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一个月薪饷，以示惩戒。”苏慕言负手身后，迈步从小二身旁走过，一个眼神都不曾轻瞥过，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贵气，翩翩风采，温润如玉。

  “是，苏小姐。”郑万年微微躬身，给了苏慕言十足的礼遇。

  苏慕言站在明玉轩的门前，转身回首，眉宇间英姿凛凛，她故意抬起脚步，却不迈过门槛，反而是朝郑万年挑了挑眉梢，询问道：“郑掌柜，您看……”

  “苏小姐，请进。”郑万年提着袍襟走过来，站在门口为苏慕言带路。

  苏慕言淡然敛唇，这才落下步子，在所有宾客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朝楼上走去。

  小二苦兮兮地跟在郑万年身后，小声讨饶：“掌柜的……”

  “行了，闭嘴。”郑万年瞪了小二一眼，警告道：“我只扣你半个月的工资，权当让你寻个教训。我们是打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懂吗？”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小二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多说了。

  “哼！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新来的，不识得苏小姐，我定然不会饶你。还不赶紧干活去！”郑万年气恼地说道。

  “掌柜的，谢谢您。”小二给郑万年鞠躬行礼，然后，脚底抹油一般，快速逃了。

  郑万年跟着走上三楼，还是老地方。

  苏慕言坐在包房里饮茶，茶是新煮的，尤冒着热气腾腾的茶烟。

  “苏小姐，此番前去永望城，可还满意？是否寻到什么好玩意了？”郑万年关上房门，坐到苏慕言对面。

  “还行。天下城府皆如是，只不过，地界比较大罢了。”苏慕言拎起茶壶替郑万年倒了一杯茶，推过去：“郑掌柜，请。”

  “多谢苏小姐。”郑万年大概是真的渴了，一口气就将滚烫的茶水全都喝完了，烫得喉咙里冒火。

  “郑掌柜，你可以慢点喝。”苏慕言俨然一副主人之姿，又为郑万年续了一杯，借机向郑万年表达感谢：“适才，多谢郑掌柜赏我三分薄面，没有让我太丢人。”

  众所周知，苏商一夜大火之后，不论是声明还是钱财，尽皆被毁。

  原主苏眉早已失去一切，不知道被多少人明里暗里笑话，一堆人等着看戏。

  如果刚才没有郑万年帮衬着，正所谓‘人言可畏’，苏慕言怕是从此往后再难抬起头来。

  苏慕言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谁对她好，好了几分，向来心中有数。

  她之所以把话明白地说出来，一是确实表达谢意，二是让郑万年明白，她心里记下这份情了。

  “苏小姐，你太客气了。”

  郑万年嘿嘿一笑，给人一股老实憨厚的感觉，可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才不是一个老实人，聪明着。

  “是吗？”苏慕言笑着问，下一秒，立刻就改了口：“郑掌柜，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郑万年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他好像又被苏慕言给拽坑里去了。

  “是这样的，我来结账。”苏慕言说道。

  “这个……”郑万年就知道苏慕言突然出现，一定没什么好事。

  敢情又是来分他的钱。

  郑万年一想到要被苏慕言分走好几十两银子，心就贼拉拉的疼。

  他是一个爱钱的小财迷，很久很久以前，就这样了。

  苏慕言看出郑万年的小心思，也不催促，只是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此番去往永望，在路上费了不少银子，还欠李老板二十两银子，当真是囊中羞涩了。”

  言下之意，如果郑万年不信她的话，可以去向李明达询问，证明她所说不假。而且，也是告诉郑万年，她已经知道李明达和郑万年的约定了。

  “苏小姐，你严重了。我和小李老板不熟，一点都不熟。”郑万年不想承认这件事，急忙否认。他一甩袖子，吩咐道：“来人，把账本拿来。”

  “是，掌柜。”一名小二快步跑下楼，去取账本和算盘。

  经过核算，这几天，明玉轩生意很好，将苏慕言先前留下的卤肉、卤菜全部卖完了，没剩下半点存货，收入一下子番了好几个番。

  当时，苏慕言为了防止菜品不够，特地多卤了一些，没想到，那些存货也都卖完了。

  如此一来，苏慕言理所当然地水涨船高，仔细算算，竟然收了四十五两银子。

  这个数目是苏慕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里以后，赚得最多的一桶金。

  郑万年算好银子交给苏慕言，两眼直勾勾地顶着装银子的布袋，心疼不已：那都是他的钱，都是……

  苏慕言收好银子后，言归正传，表达谢意：“郑掌柜，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好，再见。”郑万年将苏慕言送到大门口，小心翼翼靠过来，询问道：“那明天的卤肉……”

  “老时间，派人来取。”苏慕言朝马车走去。

  郑万年瞅着眼前的两匹马异常熟悉，一时迷惑不解：“苏小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匹马。”

  苏慕言笑了一声，答道：“你当然见过这匹马，包括马车，也是见过。”

  “为何？”郑万年还没想到李明达事发，已经把整件事告诉苏慕言了。

  苏慕言见此倒也不明说，只是告诉郑万年一句：“对了，李老板让我代他给你捎句话，说是他的尾款，一定得付了。”

  “尾、尾款？”郑万年顿时愣住了。他一个人精，哪里不明白苏慕言话里的意思？

  “嗯。李老板是这般说的，我也就是捎个话而你。如今，李老板或许正在乱坟岗享受山野间的宁静。”苏慕言顺便把李明达的去处也说了。

  郑万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行，等回头了，我再和李老板说说。”

  苏慕言走到马车前，卸下两袋野味递给郑万年，“郑掌柜，此番前去承蒙照顾，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你能收下。”

  郑万年接过野味，偷偷瞄了一眼，眼角眉梢里遮不住笑：“多谢苏小姐有心惦记了。”

  “不客气，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我卸了东西，再让人把这辆马车给你送回来。”苏慕言说道。

  “行行，没问题。”郑万年一路将苏慕言送到大街前，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