洛却拦住了他:“不用。”

  “我去叫御医?”

  “也不用。”

  宗洛嘴唇颤抖,拢在长袖下的手蜷缩拳:“你只需要坐下,然把你梦见的东西完完整整告诉我。”

  不得已,公孙游只能照做。

  待他简明扼要地以三言语说完之,回头再看,白衣皇子的『色』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见主公好了一些,公孙游也松了口气,得以说出更多他关于梦境内里的推测。

  首先是关于几位皇子的联手。

  “毫无疑问,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联合参与了这件事,其中还有北宁王的参与,但他本人或许并不完全知情计划。”

  这个梦境实在过于详细。

  过于详细的梦境并非一件好事,公孙游听说过预知梦。更何况梦里是巫祭大典举办,现实中巫祭大典正好被定在夏秋交替之季,寓意着未来。

  不管是他心中莫名的在意,还是梦境中的内容,都有必要同主公详细汇报一次。

  “梦里的我并非纯粹的六皇子一队,反倒应当同叶凌寒属于同一阵营。”公孙游回忆着自己上回在百家宴时同北宁王的呛声,十不甘愿地承认,梦里的自己效忠的恐怕的是个脑子有点大病的王爷。

  啥眼光啊这是。

  “我应该是知道红盒里装着的是什么,甚至可能亲自参与。若是按照内侍所说,除了渊帝之外无人能够启红盒,毫无疑问,内里圣旨很可以是几位皇子联合起来伪造的。只可惜面的内容,我便记不大清了。”

  这一条则是公孙游结合面梦境碎片纯粹推测出来的。

  听完之,宗洛的『色』好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所有的情况都已经禀明主公,如今又是夜深人静之时,公孙游断断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担忧似地看了一眼站在棋盘前的白衣皇子,蹲下去把所有寒石暖玉制的棋子捡起,一颗一颗放在棋篓内:“这些不过是臣的梦境,主公也莫要太过担忧,当个故事听听即可。”

  “深夜叨扰,实在抱歉。主公务必好生歇息,臣先此告退。”

  虽然公孙游不知道为什么主公会在听到他说做了梦这般失态,但为人臣子,第一条是不要试图打探或窥伺任何主公的秘密。

  宗洛颔首,披上外袍,亲自送公孙游到了宫殿门口。

  对方匆匆离去,他才慢慢回到寝殿内。

  不可否认的是,公孙游门见山的第一句话,说三个皇子联手伪装圣旨,的确给他带来非同一般的惊愕。

  好在说到背,大多数都是公孙游的推测,而非亲眼所见,宗洛这才冷静下来。

  旁的不知道,再此之前,宗洛不是有怀疑过圣旨的实度。

  毕竟他一个穿书,虽说不专业学历史,却也知道历史上有这么一位倒霉悲催的皇子死于伪造圣旨之下,这位有多问一句,直接拔剑自刎。

  再怎么说,宗洛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上辈子他在城下认认确认过圣旨数遍,从字迹到玉玺印,正是认出它出自渊帝之手,这才会心如死灰。

  直到现在,宗洛依旧认为道圣旨,绝对不可能是伪造。

  大渊的确有红盒的规矩,每年都需要大渊皇帝朝内放入一道圣旨,由掌印内侍和秉笔内侍共同监督,以备不时之需。

  渊帝有立储,很显然他也不可能料到自己会突发急病,但红盒的规矩,的确一直都在启用。

  旁的不说,伪造圣旨可是天大的罪责。最重要的是渊帝的笔迹是内力做辅助,千锤百炼的结果,绝非普通人能随意模仿的。

  但公孙游的梦境也绝非作伪。

  至少宗洛的确有到,原来自己上辈子的死,竟然是各方势力都掺了一脚的结果。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也忍不住心底发寒。

  先是宗元武的反抗被压下,老将军出面派死士中途截杀。再是六皇子大方便之门,四皇子联系上位内侍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个布局远比他象得要大。

  兜兜转转,回头来,谜底依旧落在圣旨之上。

  只是明确有公孙游参与的话,可能『性』变得更多了。

  毕竟公孙游手里掌握着傀术。

  虽说傀术无法作用于内力高深,意志坚定的人,但若是渊帝突发急病,他们趁虚而入,这也不好说。

  几位皇子联手这一点,至少让宗洛清楚,薛御史绝对是他们率先对付的人,边关密信是,很可能他在城外得到的条密信才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从他在边关得到消息,到皇城脚下,渊帝都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并未苏醒。

  对于宗洛而言,不管道圣旨是不是的,知晓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反倒最大。

  渊帝到底知情还是不知情?道圣旨的如同他猜的这样吗?

  一切的一切,好像清晰了,又好像笼上一层更大的『迷』雾。

  公孙游梦境的结局,是一阵剧痛。再结合之前虞北洲说自己把所有知情人全部杀了,不难猜测出上辈子这些人最的结局。

  难怪虞北洲般游刃有余,百般撩拨有恃无恐。

  到头来,要弄清楚相,宗洛只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一切又回归原点。

  宗洛本有睡意,这下更加清醒了,裹着个毯子坐在书案前,一直坐到了早晨。

  天蒙蒙亮,他用完早膳,喝完『药』,便吩咐下人为他拿来鹤氅。

  “殿下是要出门吗?”御医看见了,不忘提点一句:“若是出门,还请殿下务必多穿点,若是回来风寒又重了,臣可不好向陛下交差。”

  宗洛心底一阵酸涩:“好,我去去回。”

  下人为他备好车马,细心放上炭盆,将车厢内弄得暖洋洋,这才驶到羽春宫前。

  “去裴相府。”宗洛捧着暖炉,弯腰上车。

  在最一次去找虞北洲之前,他需要找裴谦雪,将上回未能说完的话问清楚。

  直觉告诉他,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马车轱辘轱辘从青石板路上滚过,车夫特地行驶地比较慢,几炷香过,才慢慢停下。

  对于他的造访,裴府下人显然有些惊讶。

  他们进去通报,出来的是亲自出门迎接的裴谦雪。

  “瑾瑜,你的病尚未好全,怎么突然找过来了?”

  裴谦雪皱着眉,看着披着外袍的宗洛从马车上下来,不赞同地皱眉:“若是有事,派下来前来通报一声,我进宫去见你即可,何必如此麻烦?”

  他现在还在休沐的时候,平闲来无事,根本无需宗洛亲自上门。

  “我来找阿雪,自然是因为有事。”

  宗洛刚下车,勉强笑了笑:“无碍,我的风寒已经快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此回感染风寒,因为多年未感冒的原因来势汹汹。但病来得快,他体魄和身体素质摆在这里,走得也快。喝了天『药』睡了天好得差不多了,不至于像普通人一样卧病在床十几天还不见得好。

  看出他面上表情的不自然,裴谦雪心下明了,有过多在门前逗留,而是直接将人带进内室,吩咐下人上茶。

  沉默片刻,宗洛主动口:“阿雪,我这回来,是为了年节前件事。”

  他只了个头,裴谦雪便知晓究竟是什么事。

  年节前,他曾经同宗洛短暂地聊过一次。

  “而今我已经明白了,父皇他或许的确非我一直的样。”

  宗洛低声道:“我通了,阿雪。上回你未能说完的话,今便拜托你告诉我吧。”

  恰逢下人上了茶水。

  裴谦雪示意下人将门窗关紧,亲手为对面白衣皇子斟上一杯,这才叹气:“好。”

  “是一年前的事。在此之前,我也同瑾瑜一样,以为陛下对待各个皇子有失偏颇。”

  特是对待三皇子。

  很多时候,有人猜得到渊帝在什么。

  给了兵权,给了皇子府,却又如此漠视。

  裴谦雪虽是渊帝心腹,却也恋慕自己的挚友,立场偏向三皇子。

  连他都这么觉得,更遑论其他人了。

  然而这一切,都在一年前函谷关之战中被打破。

  整个大荒人才济济,绝非大渊一家独大。既然表『露』出问鼎中原的野心,便容易被群起针对。

  多国合纵暗地里谋划了许多年,其中被大渊化解过无数次,终于在去年联合起各国鹰派,虽说各国各怀鬼胎,好歹功集结几十万军队,浩浩『荡』『荡』到函谷关之下。

  会恰逢大渊出兵,留守函谷关的只有皇城卫戍兵。

  军报送来时,在外的军队根本无法及时召回,卫戍兵倾巢出动也只有十五万。对阵五十万压阵大军压,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听到皇城急报的三皇子带着骑兵疾行数,堪堪赶到。

  早年间,只有擅骑『射』的胡人才有这一兵,并非正规军队。正引进大荒,还是在几十年前,难以训练,难以培育良马,大多良莠不齐。

  但因为高机动『性』,高灵活『性』,骑兵依旧是大荒最厉害的兵。

  正大放光彩,还是在大渊三皇子手上。

  玄骑名震天下,功难以复制,正是这个原因。

  然而算再厉害,三千对五十万,也只有一个结局。

  是死路一条。

  听到三皇子仅仅只带了三千玄骑便赶来支援的军报,裴谦雪心急如焚,急匆匆便赶进宫内。

  整个皇城一片萧瑟,留守的军队全部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外边压阵大军一有异动,十五万大军拼死护住城门,先护住陛下和臣子民众们撤离皇城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柴烧。

  裴谦雪进宫一路上,家家户户都在收拾行李,风声鹤唳。

  他走进大殿的时候,几乎要为眼前一幕惊呆。

  渊帝脱下平里玄金龙袍,转而换上多年未穿的铠甲,手里提着湛卢宝剑,不顾薛御史和几位心腹大臣的阻拦,非要去阵前点兵。

  他双目赤红,目眦欲裂:“滚!朕也带过兵,朕也是个将军,曾经血洗皇城,叫列国听了名字都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是朕大好江山唯一的继承人,是朕最为器重,疼爱的皇子!”

  怎么可以如此残忍,让他这样安心坐在皇城内,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皇子战死关外。

  “若非我们拦着,恐怕,陛下该只身带着卫戍兵冲出皇城。”

  裴谦雪盯着手中茶杯,声音低沉:“当初身死函谷关的消息传来,陛下更是微服策马前往战场,亲自翻看每一具尸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瑾瑜,我有骗你。陛下的很爱你,很爱很爱。”

  这个秘密在裴谦雪心中藏了太久,以至于说出来时,语气都带着哽咽,仿佛再度目睹当初渊帝如此失态,近乎于暴怒的一幕。

  “只是,在身为一个父亲之前,陛下是大渊的皇帝。所以无法这样不顾一切地拿着湛卢冲出去,同你并肩作战。”

  “即陛下比谁都样做正因如此,才因为你的死,比谁都难过,比谁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