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长公主的生辰宴就定在七日后，还专门给阮家下了帖子，哪怕阮素卿有心避着纪严，这般隆重的场合也是不能缺席的，何况长公主对她的确不错。

  只是......阮素卿想到自己近来与纪严之间所发生的的种种不愉快，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只是不知等德阳长公主她老人家看出自己与纪严“决裂”的事实后，还会不会愿意和自己来往了。

  平心而论，她还是很喜欢德阳长公主这个长辈的，有时像个孩子，可有时又的确是个对后辈无微不至的长辈，这般性子洒脱坦然之人在皇家这种氛围里很是难得。

  欣昇商号的这场竞拍在京城里最大的酒楼德盛楼举行，据说这次他们带来了不少稀世珍宝，还有他们的少当家也会到场，冲着这两点，还有商号响当当的名声，来这德盛楼看热闹的人已经是络绎不绝，幸好阮家提前做了准备，花了不少银子在二楼定了个房间，不然只怕等兄妹俩来了，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这人也太多了些......”阮素卿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他们这二楼倒还好，一楼的大堂里简直是人声鼎沸。

  “素卿你不知道，这欣昇商号可是北边儿数一数二的大商号，据说今儿用来竞拍的东西都是稀世珍宝，光是看一眼都算来得值了！”

  阮承瑄说着，吩咐阿文阿墨将雅间里的竹帘子放下，为了这次的竞拍会，德盛楼特意把二楼的房间都装上了竹帘，这样既可以方便客人观察楼下大堂的动静，也照顾了有些客人不想暴露身份的心思。

  阮承瑄是新科进士，这段日子风头正盛，他索性叫人放下帘子也是为了挡掉许多不必要的寒暄和麻烦。

  桌子上备着笔墨和木牌，每个雅间门口都有个伙计，客人若是要出价，只要将木牌递给伙计，再由伙计喊出来，价高者得即可。

  如此一来，买主的身份也就只有卖家才会知晓。

  机会难得，阮素卿这次特意把静萍也带了过来，小丫头一直在寺庙里居住，第一次来到这么盛大的场合，叽叽喳喳地和红鸢分享着自己的所见，听得阮素卿也觉得很是有趣。

  透过帘子的缝隙，阮素卿看见又有陆陆续续的客人上了二楼进了雅间儿，他们对面的那个房间还空着，只有个小伙计恭恭敬敬地站在屋外，似乎是在等客人到来。

  “瑄哥，这次只怕是场硬仗要打啊。”阮素卿感慨道。

  不说别的，光是这架势就能看出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缺钱的主儿，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达官显贵公子王孙之类的，他们说不定会空手而归也未可知。

  “放心，来之前爹娘交代了，钱不是问题，管够！”阮承瑄一脸无须担心地拍了拍荷包，惹得阮素卿笑出了声。

  阮家有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阮承瑄这个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也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之人，不然阮峋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们俩过来？

  “爷！您这边儿请！”又有客人来了，阮素卿听见小伙计在招呼着，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得了得了，你去拿壶好酒过来！”这是晋王！

  阮素卿一惊，阮承瑄也是一愣。

  “爷，今儿这场合......咱们这儿没有备酒啊！不如给您上壶好茶？”没有人会在竞拍时喝酒，喝醉了错过宝物事小，要是浑浑噩噩拍了什么珍宝事后却没钱付，那才是丢了大人呢！德盛楼肯定是有酒的，可为了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不被迁怒，掌柜特意吩咐了伙计们，今儿个一律不许给客人上酒。

  可这个“一律”并不包括晋王。

  “哎呀我说你们开酒楼的，怎么连酒都没有？”晋王也知道他们的心思，懒得和他们费口舌，直接吩咐了长随，“去！回府把爷我那三十年的陈酿拿过来！”

  “这是爷我自己的酒，你们可管不着了吧？”说着，阮素卿听见有帘子被掀开的声音，应该是晋王进了屋子。

  她有些怅然地坐在桌边，给自己灌了杯茶。

  “没事吧？”碍于还有丫鬟和小厮在一旁，阮承瑄只得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扪心自问，他和晋王其实挺投缘的，可妹妹和顾珩又是......

  哪怕阮素卿不会阻拦，可阮承瑄说什么也不能当着妹妹的面和晋王有什么来往。

  “没事，瑄哥，咱们今儿定要‘满载而归’！”她故作斗志昂扬的样子让阮承瑄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千金难买咱家大小姐乐意！使劲儿拍，银子管够！”阮承瑄爽朗道。

  竞拍会很快便开始了，二楼的每个房间也都陆续坐满了人，受视野限制，阮素卿只看见对面的屋子里，终于在快要开始的前一刻进了人。来人应该是个男子，只带了两个随从，一路无言地进了屋，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倒也正常，不少人在进屋前都是一言不发，甚至伙计引路时也都注意着，不让两拨客人撞到一起，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为客人的身份保密。

  除了晋王那个异类不在乎这些。

  也不知道顾珩有没有和他一起来......阮素卿有些烦躁地想。

  不管了，难道他顾珩来得的地方她就来不得？总不能因为他一辈子都缩手缩脚的吧？

  一面儿躲着纪严，一面儿还得顾忌顾珩，她得活得多累啊！

  有对比才有显现，阮素卿这段日子为了纪严劳心伤神，相较之下顾珩这个人真的快要在她这里彻底翻篇了。

  想通了这些，阮素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胸膛里的浊气全然消散，她斗志昂扬地给自己和阮承瑄倒了杯茶，颇为豪爽地一饮而尽，这般女中豪杰的样子叫阮承瑄啧啧称叹。

  突然，所有人的视线都是一暗，原来是酒楼的伙计们吹灭了过道里的灯，只留下客人屋里还有大堂中间的灯还亮着，这般幽幽的情景倒是叫人别有一番心境。

  随着伙计的一声高呵，竞拍会正式开始了。